第97章深山隐客
“姐姐……她没和我说……”丽娜看看唐玥,唐玥没说话。
那少妇看一眼唐玥,略一想便也明白了,微微点了点头,道:“这毒倒并非难解之毒,只是有些麻烦的是因你哥哥耗力过剧,内力压不住毒势,所中之毒已侵入经脉,与内力混在一起,治起来怕也得耗些时日。况且我今日也没带药在身上,这样吧,唐姑娘,今日你们便好好在此休息,明日我要我两个孩儿抬担架过来,把你哥哥抬到我家去,好好养伤疗毒,你看如何?”
唐玥惊喜地看看少妇,竟然放下朱文琅,对着少妇一下拜倒在地:“多谢姐姐了。如能救得文……如能救得我哥哥,小妹在此先给姐姐磕头了。”旁边丽娜虽听得似懂非懂,但总之是明白朱文琅有救,且少妇也有意援手,不由分说也随着唐玥一齐跪下。
“别别。”少妇连忙扶起唐玥丽娜,道:“都是武林中人,有难岂能不救?你无需如此,快起来。”回头叫道:“明昭,去,替两位姐姐把那两只小兔子拿回来。”
“哎!”明昭答应一声,闪身出了洞口,身形竟是极为迅速,几乎和丽娜的轻功相差不远,怪不得她能在雪地中和那少妇欺近到丽娜身后一丈以内都不让丽娜知觉。
不一会,那明昭便取了兔子回来,丽娜一看,居然都已经洗剥干净了,方才争斗之时丽娜只弄好一只,另一只刚将皮毛去掉,连内脏都还未去,这明昭片刻之间便已将那只兔子清理好,可见手脚也是十分麻利,而且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少妇接过兔子,递给唐玥,柔声道:“今日便好好歇息,我们先回去,明日自会有担架过来,你们便随他们来便行。”
“多谢大姐。只不过敢问姐姐尊姓大名,小妹也好有个称呼。”唐玥道。
“呵呵,我姓赵,叫赵敏,你叫赵姨就行了。明昭她爸爸姓张。唐姑娘无需客气,我不太惯这么多规矩,倒是这位丽娜姑娘直率天真,挺可爱的。”少妇含笑道。
“赵姨?”那丽娜奇怪地看着那少妇,眼看着这少妇也就三十刚出头的年纪,居然要她们称之为姨。
那赵敏何等人物,只看一眼丽娜的神情便明白她的意思,笑道:“呵呵,丽娜姑娘,不是我要占你便宜,论年岁让你叫一声赵姨还是合适的。”
“那多谢赵姨了。唐玥明日便恭候了。”唐玥自然无不遵命,又要行礼。
“都说了不用这么客气,呵呵。好了,我们也该回了。明昭,我们走吧。”说罢拉着明昭朝洞外走去,那明昭却似乎还有点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看唐玥三人。
“姐姐,赵姨她们……她们是什么人啊?真能救文琅哥哥吗?”等少妇和那明昭走远,丽娜急急地问唐玥。
“我也不知道,大约是隐居山中的高人吧。只希望你文琅哥哥吉星高照,得以痊愈。”唐玥不禁双手合什地喃喃道。
丽娜看那唐玥的模样,便也急忙学着样子闭目合什,共为求祈。
当下丽娜又将那两只洗剥好的兔子细细烤好,自己吃了些,唐玥又喂了些给朱文琅,一切忙乎停当,仍是丽娜照看着火堆,唐玥抱着朱文琅,三人围着火堆沉沉入睡。
果然,第二日一早醒来,唐玥已听到洞外传来踏雪之声。不一会,只听洞外传来张明昭的声音:“唐玥姐姐,丽娜姐姐,我是明昭,快出来啦,妈妈说请三位回家做客。”
唐玥探出头去,只见张明昭领着两个青灰色衣服的男孩抬着一个担架,站在洞外的山脚之下。
“多谢明昭妹妹,我们就来。”唐玥高声叫道。连忙和丽娜略略收拾,便由唐玥背着朱文琅,丽娜拿着朱唐二人的剑走出洞来。
“来,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两位哥哥,大哥张明武,二哥张明逊,这位是唐玥姐姐,这位是丽娜姐姐。”张明昭一本正经道,活象个小大人。
“唐玥姐姐好,丽娜姐姐好。”两个男孩齐声道。
只见那两个男孩十三四岁年纪,面目俊秀,和明昭倒有六七分相似,竟是一模一样,显是同胎双胞兄弟,虽未成年,却是沉稳得如大人一般,隐隐有股英气逼人。
唐玥看看担架,担心道:“两位弟弟,有五六里山路呢,你们抬得动吗?”她昨夜已细细询问了丽娜,估计那赵姓少妇所住的地方离丽娜逮兔子的地方不远。
“姐姐放心,只管上来。”那两个男孩齐道,连说话的声音都几乎分不出来。
唐玥将信将疑地扶着将朱文琅躺倒在担架上,还不及想办法找布条固定,那两个男孩已是抬了便行,唐玥连忙跟上,明昭和丽娜则跟在最后。
唐玥初时还担心担架不平稳,朱文琅会翻滚下来,谁知那两个男孩抬着担架不但极为稳当,无一丝晃动,更是行走如飞,唐玥几乎要运起轻功才能跟上。那明昭居然也是丝毫不落后地跟在担架后面,跟丽娜走了个平齐。
“看来这三人果真是名家之后,小小年纪便已有了如此修为,特别是这两个男孩,看这抬担架的架势,如此稳当,面不红气不喘地,内功只怕比我还高,这才是十三四岁年纪,这日后的成就只怕更不可想象。也不知这位赵姨究竟是何等样人,明昭她爹爹又是哪位武林高手,为何会隐居在这深山之中?”唐玥一边走一边暗想,对赵敏的信心又足了几分。
五六里山路转眼间便已走到,丽娜看到已到了昨日自己打兔子的地方,只见那张明武和张明逊二人抬着担架继续往前走,再转个山脚,眼前已是豁然开朗。
原来这深山之中竟然有一块不小的山谷平地,一条小溪从谷中流过,溪边有一片大大的果园,皆已清扫过积雪,果园的旁边有一座小院,院中数间木屋,屋前那少妇端着一个竹盘,正在给院中的鸡鸭喂食,宛然便是一户农家。
只是在这深山之中,周围又是收拾得十分整洁,便又让人感觉到并不是一户普通的乡民,倒象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隐居之所。
那明昭远远看到少妇,加快脚步跑到前面,一边跑一边喊:“娘——娘——,唐玥姐姐他们来了。”
少妇笑吟吟地放下竹盘,迎上来,只见她已换上了家常农妇打扮,虽是粗衣粗布,却是丝毫掩不住她神色中的雍容华贵之气。
“赵姨!”唐玥向前微微曲身行礼。
“好了好了,唐姑娘别客气了,快把你哥哥扶进屋去吧,我们家许多年没有客人了,今日也算多了三位客人。你们好好在此住些日子,把你哥哥的伤养好再说。”
这边正在说话,那边张家兄弟二人已不言声地将朱文琅抬到了木屋之中。
“昨日回来,我让明武他们兄弟俩赶紧建了两间屋子,制了些桌椅床凳,唐姑娘,丽娜姑娘,你们别嫌弃,权当遮风挡雨罢了。”少妇含笑道。
唐玥仔细一看,果然进去的木屋屋材断痕仍新,确是新盖之所,感动道:“多谢赵姨照顾,唐玥代哥哥妹妹多谢赵姨大恩了。”那丽娜也连忙跟着唐玥屈膝行礼。
“两位姑娘别多礼。这几日明昭她爹爹进山采药,还要有些日子才会回来。正好你们来,家里也热闹些。你们还是先住下来,好生休养一下,明日开始我便替你哥哥治病,如何?”
“大恩不言谢,那唐玥也只能将赵姨的大恩大德铭记于心了。不知张叔叔如何称呼?为何会在这深山隐居?如今这么大雪封山的,张叔叔如何还要进山采药?”
“呵呵,明昭她爹爹叫张无忌。他素来爱静,不喜欢江湖杂事,所以我们一家便住在这深山之中。这两年,明昭她爹爹潜心于治疗疯麻病的药方,想了不少办法,有些药喜寒喜阴,所以趁着大雪便进山采药去了,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效用好些的药材。”
“张叔叔若是真能研究出治疯麻病的方子,那可真是要造福天下了。”唐玥叹道。
洪武皇帝朱元璋登基建大明之后曾下令禁绝明教,天下又是连年征战,无论是中原百姓还是江湖武林,皆动荡很大,对于二十多年前的江湖旧事已是少有人提起,唐玥年幼,自然没听过张无忌的名字,因此也并无很大反应。
“是啊,明昭他爹爹也是觉得这事很有意义,为这事都忙了两三年了。本来我们在这山里自由自在的,什么都不用想,已是逍遥了近二十年了,自从他打了这个主意之后,都快顾不上我们娘儿几个了,呵呵。”
旁边的丽娜却是张大嘴巴吃惊地看着赵敏。问道:“二十年?这么久?”这可比她的年纪还大。
赵敏立知其意,微笑道:“丽娜姑娘别这么看我,我都早告诉过你,叫我一声赵姨不会屈了你的,呵呵,我已年过四十,只不过许是因为练武,略显得年轻些而已。”
丽娜讶道:“何止略显年轻?看起来真的跟二十来岁一样,最多三十。”
赵敏看丽娜语出至诚,心中大乐,忙道:“丽娜姑娘实在是过奖了,哪有这么年轻?在山中居住二十年,早已不同以往了。”
丽娜悄悄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不再说话。那赵敏看看丽娜调皮的神色,不禁也开心地笑了出来。
当下,唐玥细细地将朱文琅在床上安顿好,又烧了点热水给朱文琅洗了把脸,擦了擦手上脖子等处,明昭捧过来热粥,唐玥又给朱文琅喂下去。看朱文琅脸色红润地甜甜睡下,唐玥终于从心中松了口气。
这几日眼看着朱文琅重伤却是束手无策,在这大雪深山之中不但无医无药,连吃东西都是大问题,唐玥焦急之下真的感觉到心力憔悴。此时朱文琅能安定下来,吃东西也解决了,更重要的是赵敏姐姐说是朱文琅的伤有救了,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便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和衣便倒在朱文琅身边,沉沉睡去。
那丽娜却是童心未泯,心中虽记挂着朱文琅的伤势,但看到唐玥将朱文琅好好地安顿在床上,心中略略放心,好奇心便又起来了,东瞧瞧西看看,一会又看看张明武和张明逊两兄弟练武,一会又和张明昭小妹妹你追我赶在果园里玩起了轻功。
只见那明昭小小的身子在果园中穿来穿去,进退之间轻功身法几乎已不输于丽娜。至于那明武兄弟,却是老老实实地在空地中习剑,只见两柄长剑规规矩矩地不快不慢、有进有退,两人动作齐齐整整,居然无丝毫不同。
丽娜并不懂剑法,只是看着好玩而已,其实若是高手来看,那两兄弟习练的剑法虽然平平无奇,只是武当派的入门剑法,但手势沉稳,步履平实,每一招都极为到位认真,出剑的时刻角度分毫不差,收剑时也是静立如松毫厘未偏,剑尖处并无一丝一毫的晃动,已是极为扎实的基本功,兼且动作舒展进退自如,就算是武当派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亦未必能有此等扎实的武学底子,已是隐隐有一股高手的气度。
果然,第二日那赵敏便来到朱文琅房中,又号了号他的腕脉,看了看在一旁焦急地望着她的唐玥和丽娜,略一思索,朝窗外叫道:“明昭!”
“哎,娘。”那明昭正在屋外,一边等着一边玩耍,听到叫声进来答应道。
“你陪你丽娜姐姐到外头去玩玩,我和你唐玥姐姐有话要说。”
“哎,丽娜姐姐,走吧,我们出去玩。”明昭正合心意,赶忙扯起丽娜的手便往外拉。
丽娜迟疑地看了看唐玥,唐玥点点头道:“去吧,丽娜,我和赵姨说说话,回头我再告诉你。”
“哦。”丽娜知道这赵敏必定有什么要紧事和唐玥说,而且必定是关于朱文琅的伤势的,本想留下来听听,唐玥却要她也出去。她心中实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但也不知为什么,平日里连何兰花的话在她这儿都会打个折扣,教主师姐也拿她没办法,但对于唐玥的话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就乖乖听话,连她自己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许只是因为此时唐玥的话便如从朱文琅嘴中说出来一样,总让她不由自主地就照着做了。
丽娜嘴里答应一声,便被明昭扯出门去。
“唐姑娘,我问你一句话,你须得老老实实告诉我实话,否则你哥哥的病只怕就有些难办。”望着明昭和丽娜二人走远一些,赵敏回头道。
“赵姨请说,玥儿无不作答,不会有半句虚言。”唐玥心知干系重大,不知赵敏要所问何事,忙道。
“嗯,那我就叫你玥儿了。玥儿,赵姨想问问你,他不是你亲哥哥吧?你们是不是一对儿?”
唐玥万没想到赵敏问的居然是这个问题,脸噌地一下子变得通红,连耳朵都觉发烧,低头不语。
赵敏察言观色已是心中有数,又问道:“那丽娜呢,你们是……一家人……?”
“哦,不,不是。”唐玥忙道:“丽娜只是一位武林前辈的侄女,从云南来的,活泼可爱,看见文琅……看见他就叫文琅哥哥,似乎……也许……可能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吧?”
“你也不知道是吗?”赵敏含笑盯着唐玥。
“我……我……”唐玥一直都只是把丽娜当成妹妹一般,也一直认为在丽娜心中肯定只是将朱文琅当成亲哥哥一样,丽娜那么天真烂漫,毫无心机的孩子模样,也让她从没往这上面去想。但此时赵敏一问,唐玥细细一想,竟也不再敢确定丽娜对朱文琅会不会也有了别样的感情,唐玥的心一时也乱了。
“呵呵,好了好了,玥儿,赵姨不问这个了,这些都和眼下的事不相干,赵姨本来也就是随口一问的。现下赵姨想知道的只是玥儿你,你是不是很喜欢你哥哥……哦,应该叫他朱公子……你是不是很喜欢朱公子?是不是这辈子就是他了?”赵敏问到后来,又是盯着唐玥的眼睛。
“赵……赵姨,这……这事和他……他的伤有关吗?”
“当然有关,要不赵姨问你干嘛?朱公子这伤,怎么说呢,要单说外伤,其实并不相干,并不妨事,内伤也没什么大碍,中的毒虽然棘手一点,却也并不难解,只不过这三样凑在一块儿,却是有点儿麻烦。”赵敏皱眉道。
“怎么麻烦了?赵姨?”唐玥听到这话,已忘却羞怯,急忙抬头,殷切地看着赵敏,焦急地问道。
“朱公子先是有外伤,伤口又中毒,他的内功造诣不浅,这点毒并不算什么,尽可运真力将毒凝聚在伤口之处不使扩散,而且朱公子似乎还用一门颇为奇特的内功封住了几处紧要的大穴,不然只怕撑不到今天。只朱公子剧斗之下护身真力涣散,结果让所中之毒流入经脉。要想治他的伤,先是须得用外力封住他的全身经脉,替下他的封穴内力,不让内力运行,再用药物一处一处将毒逼到伤口之处,随血流出体外,再服一些解毒的药物即可。”
“那……那和我……?”唐玥还是不明白。
“呵呵,看来我还是没说明白。朱公子的内力颇高,你我的功力都不足,丽娜更不成,明昭他爹爹又进山采药去了,并不在家,此处无人能以内力压制住朱公子的真力,封住他的全身经脉,因此我只能以针灸之法封脉,再以药物驱毒之法,将毒逼回伤口之处。这一封须得封足三十六个时辰,三天三夜丝毫不得动弹,饮食服药及擦洗身子等事,都须旁人相助,而且全身**。此处除了我两个孩儿,咱们都是女流之辈,明武明逊他们年纪太小,我怕误了朱公子的伤势,这照应之责,只怕是非玥儿你莫属了。虽说我江湖儿女,不用拘泥于凡俗之人的那些条条框框,但如此肌肤相亲,却也事涉女儿家清白,非至亲不能相近,父母兄妹都只能权宜,最好还是爱侣,故而我才问你和朱公子是不是一对儿。”赵敏一边说一边又盯着唐玥的眼睛。
唐玥听着赵敏说,越听越是脸红,到得明白赵敏的意思,已是面红耳赤,臻首几乎低到了胸前,半晌不语,过了好一会,才猛然抬头,脸上现出决然的神色,道:“赵姨,那就给他治吧,我……我来照顾……照顾他。”
“真的?”赵敏含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