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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红梅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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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奇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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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红”这个独特的姓氏中,我们便可略窥八彩国的风貌。

八彩国领土辽阔,被精心划分为八个州,它们分别是蓝州、红州、碧州、黄州、白州、黑州、茶州和紫州。这些州名都承袭了古老的命名传统,源自六百年前国王的一次奇思妙想。

那时,国王心血来潮,下令各州的地方豪族更改姓氏,以州名为姓,如蓝州侯改为蓝氏,红州侯改为红氏,依此类推。

同时,平民被禁止使用这八个姓氏,因此,拥有这些颜色姓氏的人便象征着贵族中的高贵身份。

值得一提的是,首都紫州侯不仅统治着这一州,还兼任国王,因此紫氏便成为王族的代表姓氏。

时光荏苒,六百年后的今天,统治体系已从地方豪族自治的封建制逐渐转变为由朝廷中央政府派任的新体制。

然而,那七个拥有颜色姓氏的家族——紫氏因属王室而特殊——至今依旧显赫。

昔日的官僚体系主要以贵族子弟为主,但如今已向普通百姓开放。自国试制开办以来,经过数十年的发展,能够进入最终殿试的官员大多来自这七个姓氏的家族。

这是因为这些家族在国试制度实施之初,便投入大量资源培养人才,因此他们家族中人才辈出,声誉日隆。

一旦这些家族子弟晋升高官,自然能获得丰厚的俸禄,进一步巩固家族的地位和声望。

梅儿便是出自这七个姓氏中的红家,而且是血统纯正的直系名门闺秀。

在七个姓氏的家族中,红家的地位仅次于蓝家,可谓是名门中的佼佼者。

更有传说,代表王族的紫氏正是因为是红与蓝交融的颜色,更加彰显了红家的尊贵与荣耀。

照理说,小姐应该在侍女簇拥下过着优渥的生活。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她竟在大街上哭诉生活困境,如这个月只能吃小麦,账簿赤字严重,屋顶瓦片被风吹落,担心漏水却无钱修缮等。

为何红家小姐会落到如此境地呢?

这或许与红家长子邵可的境遇有关。邵可虽为文人,性格温文尔雅,但常因外界质疑其担任宗主的能力而倍感压力。加之其弟才华横溢,其父临终前便决定让弟弟继承宗主之位。

邵可对此并无异议,甚至欣然接受。

然而,在弟弟继承家业后,邵可的长子地位变得尴尬。经过深思熟虑,他决定携家眷离开红州。

红氏家族考虑到邵可的地位,便在紫州为他建造府邸,并在朝中为他安排了一个管理府库的官职。

于是,邵可一家迁至紫州,途中还收养了昏倒在路旁的雅轩。

然而,这个所谓的朝廷高官职位并不显赫,甚至鲜为人知。

因此,管理财政的户部经常忘记给邵可发放俸禄。邵可也从未对此提出抗议,导致家中经济状况日益窘迫。

最终,整个家庭——包括邵可、梅儿和雅轩三人——都不得不自力更生,共同维持生计。

邵可常常沉浸在书海中,难以指望他养家糊口。因此,如今支撑家计的重任便落在了梅儿和雅轩的身上。

雅轩回忆起这些往事,眼中不禁流露出几分怅惘。

……那座宏伟的府邸所需的维护费用之巨,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期。

最初,梅儿与雅轩都颇为乐观,因为我们平时生活节俭,只要能够赚足三人的伙食费,就能勉强度日。

然而,我们万万没想到,维持这座庞大的府邸到一个适宜居住的状态,竟然需要耗费我们一半以上的俸禄。

更糟糕的是,随着俸禄的逐年递减,我们的工作量也不得不随之增加。

尽管我们严格规定邵可必须赚取一定的俸禄,但他对此总是置若罔闻。一旦他进入官府书库,就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工作中。

“小姐,您真的很努力。”雅轩感慨道,“您每天都忙于家务,还要去道观为孩子们教书,四处奔波直到夜幕降临。今天一定是老天爷特意给您安排的休息日。而且,再过不久,我的俸禄也会有所提升……”

听到这里,梅儿猛地抬起头,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你是说你要升官了?那真是太好了!恭喜你,雅轩!”她兴奋地说道,“今晚我请客,让我们一起庆祝吧!”

“可是……”雅轩有些犹豫。

“放心吧!”梅儿笑着打断了他,“虽然材料有限,但我可以变化出很多不同的做法。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展示一下我的厨艺。你就等着瞧吧,我会烧出一桌让你惊艳的美食佳肴!”

说完,梅儿开心地向前走去,留下雅轩在原地轻笑出声。

梅儿所开心的并非俸禄的提高,而是真正为升官感到高兴。这份心意让她倍感欣慰。

“朝廷三师——云太师!?”

在雅轩对访客身份支支吾吾的回应后,梅儿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手中的茶叶险些洒落一地。

好险,茶叶可是很贵的,可见雅轩的回答多么令人震惊。

朝廷三师,那可是国王的导师,位阶仅次于国王。虽未直接参与国政,但权势之盛,甚至超过了一些辈分较低的王族。

更何况云太师曾是英明神武的先王身边的得力助手,是一位备受尊敬、声名显赫的宰相。对于梅儿而言,他简直是传说中的存在。

“为、为什么云太师会来见我?”梅儿惊讶地问。

“我也不知道。”雅轩同样感到困惑。

当云太师直言不讳地说:“老夫想与红家千金谈谈,请你代为转达”时,雅轩更是一头雾水,因为他无法将“千金”这个词与梅儿联系在一起。更何况,府邸里人手不足,无法代为传达,而那位千金此时正外出工作。

“现在只有我爹一个人在应付那位大人物吗?”

“是的。”

“居然没有端茶给客人。”

“因为老爷不知道茶具放在哪里。”

雅轩无奈地笑道,同时将用来做茶点的包子摆放在盘中。厨房里一片狼藉,像是被小偷光顾过一样,但最重要的茶具却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

看来老爷虽然努力想找茶具,但最终还是徒劳无功。他的家务能力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算了,至少他知道要端茶给客人,这已经很不错了。”

梅儿叹了口气,端起准备好的托盘。此时,她的举止变得优雅而高贵,背脊挺直,步伐流畅。这种优美的姿态总是让雅轩赞叹不已,即使是宫中的女官也未曾见过如此完美的礼仪。

雅轩时常感到惋惜,如果梅儿就这样在市井中度过一生,那她的学问和教养岂不是都白费了?

当他们抵达客厅时,室内传来的谈笑声让梅儿惊讶地挑起了眉毛。

“他们似乎聊得很投机,但我爹明明不太擅长说话。难道是两人兴趣相投?”

或者是云太师在刻意迎合?很有可能,不,绝对是后者。

就在梅儿收敛表情的同时,雅轩走进客厅,单膝跪地向主子和来客行礼。

“老爷,梅儿小姐已经回府了。”

“噢,回来了吗?”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他站起身来,脸上带着平易近人的笑容。此人正是府邸的主人——红邵可。

虽然年约四十,但他并未蓄须,因此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

呃……那个……茶呢……?

望着老爷扭捏的低语,雅轩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姐已经端茶来了,还有老爷您最喜欢的红豆包子。

听到这话,邵可的表情瞬间亮了起来。这直率的反应让雅轩差点笑出声,她连忙深吸一口气,调整表情,毕竟现场并非只有邵可一人,笑出声会显得很不礼貌。

调整好表情后,雅轩轻轻推开门。梅儿轻盈地走了进来,将手中的托盘放在茶几上,然后后退三步,双膝跪地。

小女子梅儿拜见云太师。太师亲临,小女子未能亲自迎接,让太师久等,实在抱歉。寒舍招待不周,还请太师多多包涵。说完,梅儿双手合十,行了一个标准的跪拜礼。

老人仔细地观察着梅儿的一举一动,微微颔首后,站起身,温和地说:“请起来吧,梅儿小姐。”

梅儿闻言,不禁抬起脸来,望向老人。只见他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皱纹,嘴角覆盖着长髭,双眸中透露出睿智的光芒,背脊挺直如一株百年大树。

梅儿见状,不自觉地垂下了头,恭敬地说:“今日得见云太师尊容,小女子深感荣幸之至。”

云太师挥了挥手,说:“好了,莫再多礼,坐吧!雅轩大人,你也坐。”

他抢在原本打算坚持不受礼的雅轩之前,郑重地表示,“此事与雅轩大人也有关系,二位请就座吧。”

梅儿与雅轩面面相觑,心中充满好奇,究竟是什么呢?

这时,云太师略显难受地抚着腹部,说:“能否替老夫倒杯茶?喝了不少水,腹部感到有些凉意。”

梅儿闻言往桌面一瞧,脸色顿时转为惨白。原来是因为找不到茶具,爹直接端出水来,地上还摆着一个水桶。

她心想,这哪是招待客人的方式,简直是喂马喂牛!而且对方还是朝廷中的重臣!梅儿心中暗自呼喊,却见邵可开心地笑着,显然是希望女儿会夸奖他“礼数周到”。

梅儿无暇顾及自己的心情,连忙为云太师倒茶。云太师并未立刻谈及正事,而是品着茶,伸手拿了个包子来吃。

他赞叹道:“真是人间美味,这包子是梅儿小姐亲手做的吧?”梅儿有些害羞地回答:“是的,谢谢太师夸奖。”

看着包子一个个被吃掉,梅儿内心焦躁不已。她明明希望云太师赶快提到正事,可是话一出口却是言不由衷地说:“您多吃点。”

她牢记已故娘亲的教诲,不能让客人扫兴,必须尽全力服侍客人。

雅轩也若无其事地不断为云太师添包子。云太师瞥了邵可一眼,邵可会意地微笑,似乎在自豪地说:“您看,这两个孩子很乖吧。”

沉默片刻后,云太师轻咳一声,放下茶杯,正色道:“梅儿小姐、雅轩大人,老夫不请自来,还望海涵。老夫有件事想拜托二位。”

梅儿与雅轩闻言,立刻端正坐姿,全神贯注地听着。云太师伸出干瘪的右手,说:“如果二位愿意接下这份工作,老夫会支付酬劳的。”

一提到钱,雅轩不禁愣住了,而梅儿的反应则更为直接。她负责统筹全家收支,因此无法拐弯抹角。她一边在脑子里快速计算,一边回应道:

“请问酬劳是多少呢?五十两铜钱?五百两铜钱?该不会是五两银子吧?”

云太师得意地笑着,却迟迟不点头,这使得梅儿感到手心开始冒汗。

她心里暗想:“这…会不会…是笔大生意啊?!”

邵可和雅轩感受到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于是悄悄地后退了一步。

此时,云太师两眼瞪得大大的,仿佛要喊出“吓到了吧!”他终于开口,声音响亮:

“——是五百两、黄金!”

梅儿的眼神骤变,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数字。

那个金额足以让一家五口过上整整十年的丰衣足食生活,更不用说维护那座庞大的破旧宅邸、支付修缮费用,以及每天的小小奢侈享受了。

简而言之,即使这个金额仅用于购买白米饭,也绝对足够全家每天享用。

“我接——!!无论做什么我都愿意!”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再也不要吃小麦饭了,再也不要在下雨天拼命拿水桶接漏水了。

云太师并未询问梅儿是否确定,因为他知道,若是不确定,那可就糟了。

“雅轩大人这段时间在羽林军中表现出色,已擢升为新任陛下随扈。”

云太师向雅轩宣布,语气严肃而庄重。

雅轩听到这个消息,惊讶得几乎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他一口气跳了好几级职位。

最后,云太师转向梅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梅儿小姐,请您入后宫当王妃。”

那一刻,梅儿的表情可谓是绝无仅有的奇观,事后雅轩如此回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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