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岁，是一个美好的词汇。穿着美丽的裙子，背着好看的书包，干干净净的球鞋，是美好的走在路边蝴蝶都为之停留的年纪，是一场绚烂的奇遇。但不是每个15岁的小朋友都能看到彩虹。
叶秋，我和你爸爸去上班了，你中午自己吃。妈妈一边穿衣服一边扭头说着话。我知道，即将要说出令人窒息的话，果不其然，就听见妈妈的话传过来，我和爸爸一天赚钱很辛苦，你要好好努力学习，妈妈爸爸这么辛苦都是为了你。
这种话几乎成了梦魇般的存在，弥漫着我整个年少时期。明明，明明…
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读的是义务教育中学。穿的衣服是姐姐穿小的，不爱穿的，背的书包是姐姐背旧的，没有每周零食，没有固定零花钱，没有好看的头花，没有手机，却把所有的出口压在自己这，好像一家人都很难，看不得独独站在光风霁月阳光下的自己，一把拉到泥潭。
闭了闭眼，我轻声道，知道了，妈。关门声传来，看了一眼闭着的门，不自己觉得喘了口气。一家人生活在一个小镇里，镇子不大，走个十几分钟就到学校，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亲戚孩子，隔壁邻居都差不多在一个班，有的老教师也是父母辈的老师，现在教父母辈的孩子。师资力量不大，但都是实打实的经验丰富教师，知道怎么教孩子们，把小镇的孩子们送到县里，州里，市里，甚至省外。也知道怎么治一帮野孩子。
看了看墙上的表，指针刚到7点过五分。背起书包拿着桌子上的书便走出门。走在学校的路上，背语文书去上学已是这个小镇的常态。除了电动车和偶尔的小轿车，几乎没有车会走过这条去学校的路。
背着书，感受着微风轻抚过脸庞，心里的烦闷一扫而光。路中碰到一两只小黄狗，不自觉对着小狗嘬嘬喊住小狗，摸摸狗头。在这成群的小狗都要比自己过得快乐。叶秋摸着小狗狗心里想着。
很奇怪，快走到校门口时，那些同学们也不知道从哪出来的，一个，两个，结伴而来。每当这个时候就觉得好神奇，明明在路上也没碰见。
刚快速把手里的书装好后，就走向校门内，校门口用红色电子屏显示，车辆禁止入内，两个石狮子矗立在两边，看起来不伦不类的。但这确实是镇子里小学，初中连着的唯一一个学校。
走到班级门口，也有同学走进，就看见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没有手表也摸不准迟没迟到，心里慌慌张张，赶紧跑了两步追上前面同学进了教室，开始早自习。
教室不是四五层的楼房，而是一间间宽大明亮的房子连着一间间，前前后后。前面是初中，后面是小学。老师办公室在初中部旁边，办公室前边是升旗的地方。
心里暗叹一声，完了。就听老师说，昨晚布置的背诵内容，等十五分钟后开始一个一个到我这背，背不完中午留堂。
其实，我很反感这个班主任，戴个眼镜胖胖的女老师，杨翠花。不是起的外号，是她本来就叫杨翠花。从小学在这念，小学老师和初中老师都是隔了间办公室，每个同学什么样都几乎没秘密。这个老师特别势利眼，上小学时只要你作业写完，认真听讲，就没啥事儿。刚开始我也觉得初中就这样，从换了班主任才知道老师虽然都是那个老师，但素质是真的不一样。翠花老师势利眼，喜欢收礼，只要是亲戚家孩子，同学孩子就区别对待，没有公平可言。那些她亲戚，同学的孩子对待我们这些同学也有种趾高气昂的样子。
早自习开始，翠花离开教室。看着人影消失在办公室前边，她亲戚孩子的女孩便趴在桌子上和她的同桌在那聊天。那个女孩名字很好听，杨玉环。不是绰号。长的高高瘦瘦很好看，一头利索的短头发，躲在头发下的耳朵戴着耳钉，性格张扬又吸引人，数学极好。而不巧，我坐在她前面。她的同桌学习不是很好，也长的很好看，大大的眼睛，扎着马尾，就在离我家不远，也很受男生欢迎。聊的很大声，我背书都能听见聊巧克力，聊初三的男生，聊小说。
很烦，烦她们聊天的声音，烦她们能好好享受这个年纪的快乐，烦他们的不顾一切的自由。烦她们穿着合身的衣服，烦他们能聊男生话题，烦她们字里话间藏不住的爱意和青春洋溢。
能不能安静点。没忍住说出了声；一说我就后悔了，我知道惹了翠花侄女，今天就只能饿着肚子。没理会同学们看我的眼神便转过了头，安慰自己，回家也没饭吃，倒省了。
果不其然，差不多剩一半自习，翠花到教室。先让玉环，课代表背。背完让我们分成两队到课代表和玉环那背诵。我们那一排就到玉环背诵，和杨玉环关系好的同桌，朋友很快就背完了，到我这背了几遍都背不过去，停一下都得重背。直到全班都背完，我都没背完。等翠花问，谁没背完时，就我一个名字，叶秋。
叶秋，又是你。看看你一个女生，穿的邋里邋遢，又不爱学习。我看你这辈子都出不了这个小镇。听着这种损尊严的语句，一时自卑，羞愧，气愤到极点。而我一时也成了全班瞩目。我知道，我即将成为那个不大但全校老师办公室的名人。我的人生好像在此时受到极大的挫败。
眼泪已经翻滚，倔强的声音依然传出。老师，我背会了。翠花好像更愤怒，你背会了你没过，你过来给我背，背不过滚到外面抄20遍。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秋秋，证明给她看。拿着这书走到讲台边，把书递过去。这些内容我昨晚睡觉时已经背会了，今早上课路上又背了几遍。刚背不通顺这好像这会儿为了证明都没停顿一下。
一下子，教室安安静静。只有颤抖背书自己的声音。直到背完，翠花一时无声，看了看玉环，又转过头扔过来我的书。那也是你的问题，刚没背完就是没背完，别觉得冤枉了你。说完转了几圈就回办公室了，只留下狼狈的我和洋洋得意的玉环。
真是狼狈的一天啊。等下午上课前课代表和我聊天。我不设防说了句不想学了。下午翠花就知道了。下午最后一节课，到教室又开始骂人。有些人一天冷着脸，学校是上课的地方，不是你家，这里没人惯着你，不想学就回家结婚生孩子，没人求着你学。
脑袋就像被人打了一锤，嗡嗡的。走狗。我抬眼看课代表一眼动了动嘴，翠花估计穿的高跟鞋，走来走去挡住了我的声音，没追过来揍我。骂了一节课又调了座位。班级24的我坐到了最后一排，54名倒数第二坐到了我的位置。
灰压压的人群，灰压压的头，看不见的黑板，垃圾桶为伴的女孩。
灰扑扑的青春，灰扑扑的天空压得我喘不过气。
不得不承认，我的15岁，灰扑扑的天空下不完的雨，看不见一点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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