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内心暗自窃喜,总算成功阻止他当场杀了我,但周遭的人似乎不这么认为,其他乘客对我投以阴沉的视线。
尤其是那位母亲,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悲壮感。
我一点也不想死,拜托不要这样。
我当然不是毫无对策就提出这个建议,我一定是找到了活路才会这么做。
为了来到这个位置,我反而利用了那对母子。
我用周遭乘客听不见的音量对犯人说:
「犯人先生,要不要跟我聊一下?」
「……你真的很不要命耶。」
「反正都注定要死了,我想知道一些动机之类的资讯。」
「……你想知道什么?」
犯人叹气般地问道,我面不改色地回答,心想他果然会回答,松了一口气。我配合犯人的要求,只提出三个问题。
「那么,我配合犯人的要求,只问三个问题。首先,请告诉我动机。」
「……为了谈判,我刚才不是打电话了吗?只要他们答应我的要求,我就会释放你们。」
「原来如此,那么,你拿到那些东西后打算做什么?」
「……天晓得。」
「原来如此————那么,你认为用这个方法,真的能拿回你真正想要的东西吗?」
「————…………你、知道什么?」
我不可能知道。
不过,我大概猜到这些犯人的动机了。
接下来只要慢慢说服他们……我太悠哉地这么想,真是失策。
我从公交车的窗户看见了在附近行驶的警车。
我隐约听见直升机的声音,这辆公交车的动向应该正受到上空的监视吧。
犯人的脸上闪过一丝紧张,但他的视线依旧没有离开我。
犯人用颤抖的声音说:
「你、你知道……那孩子在哪里吗?」
「是的,我也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警察明明开始包围这辆巴士,但犯人的注意力依然在我身上。
司机不时偷瞄我们,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感到动摇,但我无视他。现在就是谈判的最**。
「毕竟警察不能信任,只能任凭他们摆布,只能祈祷孩子平安无事。」
「……」
「————没问题,我会处理的。你想要取回的东西,我一定会帮你取回来。」
原本挂在肩膀上的出刃菜刀重量消失了。
仔细一看,男犯人一脸泫然欲泣地茫然看着我。
(他没有敌意了,那么,接下来就是后面的人————)
很好,说服成功。我只高兴了一下子。
坐在最靠近我的眼镜男学生大概是判断这是个好机会,扑向了犯人。
感到惊愕的不只我,注意力完全放在我身上的犯人也因为这出乎意料的奇袭而有些踉跄,但他立刻甩开扑上来的男学生,将他摔到地上。
「————你这家伙!想死吗,臭小鬼!!」
「咿咿咿!!」
「啊,请、请等一下。」
眼看男学生就要被高高举起的出刃菜刀砍中,我慌张地喊道。
明明再过一会儿就能说服他了,他却跑来碍事,但就算这样,也不代表他可以死在这里。
他大概是看到我陷入绝境,才会冲出来救我。
他的善心值得称赞,但也不该因此被逼上绝路。
我慌忙伸手想制止男犯人,但刚才坐在我旁边的疲惫大叔却介入了我们之间。
他轻巧地挡开挥下的菜刀,抓住男犯人的手臂,轻易地将他摔倒在地。
「什————咕哦!!?」
「————好了,你叫来的警察来了。乖乖束手就擒吧。」
我因为眼前瞬息万变的状况而惊慌失措,但事已至此,已经很难说服另一个人了。
我用眼角余光看到坐在乘客席后方的中年女性无声无息地站了起来。
周围的人都在关注拿着刀的男犯人,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我瞥了一眼倒在地上、被固定住关节的犯人痛苦挣扎的模样,看到那位中年女性走向疲惫大叔的背后。
看来,这件事也只能由我来做了。
「阿姨,你还是住手吧。」
「……哎呀,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想帮警察的忙,才靠近他们的。」
「这种话,应该在你把手上那把刀藏好之后再说吧。」
我的话还没说完,阿姨就从怀里的包包里抽出水果刀,朝我挥了过来。
「……不行!别伤害那孩子!!」
就连同伴被压制住的叫声,也无法让表情凶狠的阿姨有所动摇。
她大概被强迫观念困住,没有余力听周围的声音吧。
而我当然知道这一点。
「熊用喷雾,威力很强哦。」
在女性拔出刀子的前一刻,我也从怀里掏出武器。
熊用的驱熊喷雾。
绝对不是用来对人使用的东西。
「————啊啊啊啊啊啊!!!!!」
脸部被喷个正着的女性发出惨叫。
她胡乱挥舞着手上的水果刀,泪流满面,完全看不见周围。
喷完喷雾后,我确实地打开窗户。
就算没有直接喷到,这种东西也会对周围造成伤害,所以很重要。
「……司机!麻烦靠边停车!警察应该很快就会赶到!」
「好、好的!!」
原本还在行驶的巴士终于停了下来。
接着,犯人们被冲进车内的警察队员们逮捕,没有出现死者,事件得以解决,让我松了一口气。
在成为人质的乘客们欢欣鼓舞之际,我假装没注意到那个疲惫的大叔看向我的视线。
-2-
「真的、真的非常感谢你……!」
「不,别这么说……我只是身体不自觉地动了起来而已,没做什么值得感谢的事。」
我哪有脸这么说啊。
这明明不是什么不自觉,而是经过利弊得失的计算后采取的行动,连我自己都觉得睁眼说瞎话。
被带下巴士,从人质身份获得解放后,抱着婴儿的母亲立刻过来向我道谢。
我听说为了确认每个人是否受伤,以及以防万一,我们会被送到医院,但明明才刚脱离生命危险,她却这么重情义。
不过,所谓的好人指的应该就是这种人吧。
虽然和好人相处会让人觉得拘谨,但总比和坏心眼的人或彻头彻尾的坏人相处要好得多。
我轻轻抚摸发出安稳鼻息声的婴儿,说了句「那我先回医院了」便离开母亲们身边。
学校……看来今天是去不成了。
警察和医院都说明会花上不少时间,所以我决定放弃去学校。
现在是刚结束开学典礼的春天。
在交朋友的重要时期休息一天,对于以高中出道为目标的我来说,是相当严重的损失。
……我一边想着明天上学真令人忧郁,一边无所事事地闲晃。
我看着警察们忙碌地搬运犯人,以及在公交车内进行调查,这时刚才那位疲惫的大叔发现我,朝我走了过来。
「少女,幸好你没事。你被犯人抓住手臂时,我可是捏了把冷汗。」
「啊,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还以为你会更冷静一点,没想到你居然不顾自己的危险冲出去。」
大叔用有点像在劝戒的语气说道,我回了句「对不起」。
就算我说没有危险,他应该也不会相信,我也不打算让他相信。
我无法回答他为何这么认为,但他的发言也并非出于恶意,所以我决定乖乖接受他的忠告。
「你没受伤吧?虽然看起来没有受到太大的精神打击,但这种事之后还是会有影响。你可以找值得信赖的家人或朋友好好吐露自己的烦恼。还有……就如你所说,你那死鱼眼本来就是那样……」
「……」
这个大叔真的很失礼。
希望他的刘海在三年内变得稀疏。
「……话说回来,啊~那个,我有件事想问你……」
「请说。」
他的眼神游移不定。
我的心跳稍微加快,心脏跳动的次数比平常还要多。
这是要问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时的反应。
我转身面向大叔,摆出聆听的姿势。
「那个,你的行动虽然不值得称赞……但以结果来看,你总是能引导出最好的结果。如果我在行动时你没有阻止我,我可能已经被从后面偷袭的共犯杀害了。如果你没有去哄婴儿,犯人可能就会杀害婴儿的母亲。你的行动虽然危险,但确实拯救了某人……」
「是的,我就是抱着这个想法行动的。」
「……我就直接问了,你是不是拥有什么特殊能力?比方说,透视能力之类的。」
「…………你是认真的吗?」
大叔听到我冷淡的回应,闭上眼睛,似乎在细细咀嚼这句话。
看来他也有自己说的话很荒唐的自觉。
「……抱歉,我不该对刚经历过可怕事情的受害者问这种问题。就当我没问过吧。」
「你救了我,所以我决定忘记刚才的事。」
大叔露出苦涩的笑容,说了句「抱歉」,便悄悄离开我身边,去找警察们谈话。
事件发生后,对受害者问这种奇怪的问题,或许是个不及格的警察,但老实说,我并不觉得不快。
我反而————打从心底佩服直觉敏锐、经验丰富的这位大叔。
真亏他能想到这种事,我在心里对大叔的评价又提高了。」
(我本来以为终于掌握到线索……掌握到契机了……)
大叔这么想着,手放在高速公路的围栏上,仰望天空。
我看出他行动的执念原点,以及坚定不移的行动原理,与刚才的问题有密切关联。
看出那位应该还年轻的叔叔,散发出疲惫氛围的理由。
看出这位叔叔在追查现代警察绝对无法证明的事件。
看出他长年以来,一直在寻找没有连结起来的点与点。
(这样下去,我会浪费多少时间呢……我要到什么时候才——)
警察的人来通知车子准备好了,我转身背对叔叔,迈步离开。
我没有那种主动插手自己不该插手的麻烦事的精神。
就算刚才叔叔的发言一针见血,我也没有干脆到会认命地自白。
毕竟我————是真正的废物。
我不会为了别人而让自己遭遇危险。
我出生在一般平凡的家庭,夹在兄弟姐妹之间顺利成长,唯一值得自豪的只有就读升学学校。
我没有值得向人夸耀的特技。
我有不值得向人夸耀的特技,就是能稍微干涉人心。
她是个随处可见,个性有点恶劣的女高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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