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边是清一色着玄色劲装的少武监，个个都身板结实比较高挑，一双双大长腿修长美观，见到他两纷纷退让开，但是又悄悄投来许多复杂的眼神，有赞许有好奇，不过更多的还是同情...她和张鹤唳的四周迅速空出了一大片。她挠了挠头，有些疑惑地看向张鹤唳，后者只是挑眉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肆意的愉悦。
她不知道的是，张鹤唳早就臭名远扬了，只要在校场看见张助教，武监生们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仿佛已经看见自己被他笑容恣意地腾空揪起带去折磨取乐的可怜下场。前阵子他还把人当活靶用，射无头箭来消遣，美其名曰“帮弟子敏捷手脚”
看来今日这个一身鹅黄的瘦弱少女就是他用以取乐的“新玩意儿”，脸色看着竟还不错，神情也镇静自若的，不知是哪个院的少武监。没穿校（jiao）服...或许是从大街上抓来的也不一定，毕竟他们的张助教也没少干这种事...
处于议论中心的封摇月却没留意到众人的窃窃私语，因为此时的演武场擂台上正打得热火朝天。只见台上的两个少年都使出了全部身心，二人同使长剑一招一式都犀利无比，但看得出路数比较接近，应当练的是同一本剑谱。过了有百来招，二人都有些力不从心，左边的少年明显更胜一筹，矮身躲过了对方直直刺来的剑尖，身子猛的向前，手腕灵巧挽了个剑花将剑身调转，凛然的剑光就横在了敌手的脖子上。
“打的好！”
“漂亮！”
......
周边传来一些喝彩和掌声，封摇月看完了这场精彩的比试也不由得鼓起掌。瞥见她亮晶晶的眼神，张鹤唳不屑的轻嗤了一声，就这种水平的比试她也看得这么津津有味，怪不得说没见过比他更厉害的人，原来她根本就没什么见识！
一股无名的火气在张鹤唳心里烧了起来，连带着看向封摇月和周边所有的人都不顺眼起来。
接着就是另一组上台，他们都带着各自的武器，由一旁的助教确认名字和所属的教院后就进行比斗。两人一组，择优选拔入围，胜出者才有资格进行下一轮比试。
本就只有两个教院的学生在进行比试，此前已经打过两轮，于是没过几场就迎来了最终的榜首之战，不过众人显然兴致缺缺，因为他们早已心中有数。
“最后一场——宣威院季凌虞对周齐光”
不远处助教的声音落下，众人心道果然又是这两。
“买定离手了，这次你们赌谁赢”不知是谁起了话头，众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下注了......
封摇月偷偷听了几耳朵，发现这一男一女的赔率基本持平，看来这两人常常有来有往，不分胜负。这下，她也不禁好奇起来，转头看向早已坐在椅子上翘腿喝茶的张鹤唳，“表少爷，你觉得谁会赢呢？”
张鹤唳挑了挑眉，百无聊赖的说道：”不知道，不过我倒是想看看这回秦岱会不会吃瘪”
他说的秦岱就是宣威院的教习，此次两个教院比试的压轴场，由决出的生员榜首跟他比试，赢了就能一举拿到武监元的称号，输了也稀松平常，毕竟生员怎么打得赢教习呢。
.....
在众人的翘首以待中，季凌虞和周齐光相对而立。只见名为季凌虞的少女身材高挑竟比身为男子的周齐光还要修长一些，一张极其美艳动人的脸上带着气势凌人的冷意，手上黑色的长鞭蓄势待发。
相对而言，她的对手周齐光显得沉稳内敛，中等偏上的姿容神色不卑不亢，利剑还未出鞘，有礼地拱手作揖。
季凌虞亦拱了拱手，不过转瞬就以迅雷之势出鞭！
黑色的长鞭如同雷电般闪出，周齐光堪堪躲过，地面上霎时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痕。封摇月不禁紧了紧喉咙，这鞭子若躲不过定得皮开肉绽。
快！快如闪电！
灵活的长鞭再一次落下，一声清脆的拔剑声霎地响起，猛然一亮的剑光晃了晃，下一瞬就挡住了季凌虞的进攻！
身旁的张鹤唳终于开口道：”这一场倒是值得好好看看”
只见剑光鞭影在台上闪动，鞭子擅远战，周齐光还始终不得近身，他的身影灵敏的闪躲跳跃，剑身也快速格挡着，过了百来招后还是被抽了一鞭，衣服破了口子露出底下的鲜血淋漓。
黑与白交织着，他二人的内力不相上下，气息激荡间卷起阵阵清流。封摇月能感觉到他二人散发的力量在迸发之间艰难的对峙着，这注定是一场持久的交战。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紧盯着周齐光，他要怎么反击呢？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周齐光已经移到了擂台的边缘，一个翻身借力踏上一边的绳索猛然向前攻去，锋利的剑尖直直冲向季凌虞眼前，她忙收鞭一横挡住了。
接下来，凌厉的剑锋开启了反击！季凌虞灵巧更胜周齐光，闪躲之间毫发无伤。来回又过了数招，台下的众人都紧张不已，开场前押了注的开始叫喊起来“季凌虞必胜！季凌虞必胜！”
“周齐光，必胜！”
......
耳边的呐喊传入季凌虞的耳朵，她美艳的脸上冷笑一声，眼里闪过势在必得的光芒。一记手刀劈他不中，周齐光剑身猛地扫向她的肩膀，季凌虞却毫不避让！鲜红的血迹顿时染红了剑锋，周齐光的心陡然一颤，连忙收势，她借此突破，快速向他持剑的手边闪身而上，咫尺距离瞬间出鞭打在周齐光身上，更灵活的回转将他上身捆住！一个漂亮的扫腿，周齐光被踹倒在地！
......
全场发出猛烈的掌声！
“季凌虞对周齐光，季凌虞胜——榜首，宣威院季凌虞”
季凌虞握着鞭，一双狭长的美目眼尾微微上挑，看起来盛气凌人却也美得不可方物，居高临下的眼神傲气十足“手下败将”
周齐光仰头看她，脸上没有丝毫恼怒，反而激动道：”你怎的不避？”
“你管得着吗？”说罢，季凌虞将长鞭用力一拉，周齐光顺势而起，利落的转了几圈脱离她的束缚
周齐光沉沉开口，语气忿忿，“何苦伤了自己”
季凌虞撇了撇嘴轻嗤一声，转身留给他一个高傲的背影。只是唇角却不自觉地微微翘起，在不为人知的时候终于带上几分属于少女的娇憨。
张鹤唳轻笑一声，不屑的说道：”这招虽然精妙，却也蠢笨”
封摇月了然，“若是实际对战，她的手臂早就不保了”
“没错”张鹤唳投来赞许的目光
“可若是实战，她就不只带长鞭了”
张鹤唳脸色猛的一沉，他怎么就没想到？
长鞭不擅近战，比试只能携带一门武器的季凌虞在台上本就吃亏，她若携带了短刀来抵挡...
那么，周齐光这一剑自然就伤不到她......
张鹤唳眉头一皱，想了想又道：”她若没有故意露出破绽使得对手入局，恐怕也难从此突破”
“依我看，这就是今天场上所有比试中最妙的一招”
张鹤唳：“？“
“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所谓战术就是要根据双方的条件灵活变通，她若没有那堪称危险的一招而是选择闪避开来继续交手，这二人恐怕到现在也难分胜负”
封摇月的眸光坚定明亮，一张尚且清秀稚嫩的脸上风采动人，明明本是路边毫不起眼的杂草却突然由此变得夺目起来。张鹤唳抬头看着她愣了愣神，但是想到她会认同如此蠢笨的招式还是撇了撇嘴，“没想到你还有如此见解，果然...人不可貌相”
封摇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表少爷过奖了”
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张鹤唳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头一次见到被说丑还毫不介意的女人！
简直是猪头！他刚刚为何会有一瞬间觉得她很聪明？他无话可说的摇了摇头，看向今日的压轴比试。
季凌虞握紧了长鞭，秦岱手中却无一刀一剑。
这位秦教习约莫五十几岁鬓头有些斑白了，脸上也带有不少的皱纹，可是腰板挺得直直的精神矍铄，眉眼十分深邃五官轮廓突出，满目萧杀显得不怒自威。多半是结束了多年的行伍生涯才来这做教习。
季凌虞的内力翻涌之间，鞭子招招凌厉的向秦岱攻去，经过刚刚与周齐光的一战，她竟还尚有余力。
“内力还很足，不错”
秦岱双手背在身后，几个闪身躲过了季凌虞的进攻，这样的速度于他还根本不够看。很快，他一个翻身猛的突进，那条鞭子在他脚下竟像跳花绳似的简单，飞踢一脚正中季凌虞的胸口！她被狠狠踹飞出去！
“废物！动作这么慢！这个月都练了什么！”秦岱的声音带着老年人的沙砾，但是中气十足，带了怒气听得人一阵抖擞。
季凌虞身形摇晃的站起来，美艳的脸上闪过一丝狠厉，眼底寒光乍现，快！快如闪电！她一截细腕快速的抖动，鞭子在空中连续挥舞，形成了一道密集的网，根本难以躲避！
秦岱背在身后的手终于出动，竟是用右手生生抓住了她的长鞭，而后快速在小臂上收了几圈再猛的向后一拉！季凌虞直接被他扯了过来！直至右肩被猛的击了一掌季凌虞才放开她的武器，整个人飞了出去身子重重摔落在地，这一掌受得可谓狠重，封摇月甚至听见她骨头错位的声音。
“废物！”
秦岱对待生员向来是从不手软，出了名的严苛......台下的众人看着季凌虞的惨状都不免肉疼，场内一时鸦雀无声。
“全是酒囊饭袋！这都入院多久了，没一个成气候！我看你们都趁早回家做绣花，找个好夫郎好妻主生娃娃算了！别赖在武监院，有损这儿的名声！”
台下不论男女都攥紧了拳头，秦老头真是会挑火的，宣国的婚嫁习俗是下了聘礼之后，无论男女只要是嫁过去的一方需得讨个好意头，绣了对方的名字加上一些寓意好的花样来表示自己嫁过去后会忠诚专一，温良从顺。虽然现在的少年人大都不学绣花这种磨性子的活计，一般直接交由专门置办婚服的绣坊顺手做了，但是礼俗始终不能免。
故而众人都气的牙痒。
“还有没有人了！我身子骨都还没热！下个月你们两个教院都得加练！”
场内全都耷拉着脑袋敢怒不敢言，众人心道，每月不都这样？连季凌虞都打不过他们还凑什么热闹......
张鹤唳失望地摇了摇头，“那个季凌虞身手太慢，不过力道还行，够这个臭老头好好回味一阵子了”
封摇月看着秦岱因徒手接鞭留下的那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有些疑惑道：”表少爷，莫非你跟这位秦教习有什么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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