洑玄珠等人回到村庄,已**旦,三名伤者保住了仙脉,包扎好后就歇下了,其余六位弟子不敢自作主张,只好静等,撑着下巴不知不觉就睡去了。
此次行动后众人都有些乏了,便各自回到当地村民提供的木屋休息了。
回村途中,洑玄珠将洞中尸骨一事告与九方隐水,两人认为此事蹊跷,然众人皆露疲色,任务紧急,故不声张,而是送师弟师妹们安全回村后再去探查一番。
临走前,她为杨杺安排好一间房。
天空一抹重色,杨杺心里空空的,睡不着,孤身坐在岸边,抬头仰望天上群星,暗沉的天色不禁让她想起那个诡异的纯黑世界,是梦吗?事实上,在她惊醒的那一刻,梦已忘了大半,但熟悉的恐惧感还是让她低下头,只好欣赏完水流光,水波潋滟。
杨杺呆呆望向一方,垂眸间,瞥见身旁枯草,是狗尾草,莫名熟悉,一瞬间,万般辛酸涌上心头,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瞧着那株狗尾巴草,忍不住流下泪来。
泪珠捶打在草尖,杨杺奇怪,怎的一株野草就让她落泪?明明她什么都不记得。她又怕扰人休息,捂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在水边拭去泪痕,一头栽在荒芜之地,昏昏睡去。
两人御剑而行,洑玄珠驱动符咒,很快便到了洞口,兽尸依旧躺在那,两人直直走进去。
深入洞穴,明显的尸臭气让两人有些不适应,掩住口鼻继续前行,终于,十六具尸骨显现。洞中气流不通,两人蹙眉,对视一眼,打算将尸首移至洞外。正施法托起这些尸骨,突然有一翡翠镯坠落在地,发红发热,在他们的背后,兽尸们缓缓张开猩红的眼。
“这是什么?”
九方隐水不解时,两人听到沉重的脚步声,无法判断声源,好似声源来自四面八方,心里莫名感到不安。
果然,蓦然回首,洞口处涌进一群邪兽,打头的正是兽王,它们伤口未愈,红眼像是中邪般,整齐向他们走来。
这下糟了,两人被堵在洞里,臭气冲天,还要面对一群死而复生的邪兽!九方隐水化出一道屏障,转身正要让洑玄珠撤退,就看到那些尸骨纷纷染了邪气,挣开法术向他们走来。
洑玄珠化出凊水绫,瞬间围住十六尸,掌间凝力,翡翠镯飞来,浮在手心上。
屏障被破,魔气袭来,打落洑玄珠手中的镯子,巨大的魔力让没有防备的她踉跄一步,九方隐水化出春休剑斩断魔气,捻咒盾开。
十六尸怨念深重,受魔气影响,幻化为怨灵,凊水绫承不住滚滚魔怨,像是烫火上的山芋,抽搐着缩回袖中。洑玄珠化出宝剑雪中霜,一手观空水月剑式逼得怨灵连连后退,翡翠镯愈发红烈,一瞬间穿梭于怨灵间,重重打在雪中霜上。此镯已通灵,飞得极快,近身环绕在她一周,无奈下,她只好谨慎防守。
怨灵见洑玄珠没了刚才进攻的气势,迅速上前围攻她。洑玄珠以一敌多,凊水绫又探出头,倏地冲出重围,遣散怨灵。怨灵此时虽不能近身,但凊水绫总有坚持不住的一刻。
陡然间,洑玄珠右肩被一只尸手穿透,血浸染紫衣,她反应极快,反手劈掉那手臂,又勉强抵住灵镯的攻击,只是这一击,力道之大,洑玄珠直接撞在石壁上,断掉的尸手受到石壁的推动,从右肩上深深地穿了出来。洑泠不禁一声闷哼,艰难抽出尸手,甩了出去。
九方隐水被邪兽完全压制,两只臂膀被邪兽锋锐的鹿角穿透,整个人硬生生被提起来,甩了出去,恰恰砸在受伤的洑玄珠身上。
两人双双倒地,洑泠撑着剑起身,九方隐水更是连起身都费力。左方是怨灵,右方是邪兽,前方是灵镯,三者缓缓靠前,仿佛下一秒就要吞噬两人。
突然,上方洞顶轰然崩塌,降下双人,一刀一剑,斩断十六尸首,几梭利箭穿过邪兽的头部,利剑末端带有符咒,右方三道清音响起,符咒破,兽首瞬间炸成一团血雾。即使这样,尸身与兽身还是像被驱动一样,缓缓移动。
“镯……镯子。”九方隐水痛声大喊,便昏了过去。
灵镯预感不妙,向着洞口迅地飞去,忽地顿在空中,凊水绫缠住它,僵持着。洑玄珠足下用力,雪中霜穿过灵镯,双手持剑猛地劈向石壁。灵镯受宝剑与硬石撞击,碎成两半,红光渐渐暗去,尸与兽随即恢复平静。
洑玄珠浑身无力,立扑,也昏了过去。
再次张开眼,天已泛起鱼肚白,嶙峋枯条上一只麻雀驻足,远飞。
“你醒啦。”一道柔音传来。
洑玄珠转头看到坐在地上一男一女和一个站立的背影,余光又瞥到两位容貌相似的俊男。她撑起身子,发觉伤口已好了大半。
“我已经给你敷了金创散,这几日伤口务必不可沾水。你的同伴也服下护脉丹,已无大碍。”
洑玄珠起身作揖道谢:“多谢道友相助,在下洑泠,不知几位道友姓名?”
刚刚同她说话的女生,著笋绿服,头戴花蝶纹玉耳挖笄,颈挂云皭项圈,腰系白玉蟠螭佩,身形娇小,眉眼间灵气十足,顾盼生辉,朱唇轻启:“在下玉琬堂云翥,字朝鸾。这二位是我师兄。”
云翥转头看向两位男子,一位身著杏仁黄衣的少年回应:“在下玉琬堂白瑜,字清玉。”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倜傥不羁。
云翥、白瑜和洑泠三人又看向那位玄衣男子,戴着斗笠,背着身,看不见他的容貌。
“师兄……”云翥暗示他该介绍自己了。
那人双手环臂,一副傲气凌人态,微微侧头,露出剑眉星目,斜睨三人一眼又看向别处一棵树。
“抱歉,这位是我大师兄,名唤薛同尘,他怕生,道友请多担待。”云翥愁着脸说道。
“诸位名讳在下早有耳闻,今道友相救,已是万幸。”
说罢,洑玄珠又看向站在一旁的两位男子。
“臻雅峰周纶。”
“臻雅峰周缙。”
周纶一身玄衣,头发扎得歪七扭八,看起来有些邋遢,与身旁同著玄衣的薛同尘形成鲜明对比。周缙一袭授蓝衣,倒是颇有风华正茂之气。
“呃嗯……”
六人被一声闷哼吸引过去,九方隐水睁开眼,眨了几下才看清眼前人,欲起身,头昏沉。
“道友不可心急,如今你仙脉大损,护脉丹保你仙脉,如欲痊愈,还需静养。”云翥严肃道。
“多谢道友。”九方隐水道谢,声音有些沙哑。
一番畅谈后,云翥等人了解此事始终,九方隐水问道:“道友们何来此?竟如此及时。”
“路过。”薛同尘不屑冷声道。
众人:……
白瑜侧过身,捂嘴偷笑,又怕人发现,连连咳嗽几声以遮掩。
云翥赶忙向他俩使眼色,微笑道:“听闻完水地带多邪兽出没,生灵涂炭,师门命我等来此除魔,不料恰巧二位遇难,我等才及时予以相助。”
“一样。”周纶接道。
未及陶衎庭二人开口,周缙从衣袖中取出一副手帕,包着碎成两半的玉镯,递过去道:“洑道友,这灵镯既是你所擒,还应由你来保管。我与师兄本是奉命而来,如今祸患已除,我等急于复命,故先告辞了。”
九方隐水躺了许久,这会儿听纶缙二人将走,又恢复些力气,借着手边的树干站起身子。
待行礼罢,二人便匆匆走了。
云翥等人见二人已恢复得差不多了,便也告辞复命去了。
洑玄珠与九方隐水本想快些去村里查对林中尸首,但想到二人现下形貌狼狈,轻衣血痕累累,便绕道去了市集决定换身干净衣服。
起初早市的民街小道有些清净,摊主们刚刚到来,不一会儿,街头小巷,楼里屋外,热闹非凡。二人进了一家纺织铺,铺主见二位身著血衣,不免有些心底打怵,正笑盈盈地想开口接客,却僵在那不敢动了。
九方隐水快快解释道:“老板不必紧张,我们只是去山林里打猎,不想脚滑跌落,被木椎伤了肩,需要换身干净衣裳。”
“原是如此,是我多想了,二位见谅,快快请进,快快请进。”老板歉声道,“正巧今日我家出了几批新货,都是上好的绸子做的,您来看看,不知可否喜欢?”
九方隐水本想随意挑个便宜货,哪成想老板热情似火,盛情难却,他在各式各样的推销产品中,选了一件翠虬丝绢竹服,付了满满一袋灵石。
洑玄珠随手拿了一件暮山紫素纹挑线服,想着杨杺身上的奇装异服,又准备拿一件。忽的她余光瞥见一抹玉色,情不自禁走过去,才知全貌——上衣通体以玉色及扶光为主,半见云锦纹挑绣其间,下裳以卵色及葭菼为主,皭玉勾勒暗花雪绢,藕丝缕缕,香炉紫烟。
她鬼使神差想到这衣服很适合杨杺,于是拿起这件,挑选适配的绣鞋与素簪,又拿了一顶幂篱,并付了灵石。
老板笑得合不拢嘴,直夸洑玄珠眼光好,挑得这件织锦宝相花如意服是铺里做得最好的衣服。
九方隐水诧异,不解师妹为何拿了两件衣裳,还细心挑选一件上好的锦衣,她一向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换上新衣,走出店铺,他才小心翼翼问其原因,洑玄珠只道:“给杨姑娘的。”
二人又来到一所银楼,拿出破碎的翡翠镯展示给老板。
老板拿起镯子仔细观察,惊讶道:“这镯子无论是色泽质地,还是雕刻工艺,都是一等一的好,我们这简陋地方,是没这原料与技术的,二位若是想修好它大概是不能的,若是想买个同样的,还是去都城吧。”
两人对视一眼,又旁敲侧击从老板口中得知村长家的位置,来到大门前,叩门三下,默了几秒,门开了。
门后是一位矮小的老人,一袭旧袍,看到来者微微讶异,明白来意后,恭敬地邀请二位进门做客。
“仙人请落座,老朽姓常,寒舍简陋,还请二位不要嫌弃。”
说罢便要给两人上茶。
九方隐水出手委婉制止,道:“常村长客气了,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解邪兽一事,茶就不劳烦了。”
“仙人尽管问,老朽定鼎力相助。”
“不知村**有几人遇难?可有记载?”
常村长从柜中取出一幅卷轴,一边翻阅,一边回道:“共有十人。”
翻到最后,他将卷轴递给九方隐水,道:“仙人请看。”
洑玄珠又拿出翡翠镯,问:“常村长可认得此物?”
常村长眯眼细看,摇头否认。
早晨天气微凉,杨杺身上穿着秋季校服,里层秋衣,外面披风,感受到凉意,她哆嗦醒来,一觉无梦。
木屋那边一阵喧嚣,一群人围在一起,杨杺有些好奇,远远望去。
“天啊!大师兄不见了啊啊啊!快去,快去告诉师姐!”
“洑师姐也不见了!”
“什么?!”
“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是被魔兽掳走了啊?”
“你……能不能盼点好事……”
杨杺躲在老树后,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忽然身后传来一道清音。
“杨姑娘?”
杨杺好像一副被捉奸的模样,迅地转身,忍不住捂嘴打个喷嚏,抬头便看见洑玄珠一双美目。
见洑玄珠双手递给她一件秀服,杨杺嘴里结结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
洑玄珠思来想去,只小声道:“给你。”
杨杺又惊又喜,双手不知如何,想要接下,又觉得随意收下他人礼物不太好,故迟迟不敢动作。
“去换上吧。”
洑玄珠抿唇,手指攥着衣服,带她去了自己的房间。
九方隐水回村时,见众人聚成一群,议论纷纷,尤其是陆盈之那小子,得知他不见了,抱头发癫,简直令人头疼。他悄悄站在陆冲身后,待陆盈之一个转身——“哇啊啊!大大大师兄!”
两人就这么眼对眼,九方隐水生生把对方吓得魂都没了。
陆盈之跌坐在地上,正疑惑他大师兄从天而降之时,他看到眼前的细丝翠绸,眼睛直勾勾盯着,小声震惊道:“大师兄你衣服,你衣服!”没想到他大师兄这么脱俗的人竟然早起去集市上偷偷买新衣服!面料还是绸缎的!
九方隐水无奈,单手将他拎起来,眼神示意他闭嘴,陆盈之会意,一副发现新大陆的表情,回头散了人群。
杨杺轻轻托着秀服,走进木屋,房间内有一土炕,被褥很干净,她将秀服放在上面,解开披风,褪去身上旧服。正准备换上新服,摸索间,她察觉到身上的青紫伤痕,呆呆愣住。
周身寒凉,杨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手忙脚乱换上秀服,却不知正确的上身方式。
研究许久,她还是不解,有些无助,单著亵衣静立,她又接连打起喷嚏,披上披风,纠结想要询问门外人。
小步移动到门前,手未触门时,叩门声响起。
门外人并未说话,只是静静等待。
杨杺想了想,试探性开口道:“洑,姐姐,可以教,教我穿衣服吗?”
好丢脸啊!杨杺恨不得抽死自己。
“我进来了?”洑玄珠问道。
“嗯。”
杨杺背着身,双手揪着披风,紧紧裹住自己,身后的门被推开,阖上。她转过身,不敢抬头,慢慢解开披风,露出亵衣。
杨杺套上中衣,洑玄珠一双纤手绕过细带,她的手温有些凉,不经意间触到杨杺的白腻肌肤,与她暗黄的脸色在脖颈处划分一道圆领的接线,手尖一阵灼热,蔓延至耳尖。洑玄珠看到她的伤痕,不由一怔,并未言语。
系好长袄,又穿绔与下裳,环过细腰,洑玄珠俯身为杨杺在腰间打结,杨杺低下头,认真观察学习,静房内只能听到浅浅的喘息。
“我来帮你梳头吧。”
“好。”杨杺双颊红红的,洑玄珠以为她受凉,贴心为她系上披风。
青丝在指间缠绵,屋内少铜镜,杨杺静坐,发丝被拨弄的感觉被无限放大。
带上发簪,换上绣鞋,打理一番,倒添了几分精气神来。
洑玄珠递给杨杺那顶幂篱。
“若是怕生,就戴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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