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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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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之后的一周里,宋知念已经将每晚去一班门口偷瞄江屿安当作了习惯,却总是败兴而归,只能悻悻地在送完池夏后,一个人若有所失地出了校门。

然而奇怪的是,白天的学校内,宋知念总能在毫无防备的时刻和江屿安不期而遇。

每一次都拉着池夏仓皇逃开,那晚少女的勇气与冲动早已被日思夜想的思念磨平,如今再见到他,只剩下了不知所措与一脸羞红。

接水时碰到也逃,上厕所的路上碰到也逃,在办公室里碰到也逃。江屿安好像成了她的心脏起搏器,每个不期而遇的时刻,都能将她好不容易平复的心绪再度激起惊涛骇浪。

每当池夏有意无意的问起两人的进度,她都会信誓旦旦的担保道:“这次我绝对会主动给他打招呼。”可当他朝她走来时,宋知念好不容易积攒的一丝勇气都会被他的面庞所击溃,只能害羞的拉着池夏跑走,低着头藏起自己的满脸羞红。

池夏总是一边无可奈何的笑着摆摆头,一边捏着她小巧的脸:“你也太可爱了吧。”

……

又是平常的一天,池夏和宋知念早早吃完饭,各自回教室学习。

广播里一如既往响起了一段音乐,随即是一道口语流利的女声响起。

“老师们同学们中午好,这里是四中广播站。我是今天的主播黎湉......”

第一次听到广播的宋知念不由得一怔,但很明显,广播站此次播报的事务与自己无关,便又继续沉浸在书海中。

天气依旧十分闷热,不一会儿汗水便浸湿了宋知念的刘海,抬头环顾四周门窗紧闭,同学们才刚打开空调,那份闷热还未能散去,宋知念便起身出去透透气。

走廊上嬉闹声不断,广播里流利的女声在播报完后缓缓淡出,起伏有致的吉他声几度流转,一个个音符勾勒着这个明媚的中午,那本来有些聒噪的嬉闹声似乎也变成了每一部青春电影最真实动人的背景人声,又似乎变成了这首描写青春爱情的歌曲最动人的和声,宋知念有些意外的察觉到这首歌竟是周杰伦的《晴天》

宋知念心头的烦躁一扫而空,有些慵懒地趴在了栏杆上,嘴里也不由自主的随着广播站的歌声轻轻哼唱了起来。

她是妥妥的杰迷,前两年偶然间在视频里刷到了些许片段,但即便只是短短几分钟也能自然而然的勾起少女的思绪,后面自然而然的喜欢的一发不可收拾。

微风吹拂起她的碎发,将那一滴滴驻留的汗珠吹落,宋知念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身影,不由得朝着一班的方向看去。

一班前的走廊边是两个熟悉的身影。

“我服了,你是超人吗,都把高一上半学期的内容学完了”时逾白一手搭着江屿安的肩,一手抱着篮球,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

或许是刚运动完,时逾白的蓝白短袖已经被汗水浸湿。江屿安不由得有些嫌弃地推开了他。

阳光有些识趣的只占据一班后门槛的一角,当两人踏过之后,自然而然也将整个身体投入到教室的荫蔽之中,褪去阳光的他,在她的眼里却依然散发着光芒。

江屿安笑了笑,朝着时逾白一句打趣。惹的时逾白追着他在教室里一阵乱跑。

广播站的音乐仍放着,宋知念的心也为这个画面而颤动。

他笑起来可真好看,宋知念心想。

这幅有着音乐伴奏的画面,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的烙印在少女的心间留下了一块印记,或许多年之后当她再度回忆才能明白这背后的分量,或许是青春必然的载重,或许是这份懵懂的喜欢,还没有掺杂世俗的私欲,这还只是一个青春时代的少女,最初的懵懂与悸动。

晚自习时,广播站的学长学姐们来班上招人,其他的内容宋知念都不感兴趣,可当她听到可以自行决定放歌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报了名。

几天后,到了报名时间,宋知念很顺利的过了初赛,但要等到下周时才能正式选拔。

……

周五的时候,宋知念潦草地收了一下东西,看到门口焦急的池夏,便小跑着迎上前去挽着她的胳膊一起离开。

她们在小吃街随便吃了点东西应付,便各自回了家。

宋父和宋母还在上班,很晚才回来,宋知念回到卧室,想温习一下这一周的功课。高一刚开学一周,她并没有跟上节奏,便想趁着周末补回来。

可一通乱找也没有找到她的数学辅导书和英语书,宋知念有些烦躁的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才六点过出头,于是想去学校跑一趟。

走进校门,学校里只有高三的教学楼还亮着,操场上体训生还在训练,除此之外只有零零散散闲逛的学生。

一班和二班的教室在一楼,其他的教室是学校新招的初中部,初一的学生。

路过一班时,发现他们的教室里灯还亮着,出于好奇,宋知念朝里看了一眼。

江屿安仍坐落在窗边的座位上,像是在收拾着东西,宋知念心头一动,想趁此机会和他一起回家,于是迅速跑回教室将书拿走。

当她跑向一班前门时,正巧碰到江屿安背着书包从里面出来,低着头看着手机。

宋知念理了理头发,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激动,然后收拾好神情,假装偶遇的模样朝江屿安挥了挥手。

“江屿安,你也还没回家吗?”

江屿安听着声音抬起了头,看着面前披着头发的少女,脑海里闪过无数个仓皇而逃的背影,不由得笑了笑。

“嗯,我写了会儿作业。”

他刚刚是笑了吗?他是对着我笑吗?不对,他刚刚看着手机,应该是什么比较好笑的消息。

宋知念不想放弃这次偶遇的机会,鼓足了勇气,对面前的男生说道:“好巧我也是,那我们可以一起回家吗?”

江屿安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宋知念一路上都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她百无聊赖的低着头,看着阳光穿过树荫的缝隙,投下一个个斑驳的影子,自己的身影被一个个树荫遮挡,像极了现在的她——一个把心思隐藏起来的胆小鬼

如同那日夜晚,两人也没有说话。宋知念静静地听着风声和他二人的脚步声,等到了那个熟悉的路口时,她不等他说话,便抢先一步。

“我可以加你一个联系方式吗,听说你学习很厉害,我想周末的时候找你问一些我不懂的题目。”

说完宋知念便后悔了。自己苦思冥想的借口,在慌乱间说出,竟是那样的蹩脚。宋知念低着头,耳朵早已红透,面露尴尬。

一只拿着手机的手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屏幕上是微信的二维码,宋知念不由得一愣。立马手忙脚乱的从包里掏出了手机,一阵手颤的扫了码。

“那我就先走了,下周见。”江屿安说完就转身离去。

宋知念久久才缓过神来,呆呆的看着微信的界面。

等到她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使劲掐了掐自己的脸,一声惊叫中才发觉这并不是梦。

回到家后,宋知念盯着聊天界面傻笑。虽然只有那句“对方已经通过的你的好友申请,你们可以开始聊天了。”但她已经很满足了。

他的头像是一道日落的风景图,名字是一个句号,朋友圈也设为三天可见。

宋知念将其备注改了后,截了个图向池夏分享喜悦。

知了:“啊啊啊啊夏夏我加上他微信了。”

夏夏大人:“啊啊啊?你怎么加上的。”

宋知念向池夏拨了一个电话,等电话接通后她将刚刚发生的事和池夏一一道来,她心中的喜悦还未能消却,导致讲述时的话音都有些颤动。

池夏带着些赞许的语气:“不愧是你”

随便闲聊几句后,两人便挂断了电话,宋知念收拾好心情接着学习。

除了数学和语文提前在暑假预习过,并没有太大问题。但在学其他科目时,很难跟上科任老师的速度。宋知念看着令人头疼的英语跟生物抓了抓脑袋。

...

时间已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周天晚上,宋知念无聊的点开和“安安”的聊天框,从加了好友到现在,仍然只有那一条系统消息。她便又退出了和他的聊天界面,给池夏发起了消息。

知了:“夏夏大人,你在干什么,我好无聊啊。”

夏夏大人:“我也无聊啊。”

知了:“夏夏,我该怎么样才能开启和他的聊天啊,我还想跟着他一起回家的,呜呜呜,要哭了。”

宋知念发送了一个可爱小朋友哭泣的表情包。

夏夏大人:“不是,你看到人家跟看到鬼一样躲的老远了,还有勇气想跟他一起回家。哦,突然忘了你周五还去要了他的联系方式,你是怎么鼓足勇气的?”

知了:“我也不知道,但我当时有勇气迈出了第一步,也想着迈进第二步,抱着试一试的心理就说出去了。其实我发现这比我平常看到他就跑轻松多了。”

夏夏大人:“但你还是挺勇敢的,都没有女生主动找过他说话。你已经战胜过很多人了。”

宋知念发了个得意的表情包。

知了:“好的,我有勇气了。我要去给他发消息。”

两分钟后......

知了:“啊啊啊啊啊夏夏我不敢,要不这样吧,我们来扔色子,你大我就去。”

知了:{5}

夏夏大人:{3}

知了:“天不助我也。”

五分钟后。

知了:“夏夏你看我这样发行不。”

附带了一张与江屿安聊天界面的截图,聊天框里编辑着“我可以在学校跟你打招呼吗。”

十分钟后......

知了:“我要发了。”

十五分钟后......

知了:“啊啊啊啊啊我发了,我也设置消息免打扰了。”

宋知念缓解紧张似的翻着手机桌面,但一分钟后还是点开了微信。

安安的聊天冒着一个灰色的1。

宋知念颤抖着手点开了聊天框,眼睛猛地一闭又妥协睁开。

安安:“可以。”

宋知念疯狂地跺着脚,给池夏发去了一条又一条的语音消息,十秒的语音有八秒都在尖叫。

......

“表哥,我想玩手机,就休息一会儿,求求你了。”李俊双手合十,带着渴求的眼神。

“那你把这道题自己再做一遍,做对了你就玩半个小时。”江屿安指了指桌面上的题集。

十分钟后。

“表哥,我解出来了,我可以去玩了吗。”李俊兴高采烈地看着江屿安。

江屿安简单订正了一下,摆了摆手算是准许。

江屿安翻出书,开始预习功课。

房间里只有翻书声,和李俊打游戏的声音。

一道开门的声音打破了这个画面,李俊立马停下手上的动作,手忙脚乱的将手机藏起来。

江屿安停下了手上的笔,抬头看着面前的女人。“舅妈。”

“江屿安,我是让你来给我家阿俊讲题的,你倒好,自己在学,让他去玩,你成心不想让我们家出这个状元是吧。”女人戴着围裙,头发披散着,牙尖嘴利地说道。

她的声音刺的江屿安浑身难受。

“对不起,舅妈。”江屿安握笔的力道逐渐加深。

“快走快走,我们家留不得你这个灾星,以后都别来了。”陈思推搡着他出去。

江屿安转身拿上了他的书包,笑着看了看李俊,小声地对他说道:“你已经很棒了,尽力而为好吗。”随即摸了摸他的头。

李俊有些不舍和愧疚的点了点头。

“舅妈,我走了,以后不会再来了。”江屿安面上没有一丝表情,静静的踏出这个家门。

......

“我今天把江家那小子赶走了,你被降职绝对是他的原因,这个灾星克死了他妈,克死了你爸,还想把霉运带给我们。”陈思嗑着瓜子,厨房里传出高压锅炖菜的声音。

李津揉了揉眉头,扭头瞪着陈思:“那是我姐,那是我爸。要不是当初你带着银行卡回你娘家了,我姐能死吗,能错过最佳抢救时机吗。”李津的声音响彻整个客厅。“我现在不跟你离婚,是因为李俊要中考,中考完了你从哪来滚哪去。”

说完李津迈着沉重的步伐回了卧室。

客厅安静了几秒,陈思又哭又喊。

李津正要起身去阻止,听到了自己儿子的声音。

“妈,你别喊了,你喊给谁听呐?一会儿邻居说扰民找上门来就好玩了。”李俊冷笑着,在冰箱拿了盒牛奶回卧室。

“你就是跟你那个表哥学的,你还学会顶嘴了,你们家我是一点都待不下去了。想当初......”

李俊戴上了耳机,烦躁的点开游戏。

......

江屿安回到家后,看到在厨房劳作的奶奶,上前去帮忙。

江奶奶笑着捧着江屿安的脸,她的手被岁月侵蚀,还有很多老茧。

“小安啊,不要听你舅妈说的那些话,你生下来就是你妈妈最幸运的的事。”

最后的一句话似乎成了大坝决堤的最后一滴水,他的眼眶里再也止不住波涛汹涌。

穿心的不是利箭,而是最后的轻语。

......

江屿安洗完澡后,翻开书微微一愣,拿起笔接着下午的写。

消息铃声响起,江屿安拿起一旁的手机。他以为又是时逾白,可看到手机的一瞬,心头微微一动。

(宋知念给你发送了一条消息)

从前他的微信聊天界面只有他爸爸,奶奶,时逾白。

现在多了一个人反倒还不习惯。

要说他对宋知念现在是什么看法,他也不清楚。只记得那个女孩活泼可爱的,看到他就跑。

上周五本不想回家见到舅妈,就在学校多待了一会儿,看到她的一瞬,还有些诧异。其实挺高兴的,她的笑容总能感染他。

宋知念:“我可以在学校跟你打招呼吗?”

他总感觉她有些神神叨叨的,说的话也让他总是不理解。打招呼不是很正常的吗?他竟迷迷糊糊也回了个可以

但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已经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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