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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罗伦萨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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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冰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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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年,林奇才渐渐把佛罗伦萨的回忆收起。他此时望向窗外,那抹夕阳正在亚历山大大学图书馆的塔顶放射着绚丽迷人的光辉。他离开了家,考入了一所风景优美的大学。在这里,他的专业是文学。

他想起小的时候,他坐在一株紫藤萝下阅读一本名叫《十日谈》的书,那天,也是这般的夕阳西斜,教室里的孩子们都在玩耍,并没有谁注意到他。他的老师却对此印象深刻。老师说,那时的情景分外和谐,如果有画笔,她很想把这一幕画下来。林奇自己并未意识到什么,只是更喜欢手中的这本小书了。所以他时常觉得,如果自己不是绘画更被人们所承认,他很可能就去学文学了。

他始终不是种果木的最佳人选,可未来又该何去何从?他希望自己能在学校里面,静静地再想一想。亚历山大大学是一所以思想自由著称的院校。学校里有一座大大的湖,名叫天鹅湖。湖面的敞篷小船上,学生们大多穿着美丽,品味不俗。而林奇的相貌和穿着打扮在其中算是中等,但他却不愿去和别人做比较。在他看来,这有一些些的无趣。他更喜欢借几本自己喜欢的书躲到一个没有什么人的角落,看到有道理的地方,就忍不住笑一笑,看到悲剧的情节,就扼腕叹息,当然,他有的时候也画一些油画。

他在班上成绩并不算出色,因为从小看书大多不是文学方面的。那些文学巨匠的作品往往印制精美但价格昂贵,他们家的收藏也不多。他时常在想,如果能像班里那个最漂亮的女同学子妍那样,对文学艺术理论如数家珍就好了。那个女孩家境优渥,且父母从小对她管教甚严。“有时候,她妈妈会坐在她的房间外面等着,直到她把需要看的书籍都看完,才会让她睡觉去的。”林奇的好朋友海明悄悄告诉他。林奇听了,有些惊奇,但也挺羡慕她的。

林奇和子妍的学习方法有些不同。他读文学作品,妈妈并不怎么逼他,他都是一本书看累了,就换一本,所以他对哪一本都不甚精通,但对哪一本也都略知一二。但这也使得他一直也没有停止对书籍的热爱。

海明是一个心直口快的家伙,他容貌清秀,却也不是一个长相上多么出类拔萃的人。但他是个很会体现个人魅力的小暖男。他家境清贫,她的妈妈努力做工,供他上学。他也挺争气的,小说写作课才上了几节,写作一些长篇作品对他来说就已不是难事,并且总能恰如其分地引经据典。只是,林奇觉得他的文章华丽有余,深度不足,仿佛对于一件事有很深的洞察力,但这方面却只见灵光一现,其实最后什么也没有讲清楚。但文学风格各人有各人的不同,对此林奇也从没有多过嘴。

也许小暖男更容易受人青睐吧,据说海明谈过的恋爱林奇两只手才数得过来。或许是默默无闻的林奇太平凡了,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吧,他对林奇来说绝对是个好哥们儿,心里话也都愿和林奇讲。海明知道,林奇的朋友不多且对于友谊是格外忠贞的。

这样的日子,平淡倒也轻松自在。但是有一天,这份宁静被打破了。当地的总督先生要带着一群大学者来学校旁听,用以考察学校的教学质量。而总督选中的正是林奇所在的班级。这真是一个令人紧张的消息,班主任老师也严阵以待,十分重视。甚至连上课由谁发言都已事先拟定。当然他对外也没有明说罢了。而这个发言的人选,老师交给了海明和子妍。毕竟他们也都蛮优秀,况且也做了十足的准备了。

这天早上上课铃响后,总督就位在教室最后面的旁听座席上,其他的随行人员一字排开。全班安静整肃,但其实大家心里也明白,老师安排发言的环节,是在锻炼爱徒,也想给他们一个机会展示一下。林奇头天晚上没睡好,今早喝了点儿咖啡,但上课时还是有些昏昏沉沉。不过,他还是很喜欢听这样精心设计的课的。听着课,林奇在想,老师上课会闻到什么问题呢?两个同学会怎么说呢?海明他并不确定,但子妍一定会答得很好吧。

这时,这位名叫马赛的老师果然开始提问了。“各位同学,对文学家本身的认识,可以促进我们对其文学作品的理解。我问大家一个简单的小问题,你们觉得历史上的哪个著名的、与文学有关的人物,可以称得上淡泊名利?”子妍举起了手,她站起来说道:“我认为是陶谦。他是个诗人,他说过自己一生都不会用自己的文章换取金银财帛。而他后来归隐田园,成为了一名不为功名利禄所羁绊的隐逸者。他就像花中之菊,有风骨,有傲气。”马赛老师会心地点了点头。可林奇对这个回答有些不满意。他不这么看,便大着胆子举手发言。老师似乎也有些出乎意料,但依旧想听听他有何见解,只是可不要破坏了他精心准备的一堂公开课啊。

“老师,我认为,陶谦先生令我敬佩,但用淡泊名利形容他却不是特别贴切,用傲世独立形容才更好,”林奇说道,“我认为真正的淡泊名利,不是求之不得而选择淡泊,而是唾手可得而甘愿淡泊。在我心中,淡泊名利用来形容‘竹林七公子’更妥。竹林里的这七位公子,个个都很有才华,其中的康济更是皇族。名利对他们来说的确不难得到。但他们心中有山水田园,宁愿在竹林中畅然自若,自得其乐,也不选择出仕或者追求荣华富贵的生活,这种洒脱,我觉得才是淡泊名利呢。”

林奇说完,只见身边鸦雀无声,之后,马赛老师向他微微一笑,这或许证明林奇没有搞砸吧。事后,海明告诉他,后排同学看到总督先生站起来为他鼓掌了,只是他坐在前排没注意到。林奇却觉得,自己当时实在是胆大妄为了,以后可得小心哎!要是那天精神状态好一点,也不至于去冒这个险呀。林奇想想便笑了笑,不提。

海明最近有些奇怪,装扮得比平常要帅气许多,一向朴素的他还开始穿起了时装。林奇问他,他只是笑而不语,表示只是心情好。一天,体健选修课快结束时,林奇看到海明一闪身,跑到附近的甜品店买了一瓶汽水,递给子妍。子妍望了他一眼,笑了笑,拧开瓶盖喝了起来。好家伙,不好好上课,有汽水不留给好兄弟先给美女!下课后林奇一把把海明拉到一边,质问他:“老实交代,你小子跟子妍是不是有事儿?”

“是,我俩好上了。”海明笑得很幸福。

“可是人家条件那么好,况且她有男朋友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你不要和那些傻瓜一样围着她,甘心被她趋驰!你是不是也傻掉了?”

“我自由惯了,我妈从小就不爱管我的事。自从遇上子妍,她很会照顾人,又成熟又可爱,她让我有安全感!”

“你的安全感就是她们家有钱有势,有矿!”林奇忍不住大声说。

“你太过分了,你不要以为我们是哥们儿,我就不敢打你!”海明气愤地抓起他的衣领,挥起拳头,可他迟疑了一下,又叹了一口气,推开林奇离开了。

林奇知道自己的话说过了,但这是他的心里话。有的东西不早说出来,会害了他。安全感不是寻找倚靠,而是在不安和困顿中变皮实、踏实,直到学会保护对自己重要的人,才能真正体会到其中的真义。但是看起来,海明是真的陷进去了呀······

林奇心里很憋屈,他拿出日记本,写下他想和海明说的余下的话:“我们来到大学,不是为了钓金主、谈恋爱,而是好好学习的呀!难道父母辛苦挣钱不是为了让我们顶天立地,做个有用之材吗?我妈妈说过,任何时候,靠我们的双手奋斗,以及对天时地利的妥善利用,才是靠得住的。海明,今天我把这句话送给你!”

林奇对子妍这个人并没有太多的好感,他不像其他的一些男孩子,总像蜜蜂围着鲜花一样时时处处被她吸引,这大约是因为他还不想谈恋爱吧。他认为现在更有价值的,是他心中已在构思的另一个作品,而作品的主色调他已经调好,就是夕阳的橘色。但是,怎样的内容,才衬得上他日日观察,苦苦调制才得出的珍贵的色彩——玫橘色,这种令人微微发醉的色调呢?

林奇的双眼也不是没有被任何人吸引。他喜欢另一位叫雪姬的女同学,她性格很阳光,也很善良,虽然相貌上比子妍略输一筹,可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可爱。可他从来没有告白过,直将她藏于心中。这个秘密,他只和海明分享过。

这天,林奇和海明又一起坐在教室外的草坪上喝啤酒。

“林奇,我承认,我找子妍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们家有钱,但是,我也是真的喜欢她呀!你可以鄙视我,但是我掏出了自己的整颗心!为了她,我们家本来就没什么钱,却还要去咬咬牙买好看的衣服装饰自己,只为了她能多看我一眼,多给我一个与给别人不同的笑。难道我做了一些自不量力的事,就证明我不值钱吗?我又不是等着她给钱吃饭,那些人凭什么笑话我想要‘吃天鹅肉’‘吃软饭’?我怎么就落到了这么一个可笑的境地?”海明喝多了,哭了。

“海明老弟,你不可笑,你一点儿也不可笑,真的。你这样的人,可爱!”

“对!我可爱,哈哈。总有一天,我要在子妍面前挺起胸膛做人!干杯!”

“干杯。”

这天,林奇照常来教室自习。这时,子妍挡住他的去路,好看的大大的凤眼带着讥讽地看着他。林奇感到很奇怪:“子妍同学,请问我可以去我的位子吗?”

“不可以。”

“哦,那我换间教室。”

“你一定要对我这么冷淡吗?”

“对不起,我还要去看书。”

“你装什么无欲无求呀,我们老实的林奇同学,你是不是喜欢别人又不敢说?”

林奇怔住了。

但只是片刻,他扭头便离开了教室。子妍从后头追上来,又说道:“我告诉你,雪姬已经订婚了,她只是没说罢了。呀,你上次上课发言不是很跩吗?现在怎么面色这么苍白啊!”

林奇没说话,依旧走自己的。

“哎,要不,你考虑一下别的······人。这件事是我问海明的,错都在我,你别怪他。”

“我不怪他,更不怪你,谢谢!”

“为什么!为什么人人都觉得我好,只有你对我总是不理不睬?”

林奇平复了一下,望着眼前这个只比他小两岁的姑娘说:

“因为,你让我不喜欢。有的人以为,只要自己长得够好看,那么全天下的人就都有责任有义务爱上她,我告诉你,这是不对的!你知道什么是自由吗?就是选择喜欢一个人的自由,跟不喜欢一个人的自由。子妍同学,最爱你的人应该是你自己,你想想,你抛去了美貌和家世,你身上哪一点招人喜欢?”林奇说完就跑步离开了,他太生气了,他的身后,留下子妍的影子,被夕阳拉得长长的······

教室前面的草坪,林奇和海明各拿着一瓶冰啤酒。

“海明,好像上学以来,我们经常来这里喝酒?”

“是,我们互吐心事,但好像总是我说的特别多。”海明苦笑道。

“没什么,那件事情你不用自责,我从不后悔有你这么一兄弟。但我必须告诫你,子妍不会和你玩儿真的,她利用你的爱,却丝毫不心疼你的处境。这样的女孩,你要不起。你要是为了她再乱花你妈辛苦赚来的钱,你一定会后悔的!对了,这瓶啤酒,我干了,以后,我不想和你一起饮酒了。”林奇说着,咕嘟灌下一整瓶啤酒,便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去了。他的身后,残阳慢慢地落入云海。

林奇酒量来就不好,但他朦朦胧胧间带着醉意来到了自己租用的画室,展开画布,调好色,开始举笔挥动起来。

画完之后,他便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海明见他天擦黑了还未回归宿舍,便出门寻他。海明一推开画室的门,只见画架上摆着一幅刚画好没多久的油画,那是教室前面的绿莹莹的草坪,草坪上放着一瓶冒着水汽的冰啤,然后整张画布就只剩下橘红色的夕阳暮光,那么美,那么让人有种淡淡的忧伤。画布的一角写着一行字:“最后的冰啤酒”。

月色下,海明背着醉酒的林奇,一边走回宿舍一边念叨:“是不是好兄弟,不是一次就能说明的。林奇,谢谢你,我答应你,我要挺起胸膛做人。”

“回家喽!······”林奇的醉话和他们的影子一起,被抛在绵绵的月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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