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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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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阿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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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郁的我

又是新一天,阳光依然升起,世界依旧精彩,大地永远坚实,即使找到了工作,我依然未走出阴影。白天和黑夜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分属两个不同的我。白天的我跟随阳光把阴影留下身后,觉得自己洒满阳光,但我知道夜晚总会来临,我还是会回到抑郁的怀里。我象被地球潮汐锁定的月球,永远不能同时看到两面。

“嗨,晚上出去走走不?就去外面那个小超市。”

她的声音把默默吃饭的我拉回现实,只要是一个人,我就会陷入沉思,哪怕是吃饭,这个真不受我控制。

谁知道鸟为什么在树上睡觉不会掉下来?

因为它爪子上的肌肉与我们人类相反,当我们想去抓东西的时候,我们必须启动我们的肌肉,它们才会行动起来。鸟类的爪子不同,与我们相反,它要去抓什么东西的时候它必须放松它们。睡觉时,它们把爪子放在树上,它就自然而然的抓着树枝,于是它们可以安然睡去,而不是一直担心自己没抓紧会掉下树。

我的脑子一直是热闹的,我的思想一直被脑子里的内容所囚禁,我要用点力气才能让我自己脱离那里,进入到现实中,我只要稍稍放松,我就会陷入到深渊中,所以我总是在用力,很累,很费神。

很小姑妈就看穿了我,她说我吃不了学习的苦,所以成绩总是不理想,我说我挺能吃苦的啊,看我生活多苦我也没哼过一声。她说不是的,学习吃苦并不是生活上的那个苦,而是不能集中精力在学习上的意思。

她是对的,我总是无法长时间集中精力在某件事上的,不止是学习,所有的事。要让我的精神力量作用于同一件事上,我需要强迫自己,把那些散漫游离的注意力用行政命令使它们站好,排好队,听号令,这要花费我特别多的精力,而我也感觉特别累,我只要稍一放松,它们就四散逃窜。

“你敢一个人晚上出去?我可不大敢哦,我们就在厂里逛一下吧!”我听到她说,我抬头看着她,看到她微笑的脸,把注意力集中到说话上。

“怕啥,劫色还是劫财,我们都没有,哈哈!”她说,但只要不瞎,都知道她有色。

“我是没有,我怕你引祸,殃及我这个池鱼哦。”

“我有一个朋友要过来看我,请我吃饭,要不你陪我一起去吧,我一个人也无聊。他在追我,但是我不怎么喜欢他,我又不懂怎么样拒绝别人。”

“噢——”,我踌躇起来,这是比较**的事,我自认跟她还不是关系多好的朋友,可能她真的没有人可以找了,才找上我?

“没事没事,就当是一个普通朋友,你心里知道他的目的就好了,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吃饭是一件比较尴尬的事,唉——我有时候就恨不得抽自己,为什么不能干脆利落的拒绝我并不喜欢的人呢!”

是啊,不喜欢一个人,他的呼吸都是错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恨不得命都献给他,都是傻瓜。

她说的那个人开车过来的,但是不是自己的车,是公司的车,应该是出差顺便来看她的,下班后约在离厂不远的饭店里。

他个子不高,但热情很高,见到她很激动,谈笑风声,她只是默默吃饭,我本来也不是话多的人,为了避免尴尬,不得不尽量周旋,以防冷场。

他终于发觉她的表现有些过于冷淡了,悄声问我是不是她心情不好。

“呃,是啊,工作挺累的呗,有点感冒了。”我装着挺懂的样子。

噢!他看着眼前这个红红火火的大火锅又内疚又懊悔,连忙道歉。

“真对不起啊,我看你一向都喜欢吃火锅,所以这次特意点了火锅,早知道我们去吃西餐,浪漫又安静,哪象这里吵得跟菜市场似的。”

她笑了笑,“没事,我是比较喜欢吃火锅,只是今天——有点小感冒,不能吃太辣的。西餐有什么味道?又难吃又拘束,不象吃火锅这么自在。我觉得今天也是适合吃火锅的日子,哈哈,我觉得所有的日子都适合吃火锅,因为我太爱火锅了,你怎么会这么了解我这个爱好?”

她终于肯说话了,我也不必那么劳心费力的没话找话。

“周明托我照顾你,我也没在你身边,谈不上照顾,只能有机会就来看看你。在老家挺好的,工作也有,朋友同学也很多,跑到这边来上班,唉!这边可没家里好啊。”

“是的,”她点头表示同意,“不过这边也有这边的好处,没有那么复杂的人际关系,同事之间的关系比较简单,没有那么多说三道四的长舌妇。”

以前我对人的长相身材什么的从来没有关注过,我从来没有意识到人与人之间的长相有这么大的不同,有些人就是长得那么好看。我是个自闭的人,纠缠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看不到外面世界的精彩,在我的心目中,除了小六,最好看的人就是我表妹了。今天我突然发现她居然这么好看,从前我只是觉得她是个上进的女孩子。她没有化妆,穿着简单的衣服,这些都难掩她的天生丽质。特别是她好看的胸,我敢肯定的说,他和司机的目光起码有十次有意无意的落到她的胸上,她的美胸对男人有种致命的吸引力,仿佛是块大磁铁又仿佛是个深渊,男生都愿意不管生死往里跳。我一个女生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因此我认为他的兴奋应该是大胸引起的,而不完全是见到她这个人。

“嗨,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不要再想它了,老家人的思想是挺奇怪的,我也听周明说过一些你们的事,我觉得这是正常的。你跟他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他应该很了解你才对。”

“嗯,他是很了解我——也不算很了解,了解一部分吧!”她虽然面上同意他的说话,但是说得比较含糊,我感觉只是出于礼貌顺着他的话说而已,她不愿意细说这些。看得出来她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倒了一杯啤酒,“来,我们喝一杯,不说过去的事了,那些事没有谁对谁错,每个人的立场不一样,对生活的期待和理解不一样。”

我觉得她这个话说得有点深了,不知道她是指的什么,但我也不可能去打探她的**,只能从他们的聊天中去猜了。当然我也是无聊,这些事与我何干,我自己的感情不也是一本烂账。

“那他现在还好吗?”她终于还是主动问起了前男友的情况。

“挺好的吧,至少表面上。”他收起嘻嘻哈哈,挺认真的说,“但是我觉得他不可能能好到哪里去。”

“为什么?”

“结婚前夜他还跟我喝酒到很晚,他反复说,他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离开他,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不肯回头,还要做那些事故意气他。”

“结婚?他结婚了?”她筷子掉地上了,我赶忙弯腰去捡。其实我不想听到别人这么**的事,无奈已经上了船,只好听下去。放下筷子一看她,她眼里噙满了眼泪,手指头紧紧握着茶杯,指尖都没血色了。

天!我瞬间就极心疼她,我是最见不得别人流眼泪的,我感觉我的喉咙也堵上了,眼睛酸酸的,眼泪快要流出来了。另一个我对自己命令道:“叶子青,你要死啊,难道你要在这里哭起来?不关你事!别哭,不准哭!”

我拼命想办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呀,今天这个毛肚不错呀,挺脆的,白菜也不错就是有点辣,白菜最喜欢沾辣椒,把辣椒全裹进叶子里,”

怎么办怎么办?你们碰到这种事怎么办,你们可能也不会碰到这种事,谁象我这么莫名其妙,这么神经兮兮呢——比如自己手分的时候没哭,分手过后也没哭,过了几个月半年一年,倒是天天哭,怎么这么后知后觉呢!

我真的是个后知后觉的人,有一次在食堂吃饭吃到一条虫子,一条我们称呼为鼻涕虫的死灰色虫,这是喜欢生活在阴暗潮湿的墙砖或者下水道里的粘乎乎的虫子,爬过去还会留下明显的痕迹,反正看着就觉得十分的恶心反胃。一圈人都不吃饭了,定定地看着我淡定地把它从菜里夹出来,对着光线仔细看了一眼,扔地上,在她们复杂的眼神中淡定的继续吃饭。然而一个月后想起来这件事,我把刚吃的晚饭哇哇吐完了,可见我的反应是有多迟钝。

他们还在继续聊着什么我什么都没听进去,我一直在和自己做斗争,终于把眼泪逼回去了,但是眼睛很酸。

那男生要送我们回去,她拒绝了,说反正很近,走走就到了。他变魔术一样拿出一大束白玫瑰来,说怕红玫瑰花太招摇她不好意思拿在手上。她无奈地接过来,花很大很美。

好不容易等到大家把饭吃完,把天聊完,我也情绪稳定了,但后半段时间一句话也没话,幸好也没有人关注我,因此就不会好奇地问我为什么双眼饱含热泪,也许就我自己过于在意这个问题,觉得这是我的一个见不得人的缺点,其它人根本一点也不会注意,也不会在乎,我总是关注这些边边角角不重要的问题,而抓不到问题的重点。

回去的路上,虽然那个男生执意要送我们,但阿钿死活不肯,她说:“有点晚了,你看天都黑了,你们赶紧回去吧,回去还得回公司交差吧,加一下班,收拾一下,十点都下不了班,下次有空再来。”

人家这么大老远跑过来看你,还带着这么漂亮的一大束花,吃完了还要赶人家走,真是太不懂人家了,你要是开口留人家住一晚,人家绝对能排除万难马上给老板请假——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阿钿已经成功劝走他们了,我们已经走在回去的路上了。

“你怕不怕啊,这条路上可是有坏人的哟。”

我赶忙睁大眼四处瞧瞧,她见把我吓成这样,乐得哈哈大笑,笑声停了后说:“没事没事,骗你的,坏人也要吃饭休息对不对?他们这时候都花钱去了,白天挣钱,晚上花钱,所以不用怕。”

“还有这样的说法?”我摇摇头不信。

路上确实也没几个人了,加班的已经在工作了,不加班的已经各回各家了,哪里有那么多在路上闲逛的人。

她把花递给我,我捧着它们就着路灯左看右看,凑近了闻闻,真香。

“喜欢就送你了,”她无所谓的说。

“啊?送我?不好吧,这可以人家送给你表达爱意的,我可不敢要。”

“唉,你喜欢就拿着吧,我不喜欢收花。”

“我——”我想说我也不喜欢收花,可是这个花毕竟不一样,它单纯就是一束花,可没扯上七七八八的东西。

我看她情绪其实并不好,我对他人的情绪是比较敏感的,只是她在努力控制而已。然而这毕竟不关我的事,我也不好意思把话题往那些私事上扯,边走边聊很快就到宿舍了。

2新来的同事

回宿舍有点儿晚了,八点多钟吧,我惊讶地发现宿舍里多了一个女孩儿,她正在收拾床铺。

“你好,”她很礼貌地跟我打招呼,“我叫曾颖,你可以叫我小颖,我是新来的平面设计,人事安排我跟你住一个宿舍,给了我一片钥匙。”

“哦哦,”我一听就开心了,因为不用一个人面对孤独的黑夜了,我怕的不是黑夜本身,我是怕一个人,一个人的时候我会被抑郁抓走,它让我一直哭个不停,而一直哭个不停又会让我脑子迟钝,并且更加抑郁。

宿舍里一直就有两个床,我知道迟早还会有人要住进来的,上铺还没有住人。如果住满的话可以住四个人呢,不过这样就有点挤了,洗澡什么的会要排队。打开水的地方也有点远,洗个澡,要跑两趟去提水,还要爬楼梯,不过这总比大学时候我们要去食堂提开水要方便得多。

她要铺床我也帮不上忙,所以我就去找前台妹子,我感觉她一路上都心情不好,不怎么说话,我有点不放心。

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有些人聊聊天会变好一些,有些人就是不想说话,不想被人打扰,我不知道她现在是处在什么阶段,我这样去找她聊天她会不会反感我,把我赶出来。没多想,双腿直接把我带到她宿舍,她也住新楼这边。

我看见她一个人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小阳台上,同住的另外一个同事不知道哪里浪去了。

月亮很大很圆挂在天上,一丝儿云也没有,看不到几颗星星,只有最亮的那几颗散落在天空上。在这边总是看不到家乡那样的满天繁星,不知道为什么。

她看了我一眼,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脸,她坐在墙的阴影里。

我默默地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结婚了。”她喃喃地说,“他那时候跟我说,你这么不珍惜我,你会后悔的。他还说过很多话我都不记得了,唯独记住这一句,可能我那时候就知道自己会后悔。”

我不敢说话

“你也是有什么伤心事吧,我看到你经常坐在电脑前哭。”她突然说到我,我有点措手不及,我还以为没有人注意我呢!我低下头偷偷抹泪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不会有人知晓呢。

“嗯——”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我觉得我的爱情故事乏善可陈。

我们沉默了半天,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知道她在想啥,听她声音又挺平静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跟我男朋友分手吗?他真的很爱我,我不可能再找到象他那么爱我的人。”

“你肯定有你的原因呗,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他或许能够理解。”

“哦!不行,他理解也不行!”她坚决地说,“他要是能理解,我更加不能跟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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