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冠冕堂皇的问题。
如果是久别重逢的老友,还有问上一句的意义。
可他们不是。
他们是曾经深爱过,分开时扯着骨头连着筋,疼得如同刀割般的一对情侣。
无论从谁的角度来看,被伤害的都是沈让北。
林念语才是那个行凶者,却在行凶后,过来道貌岸然地问他一句疼不疼。
是真挺讽刺也挺可笑的。
可那一刻,她就是想问,发疯一般想问。
沈让北也没想过她会问她。
其实好不好的,在外人眼里挺明显的,她或许当年就听过,他为了她,颓废过很长一段时间,网球也没再打。
和程家的关系也渐渐疏远。
自己执意自立门户出来,创业之初也很艰难,但他都咬牙挺过来了。
但这些事,他不想说。
更不乐意在她面前表达。
收神后,就只是轻笑了下,像是释然,又不在意,吊儿郎当地说,“当然挺好的。”
浓长的眼睫覆下来,将不辨浓淡的情绪遮掩,沈让北把点滴瓶的废品随手扔进垃圾桶里。
“……”
的确,他能有什么不好的。
他是天之骄子,众星捧月,想要什么样的人生都轻而易举,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也都能得到,她又算得了什么,又有什么不可逾越的。
指尖微蜷。
林念语垂下眼帘,没再吭声。
是沈让北抬眸,几分意味深长地审视着她,再把问题丢回给她。
他说,“你呢,过得还好么。”
可问出来他就后悔了,他知道她会怎么答案,她是那么擅长粉饰的一个人,就算过得不好,她也不会说实话。
果不其然,林念语连沈让北的眼睛都没看,就这么低眸揉着手背上的针眼,说,“挺好的。”
那声音轻飘飘的。
落在心上却像淋过一场雨。
沉默如同水渍在两人间晕开,就是这会儿,沈让北瞥见林念语撂在地板上的脚,是光着的。
还是那样干净白嫩又圆润的脚趾,透着一点婴儿般的嫩粉。
喉结莫名哽了哽。
沈让北忍着什么情绪,移开视线,又撇到一旁的奶白色拖鞋,顿了瞬,俯身拿过来,挪到她脚前。
林念语余光瞥到,默了瞬,抬眼看他。
沈让北却避开她的眼睛,扔下一句,“吃饭吧,菜好了。”
简单的两道菜。
一道清蒸鱼,一道素炒西生菜,配了一碗白米饭,一双长筷,就这么摆在干干净净的白色桌面上,有种难以言喻的冷淡感。
林念语坐在饭桌前,仰头看沈让北,说,“你的呢。”
沈让北睨她一眼。
似乎是有所挣扎,又无可奈何般,去厨房多拿了一份碗筷,坐到她面前,眼睁睁林念语小口吃了块鱼肉。
沈让北问她,“还行么。”
林念语摇头,说,“味道没变。”
沈让北闻言,隐约松动眉梢,这才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他吃相还是那么好看。
该斯文的时候斯文,该随性的时候随性。
无论是咬合的牙关,还是随之涌动的喉结,都记忆中分毫不差。
林念语莫名就有种恍惚感。
也的确是没想过,两人还会有今天。
吸了吸鼻子,林念语眼眶蕴热,低眸说,“我吃不完,你多吃一点。”
沈让北本想说没胃口。
可抬眸便看到林念语泛粉的鼻尖和眼尾。
像是胳膊拧不过手,沈让北在那一瞬突然挺没辙地哼笑了声。
他轻抬下巴,说,“你看现在几点了。”
“……”
林念语这才缓缓抬眸看向墙上挂着的钟表,下午三点。
这个时间,沈让北肯定吃过饭了。
可就算这样,他还是乐意坐下来,陪她吃一会儿。
只要一想到这,林念语那颗心脏,就忍不住跃动起来,又像忽然被点醒什么,她说,“你今天不用上班么。”
沈让北低眸给一块很好的鱼肉挑刺,挑好后,又随手扔到她碗里,淡声说,“我是老板。”
那话说得挺随意的,一点不装,却十足拿人,语调也慵慵懒懒的,是独属于他的撩人性感。
林念语看着那块鱼肉,短暂地失神了瞬。
是沈让北盯着她,说,“你这两天请假?”
林念语收回目光,点点头,说,“学校给假了,怕病得太厉害。”
一提到“病”字。
沈让北就忍不住蹙眉。
她身体一直不算好,从前就动不动着凉,能病到这个地步,确实挺严重,又想到那天在馄饨店,他听到江琳和她的谈话,她跟江琳说曾经生了一场重病。
不知道是什么病。
他好像也没有开口问的立场。
于是话到嘴边就这么兜了圈。
沈让北视线在她身上撂了撂,状似不经地说,“你病这么重,上次那男的怎么不来照顾你。”
话说完,他目光也没移开,就这么直勾勾地锁着她,像在等什么答案。
林念语被他看得心尖一颤,说,“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
沈让北听言,声色不动地往后靠了靠,也谈不上信不信。
林念语抿抿唇,又说,“他是这房子的房东,也是学校里的同事。”
沈让北眉宇间神色微微松懈,又漫不经心地开腔,说,“他也是邓娇老师?”
“不是。”
林念语说,“别的班教数学的。”
停顿了下,她想,“你是怎么知道我生病的。”
林念语目光笔直地看着沈让北。
像是一定要找他要个答案。
沈让北也没避讳,说,“楼上楼下的,知道点儿什么不是挺正常的。”
“……”
“你不也从邓娇那儿知道我生病。”
话到这里,没什么再遮掩的份儿。
不需要把所有都摊开到台面上,两个人就都明白,那些暗流涌动的情绪,还有若有似无的眼神,彼此心里都有数。
只是目前来看,两人似乎只能到这儿。
林念语不清楚他是真的舍不得自己,还是出于对那点关怀的回馈。
两人就像隔着什么屏障,搁在中间,看着敞亮,却谁也没法靠近。
也是这会儿。
沈让北来了通电话。
沈让北顺手接起来,跟着就被人骂了。
还是和多年前一样嚣张跋扈的语调,愤懑暴躁,林念语一听就知道是林稚。
距离近,林稚说什么林念语听得很清楚。
她问沈让北现在在哪儿,是不是找那女人去了,还逼问他是不是忘了他妈的那些过去,她骂沈让北没良心,不知好歹,是人是狗分不清。
林稚骂得有多难听,沈让北眉心拧得就有多紧。
到后来,他听不下去,直接骂了回去,他说,“林稚,你他妈有完没?我不是说了我马上回去。”
这一嗓子,直接把林稚吼没声儿了。
也顺便湮灭了对面人的声息。
电话挂断。
沈让北眸色深深地看向林念语。
那姑娘还是文文静静的,低眸拨弄着碗里的鱼肉和白米饭,羸弱的样子,仿佛一捏就碎。
沈让北默然两秒,说,“回去了。”
林念语点头说好。
沈让北喉头滚了滚,起身,视线在她身上落着,却不挪开。
可最终,林念语也没再看他一眼。
就只是默默地用筷子夹着两片葱绿的菜叶,送到淡到没什么血色的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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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稚本该当天就回帝都的。
但因为林念语,她突然就决定不走了。
沈让北回家那会儿,她就坐在沙发上,翘着长腿,抱着双臂看着电视,见他回来,冷冷撇上一眼,讽刺道,“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俩今天就旧情复燃滚床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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