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我失眠一直很严重。
运气好,才能睡五六个小时,大多时候,是睡两三个小时。
像现在这样,精神萎靡,身体疲惫,却无法入睡的情况,平均两个月来一次,一次持续两三天。
不是没有找过心理医生,也吃过很多种药。
可就是做不到坚持治疗。
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突如其来的猝死,结束我的挣扎和内耗。
屋内光线黯淡下去,黑夜将至。
我盘腿坐在地板上,面前整齐摆放着易砚买给我的早餐。
咸豆腐脑,加了香菜。
干瘪冷硬的油条。
白胖的酸菜包子。
白黄相间的糯玉米。
时隔多年,他依然记得我的喜好。
可越是这样,我越愧疚,越不敢接受他的好。
窗外月光破开云层,斜斜射在我身前,照出一片惨白。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
曾经的我,离月亮很近。
可现在,我怕看见皎洁的光。
两天后,假期结束,而我还没调整过来,浑浑噩噩,不吃不喝,一如行尸走肉。
这次,比以往都要严重,
我的身体仿佛在和我的灵魂较劲,以生死作赌,我的痛苦是它们的战利品。
束手无策之下,我只能再次递交辞职信。
下午,易砚打来电话,风度尽失,他吼道:「这种把戏你还要玩几次?」
我提不起力气去辩解,更无法像以往一般嬉皮笑脸。
「易砚,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出现了。」
电话那头沉默数秒,随后挂断。
没有答应,没有拒绝。
模棱两可,含糊不清,最折磨。
但值得高兴的是,他的一通电话过后,我身体迅速衰败枯萎,趴在沙发上,昏死一般睡了过去。
杂乱无章的梦境拉扯着我,不放我走,迟迟无法醒来。
四面八方全是那少年的声音,他一遍一遍唤我名字。
似现实,又梦幻。
「谢尘?」
「谢尘,我是易砚。」
我疯了一般在漫无边际的森林里疾跑,「易砚?」
「你在哪儿?」
「我迷路了,你给我一个方向好不好?」
逃出生天,重见阳光时,我愣了很久,才彻底清醒。
易砚坐在病床前,白色衬衣皱皱巴巴,扣子掉了好几颗,松松散散敞开,露出带着抓痕的肌肤。
眼下青黑一片,潦草的胡茬淡化了他的冷感,多出几分世俗里的疲倦沧桑。
「喝水吗?」
四目相对,他声音沙哑。
我机械性点头。
他托着我的肩膀,举起杯子放在我唇边,小口小口喂我,眉眼低垂,温柔似水。
我舍不得移开目光。
一杯水喝完,他放下我,坐回椅子,双手交叉放在膝上,「谢尘,你真拧巴。」
他无缘无故地评断我。
我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在梦里不停地喊我名字,现实里却和我说句真话都不敢?」
他探身过来,手臂撑在我耳边,直直望进我的眼睛,似乎想一览无余我的内心。
「为什么?」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过得好,你知不知道?」
听到这样的话,我明明该感动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觉得无比冷。
甚至不敢眨眼,只能紧绷着僵硬的身体,呆滞地等待这个话题结束。
岁月的改变真明显,人与人的差距也拉得越来越大。
从前不善表达的人,玩起了推心置腹。
反而我这个话痨,变得不敢开口。
他叹了一口气,站直身子,转身往外走:「我出去买吃的,你再想想,不着急,八年我都等了。」
这八年,他一直都在耿耿于怀。
可明明他已经有这么好的人生了,为什么非要计较呢?
我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他越是这样,我越觉得自己错得离谱,无力回天,无法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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