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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无缥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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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沉默的世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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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今天最终都会成为昨天,而每一个昨天都曾是无数个今天。今天发生的事,很快就成为过去,不管你对这件事是耿耿于怀还是无关紧要,每一个即将到来的日子都会周而复始的变成过去,是惆怅,还是热烈,你的心始终要跳动。

学校这片天地,不会因为谁的离开而惆怅,也不会因为谁的到来而热烈,任何一种情绪都是短暂的,毕竟要按部就班,要回到正轨,我以为我会对李小珍的事耿耿于怀,可是我还是高估了自己。工作的强度让我的身体无法分心,再加上时间的流逝悄无声息,我的身体和精神只有在夜深人静时合而为一,可即使夜深人静也是被梦境霸占着,睡不够的觉和永远肿肿的眼睛,堂而皇之的塑成了我的模样,于是,我再也分不出太多的心来感慨,除非事情在发生一次,我在做一个参与者或者旁观者,不然离开的人让我无法泛起波澜,但是我希望这样的事永远不要发生,倘若没有发生该多好啊!可是,没有倘若,有人的地方就注定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会有事发生,恒古不变。

当学生时候的我是一个活泼开朗的人,不管童年的经历带给我什么,我开朗的天性没有为此减损一分一毫。但是工作后的我,却莫名其妙地成为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与其说是沉默,不如说是,矛盾集合体。我想也只有矛盾这个词好修饰了,我明明不喜欢热闹,尤其不喜欢成年人所谓的热闹,而工作的缘由,我却非要坐在一群人中去表现浮夸的开心,去卖弄虚空的激情,还要侃侃而谈,并把满脸嬉笑的样子呈现给大家看,可我的内心却无数次排斥,无数次提醒,这与真实的我是不对等的,看着男男女女在推杯换盏中演绎虚伪,我那藏在心底的情绪起起伏伏,但只有我知道,我的情绪只能伏,不能起,成年人要学会把戏做足,不然你会被所谓的世俗抛弃,我就只好在深秋的河上满脸笑意,望着饮食社会的高歌与激情。渐渐地我就不喜欢社交了,因此不工作的时候,我只想静静地躺在床上,把那些没有睡够的觉睡够,把那些没有想通的道理想通。我这样的一个人,却成为了老师,也只有拿起课本,站在讲台上的我是乐观开朗且滔滔不绝的,真正做到了身体和内心合二为一,而下课铃一响起,我回到办公室,又进入了沉默的世界中去。因为喜欢上沉默,所以上课时我总是关注那些低着头不说话的孩子,就这样苏杨走进了我的视线。

苏杨在我的课上从不开口,即使我有意走到他身边,提出最简单的问题让他回答,他也不回复我,他只站起来,先向我鞠躬,然后把低着头。所有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尴尬,我继续追问:

“”苏杨同学,这题你听懂了吗?

他不说话,用摇头回复我,我又继续说:

“没有听懂,没有关系,那我再讲一遍,这次没有听懂的同学都要好好听哦”

“苏杨同学,你先坐下去,我再讲一遍”

我就站在苏杨旁边,把刚才讲的题又重复了一遍,讲完题目后,我望着他,继续追问他是否听懂了?他依然不说话,但是这次没有摇头而是点头。

我的热情和他的冰冷相得益彰,正因为他总是不说话,所以和那些踊跃举手,乐于发言的同学对比起来更能引起我的关注。我批改作业时,他的作业本上总是会多出几句鼓励的话语,红色的字迹是那么耀眼,像冬天的阳光能让人觉得温暖,我希望这阳光能撬开他的嘴巴,让他抬起头,开口说话。可惜,这阳光的力度还是不够大,他依然沉默,回答问题时,不是摇头就是点头,我的热情有点受挫。慢慢地我减少了对他的提问,我害怕尴尬的氛围会影响我上课的心情,我也害怕总是重复讲题,完不成教学任务,提问次数的减少让我对他的关注度慢慢减少,可是正当我想减少时,他却加了一把干柴,让快熄灭的火苗变为了熊熊大火。

我批改作业时总是不喜欢去一页一页的翻学生的作业本,我会在收作业时,让他们提前翻好写作业的那一页,交上来即可。那天当我改完苏杨的作业,正准备放下时,一阵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把苏杨没有写的页面翻了出来,呈现在我眼前,“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用在此处最应景,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就随意地翻了翻,这一翻,让我减少的关注度直升最高点。

他在作业本空白的地方,用很小的字体写下一句“生而为人,我很抱歉”接着便是密密麻麻的死死死死死死.…,我的心像受到了冲击,这些密密麻麻的死一直往我脑袋里钻,怎么都挥之不去,我把作业本合上,我知道此刻我不能把苏杨喊到办公室质问他,因为他只会沉默,我一时竟想不到好的办法,要怎么才能了解到,这些死字背后的故事,又要怎样才能知道,他为何把自己包裹在沉默的世界里?太多疑问盘旋在我心里,都需要我去谨慎解答,稍微解答不好,就会全盘皆输。

苏杨的班主任请了半个月的假,我便作为临时班主任接手了这个班。班主任的工作繁琐且忙碌,只要你做了班主任,你整个人就变成了陀螺,被安排好的每分每秒抽着走,稍有一点松懈,就会滞后。

你必须每天早上六点前睁眼,麻利地穿戴整齐后,就要快速去学生宿舍催促他们起床,等他们起床后,在六点二十之前必须催促他们赶紧跑去操场集合,集合好等校长讲话完毕后,六点四十准时回教室上早读,三十分钟的早读结束后,时间来到了七点十分,这时候可以稍稍放松下,因为这时候会有五十分钟的时间,用来吃早餐和打扫卫生。整个早上,让人心心念念的也唯有那早读的下课铃,铃声一响,同学们就迈开腿向着食堂跑去,每个人都在跑,比马拉松还卖力,场面拥挤且热闹,在你追我赶,向着同一个目标奔去,为了那冒着热气的包子或馒头而努力,想必也只有在学生时代会被那蒸好的面粉发酵物而痴迷了,手里拿着的两个大馒头或是大肉包便是战利品,便能够让自己心满意足。一直到晚上十点十五分,班主任离下班就近了,只需要亲自去学生宿舍清点人数,查看卫生,督促睡觉,关好灯,里面寂静无声了,你便可以脱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床上了,然后用几分钟的时间来快速进入甜蜜的梦乡。如果你处在迷茫中,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那么请你来做班主任吧,你的每分每秒保证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你会发现自己如此全能,不仅会上课,还会心理辅导,甚至在别人发生矛盾时,你也能够掌控全局了。如果你发现自己不善交流,说话小声,那么也请你来当班主任吧,你会在一个星期内变得侃侃而谈,方圆十里都会听到你的声音,你还在等什么,想成为一个全才,赶紧来当班主任吧!我就这样从一个科任老师摇身一变成为了班主任,我最喜欢去学生宿舍查寝,因为这时候可以和学生拉拉家常,说着与学习无关的话,他们不用处于紧张状态,好展示出真实的一面。

我想走近苏杨的生活,想让他开口说话,于是我每天在晚上查寝时,会多在他宿舍逗留一会,有意无意中跟他套近乎,一开始他不理我,我一个人自说自话,别的同学就会帮他回答,但是我发现他的嘴角在悄悄上扬,我知道他把堵在心门外的门闩松开了,我无意中发现,他的枕头底下放了几本关于哥哥(张国荣)的书籍,我便去了解哥哥,然后在查寝时,跟别的同学谈话有意提到关于哥哥的歌曲和事迹,他的目光在我讨论哥哥的时候发出了光,他饶有兴致地在听我讲,我把一些事迹故意讲错,他的沉默终于打破了,我想是因为听到我把他偶像的事情说错,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沉默了,他马上便接过话题进行纠正,并补充了许多他所知道的事迹,还把枕头底下的书拿出来递给我看,书面上的哥哥笑的是那么甜,还让人觉得是那么亲切,就这样他不在沉默,我去查寝,他也不在低头,而是看着我,跟我谈论着一些关于哥哥的事。他在谈论哥哥时,总是表现出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活泼,可是我只要跟他谈论他的家庭情况,他的光就消失不见,我很困惑,我查看过他的资料,不是单亲家庭,也不是低保户,家庭情况尚可,为何他只有在谈论哥哥时满眼放光,别的时候消沉暗淡。

我知道,我必须跟他父母进行沟通了,我打了他妈妈的电话,无人接听,又打了他爸爸的,还是无人接听。晚上下班后,他爸爸回复了我电话,跟他爸爸的对话中我知道了苏杨沉默的原因,父母常年在外,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来小住几天,而平时苏杨放假回家去,家里空无一人,他甚至可以自己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时,家是冰冷的,这个处于青春期的孩子总是习惯了一个人的“家,”久而久之,他就把自己关在了门里,而门外的热闹和风景好似都与他无关,他的内心太缺乏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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