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ree（2）
“好。夜小姐刚才说自己累了，需要我请你喝一杯抹茶星冰乐吗？劳累的时候最需要甜食了。”
“不劳烦大少爷费心这件小事，我已经点了摩可碎片星冰乐了，为什么每次杀人后你都执念地想要请客啊，这种事情没什么好庆祝的吧……我又不会后悔自己选择的道路。你知道人性之恶有多过分吗？有些人即使知道自己有传染病，也不会好好带口罩，甚至会对着健康的人吹气，因为他们希望不幸降临到别人身上。还有些愚昧地认为将病传染到别人身上，自己就能好起来。大少爷可能没有注意到，老旧小区里的主路上时常会出现泡剩的药渣，这是一种诅咒，迷信的说法是，如果有人踩到了泡剩的茶渣，就会把病一起带走。”
“……”
“但是，也有温暖的事情会发生。我的一些老病人，甚至第一次跟我见面的新病人，有时候会提点我们这些医务人员要注意保护好自己。我不会因为自己选择了这条道路而否认一些真善美的事情。我很清楚，我是因为我自己的任性而杀了人，今后还会杀更多的人，这样肆意妄为的我在人生的道路上是走不长的，终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所以……”女人看着一片通红中渐渐发暗的天空，平淡地述说着，“今后得到怎么样的结局，我都会接受，但只希望结局如我所料。”
“会顺利的，”出乎女人的意料，男人冷静又冷酷地说道，“因为我也是这样希望的。”
那个男人似乎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她不知道对方是否能真的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后天我会回到S市，这次不是在S市的案件，应该不会再有一个烦女人缠着我，非要我看案卷了。啊啊，想到今后可能会看到自己做的案子的案卷，我就觉得更累了。”
“虽然侦探在我国并不算明面上的行业，但历史上也不乏警方犯罪、然后自己去破案的真实案例，夜小姐又何必忧心忡忡？”
“你以为‘我抓我自己’这个玩笑很好笑吗？如果我做出和自己不符的错误推理，就算是那个烦女人也会察觉到不对劲的。再这样下去，我都要精神分裂了。不过，他是个‘背叛者’还真是方便我们‘藏叶于林’，谁都不会想到这是我们对摩曼家族成员的复仇。”
夜寒寒一边用蓝牙耳机打着电话，一边用红笔在名单上重重地划了一笔，将平甬这个名字一分为二。
“摩曼家族的成员果然没有‘心’啊，现在我们又解决了一个……等着吧，摩曼家族的成员，直到让你们全部付出代价为止……”
挂断电话后，女人并没有着急地摘下耳机，而是把手一松，手机在天台上顺着一道轨迹滑了出去，就像是故意逃离这个可怕的主人。她其实有种直接把手机丢下去的冲动，在这一瞬间，她和世界上任何人的联系都会断开。但高空抛物可能伤及无辜，更可能直接害了一条性命，而且手机里有太多工作中同僚的联系方式，要补回这些也很麻烦。
她大致能猜到那个男人打算怎么处理尸体，虽然她故意甩了锅，但她预测将装有尸体的行李箱运出的工作并不算特别困难。她们的当事人应该已经在同学中散播了平甬行踪不明的消息，为了预防万一，她换上平甬的衣服，假装是他走出了宿舍楼。因此，在那个男人运尸体的时候，大家都默认平甬不在宿舍楼内。就像刚才说的，大学生的长相乍看之下前后可以超过十年，而有人在大学宿舍里搬动一个沉重的行李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问题在于尸体僵硬……
一般情况下，尸僵会在人死后1到3小时内开始出现，表现为咬肌、颈肌、颜面部肌肉僵硬，下颌关节固定；经4到6小时，尸僵便会扩延到全身。尸僵经过12到24小时发展到顶峰，24到48小时开缓解；完全缓解需要3到7天。尸僵缓解的顺序与其发生的顺序相同。
在死后4到6小时内，如果人为地将已形成的尸僵破坏，在尸僵不久后仍可重新发生，但其强度较原来尸僵要弱。这种现象称为“再僵直”。若在人死后超过6到8小时的情况下，遭破坏的尸僵将不能发生再僵直。
女人推测那个男人绝对不会小看法医的火眼金睛，为了隐藏尸体曾经藏匿在狭小的地方，那个男人抛尸时会把尸体从行李箱转移出来，换到体积大小差不多的纸箱中，然后点火焚烧。毕竟强盗在抢劫的时候不可能带着足以装下一个人的行李箱，即使失手，警方追查行李箱来源无果的情况下也会感到事有蹊跷。如果烟雾可以引人过来查看，那就更是“帮大忙”了，虽然焚烧尸体会增加法医的工作量，但越早发现尸体就能容易推测死亡时间，当事人的不在场证明更有力。
原本平甬就不是江春杀的人，即使警方将他列为嫌疑人，也查不出什么结果，因为没有比一个人真的无辜更能显示他的无辜的了。就算警方怀疑当事人把宿舍门的钥匙提供给凶手，他协助凶手犯案，或者是他雇凶杀人，想必警方找不到证据。钥匙已经由她将指纹全部擦干净后装进了血红色的信封还给了江春，信封里留下一张字条，只写着“他曾经背叛”，文字特意用尺子比着一笔一划画出来，目的只是为了告诉江春“她们已经完成了约定”，这种有些无厘头的留言根本算不上有利的证据。要出入那间宿舍，其实不用钥匙就可以办到。是的，就像她曾经对某个烦女人说的一样，有些门锁只需要用一根发针就能对付。
要完成完全犯罪的话，最重要的是消除证据，让人不察觉到这是事件，之所以特意将案件复杂化，让平甬真的以为遇到了“复仇使者”，是因为她觉得让罪人那么轻松地去死，也太便宜他们了吧？至少要让他知道自己有多么罪孽深重……
“这可惜，我还是挺喜欢这双皮鞋的……唉，反正是出入过案发现场的皮鞋，原本就打算扔掉的。”
刚才晃悠双腿的时候，她注意到自己所穿着的高跟鞋的鞋尖和侧面都有些磨损，因为杀人的时候步伐不稳，导致一只鞋踩到了另一只鞋，在漆皮的表面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果然不应该穿着高跟鞋去勒杀某人……只是磨损还好，如果留下皮质的碎片，很有可能被警方发现有女人进入过现场，案发现场男生宿舍。原本是为了更加模糊凶手的身高才穿上了高跟鞋，如果因此留下证据这不是得不偿失了吗？
“之后还得计划得更加周全吗，啊啊，好累……干脆最后从这里一跃而下，万事皆休吧。”
除了她之外空无一人的天台安静得可怕，足以让她可以安心地交谈恐怖的计划。夜寒寒看着脚下的风景，霓虹灯为迎接即将到来的夜色而开始闪烁，五光十色，车辆和人们都像玩具盒里的装饰。
“人并不会飞，但那一刻至少是自由的……可是我最初的祈祷没有实现，这一次的祈祷可以实现吗？”
随即她露出嘲讽自身的苦笑。
“说笑的，即使有神，神也是不会实现杀人犯的愿望，毕竟有那么多良善之人的愿望都没有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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