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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所谓侦探的那些年之路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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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 接触与深入探查(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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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智瑜听到我的低语了吗,他没有做出任何的回答。在说话间,中杯饮料被我吸完了,吸吮的声音在空空如也的杯内响着,我的喉头残留着干涩的甜味。对面的信号灯由红转绿,行走姿态的小人醒目地提点着人行横道线上的群众。看见了熟悉的图标,我们同时迈开步伐,向前走去。

突然,我想起了局长刚出现时说出的某三个字,差点一个手抖把空饮料杯落在大马路上。糟糕,我在心里哀嚎道,这事情可能要大条了。

见我呆立在马路中间,多走出几步的智瑜停下脚步,回头询问道:“怎么了?”

绿色小人的上方出现了黄色的数字“12”,信号灯的倒计时开始了。

“没什么。”

我加快了步伐,和他在倒计时完成之前抵达了马路的另一边。掂了掂手里的塑料杯,我在走过垃圾桶时将它投进回收口,如同在篮球赛场上完成了一个三分球的投射。

又经过了度分如时的等待,我和智瑜坐上了回程的公交车。车厢里正好有两个并排的空位,智瑜把靠窗的位置让给了我,自己坐在我的旁边,看着前面便不再做声,看起来又在放空心绪。我只得微微摇头,把目光投放到窗外的景色上。

之前说出的那些并不是全部,我心里还有一个猜测没有对智瑜和盘托出,因为我想到了一个故事——《珂赛特的肖像》。那并不是一个令人感到愉快的故事,这场悲剧的起源是画师马尔切罗·奥兰多完成了一副美丽的肖像,模特儿是他的恋人——一名叫做“珂赛特”的少女。可对美的追求已经接近疯狂的画师认为,不断长大的本体将是对于这样的“美”的一种玷污和否认,于是他亲手扼杀了珂赛特本人,让珂赛特的肖像代表着本人的美而永远存在。

在遇到案件时,即使再不愿意,也要往最丑恶的地方去想。这种猜测是我脑海里出现的最黑暗、最变态的想法,没有证明它可能接近于真相,我绝不会选择拿它来刺激智瑜。

当然,智瑜不知道的事还有其它,我最为难以启齿的是,自己对追查真相的不自信。一开始对局长他们说的那番推论,是我一时情急下扯出来的东西,从被害人的性格推测杀人动机,确实是一种探案方式,但我现阶段没法将这种方法用进这起案件。

这起案件……老实说,充满了诡异和矛盾,这些交织在一起,令我看不透凶手作案的动机。以我的能力,我无法在心里刻画出一个凶手的形象,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形象。

动机……做任何事总该有个理由吧,何况是个有杀人冲动的凶手?克服杀害同胞的心理压力需要突破口,反社会人格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养成的。讲难听点,像《咒怨》、《午夜凶铃》这种超级恐怖片中才会出现的厉鬼,进行索胡乱命、见人就杀的行为之前,还得有个报复社会的诱因啊。就算所谓的动机显得异常破烂,那也该有个理由啊,可我却看不出凶手做某些事的理由。

就像走在一条两边都遍布乱七八糟路标的两岔路口,令我不知道往那条路走,唯二能看出的路标就是“好奇心”和“退意”。先前就存在的好奇心在与萌生的退意斗争,两者都在引诱我选择它们。

我不是个责任感极强的人,却是个强迫症患者,对自己设定给自己的原则异常执着。

再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吧,如果一个班级被杀人鬼缠上了,并且已经有多名同学因此遇害,若我是其中的一个成员,在“调查真相”和“离开班级”的选项中,我会选择前者。并不是抱着要给同学报仇的大无畏精神,我自知没有崇高的境界,只是按照我的想法,既然整个班级都被盯上了,能确定离开班级的人就可以保全性命吗?

答案明显是未知的。侥幸可能存在,可在我的认知范围内,杀人鬼将某人定位目标的话,定然会做全面的分析,制定周密的计划。我不相信自己的运气特别好,也不会奢望独善其身的侥幸,因而在那种情况下采用消极的逃避,有99%的可能就是在做无用功。选择逃离凶险的地方,说不定只会刺激到那个疯子,结果反而害自己死得更快一点。与其不明不白地被害死,不如拼一把去求个明白。即使能力有限,也比只是干等结局,却什么都不做要好,这就是我给予自己的一项原则。

有一种死亡是身体的死亡,而另一种死亡是灵魂的死亡,在我看来,后一种更加可怕,若是做出了这个选择,我可能会生不如死。

怀揣个人的胡思乱想,我们两个人就这样一路无言地并排坐着,让身体被行驶的车辆带动前行。漫不经心地数着途经的车站,可算是挨到了目的地,听到到站的提示广播,中断了自己的思绪乱飞,我轻轻推了推还没反应过来的智瑜,及时下了车。

在下车前,我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我仍然选择一贯的做法,坚持走“调查真相”这条路。该要来的,那就来吧,既然箭在弦上,我不会也不能选择退缩。

车门在我们身后缓缓合上,我见到了露露的朋友,名为“莲”的年轻偶像。在昨日那家咖啡店里,智瑜做了中间人,把我们介绍给对方,我这才知道,原来文绉绉的“莲”是艺名,她的全名叫做李莲奈,是个可爱得不似真名的名字。她面带能遮挡半张脸的大墨镜,右肩背着一个大尺寸的包,冲我友好地笑了笑,如同明媚的阳光洒在我的身上,心底都有些暖暖的。

记忆里,曾经我曾经某次春游时,正遇上剧组拍戏,离偶像这种特殊人群近了一点点儿。彼时身边的小伙伴们早已得知消息会遇上剧组,因此格外兴奋,尽管人家拉起了防止无关人等妨碍拍戏的隔离线,她们还是叫着某人和某某人的名字,远远地巴望对方,还掏出手机、踮起脚尖拍照,也不知她们到底分辨出在那一方的是谁了吗。反正,那时候还没戴眼镜的我,什么都看不清,就看到几个穿着亮色衣服的飘忽人影在晃动。

面前的这位,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清晰到能数睫毛的偶像。

芳龄约二十,秀发修剪得不长,却也不短,标准的披肩发,不似智瑜的面颊还保留着婴儿肥,她的脸型是女性们都梦寐以求的瓜子脸,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粉红的樱桃小嘴搭配小巧的鼻。既有窈窕淑女的柔美,又有活力女孩的元气,位于成熟与青涩边界线上的她,有着独特的魅力。美人的气场,就是她的一颦一笑都是美的;而偶像的气场,则是她每一个暴露在公众眼中的动作,都要接近“完美”。并不是说偶像都要具备英国皇室风范,而是要保证一言一行都不触犯法律和道德,在狗仔队捕风捉影的行动下,任何不恰当的言行都可能为人诟病,除了想要靠丑闻大红大紫的少数人,偶像多希望保持自己正面的形象。

她交握的双手有着闪亮的紫粉渐变美甲,每一片指甲上面粘附的美丽彩钻,在光线下闪射出不同的亮色。作为医科大学的学生,我一般是不涂指甲油的,不过在某个想要转换心情的,用MissCandy的可剥离指甲油抹上指甲盖,有时候还会突发奇想混合含有亮粉的两种指甲油,制造更闪亮的效果。我会换上一条淑女风格的连衣裙,披散着随意长发,带着一顶有大蝴蝶结的花边帽子,踩着以我的身高根本不需要的高跟凉鞋,以这样和平时的我不一样的模样到街上去,仿佛变成了别样的自己。一直要打扮得美美的,对平凡的我来说也会是一种负担吧,新奇感过后,我又变回了有些土气的模样,把长发扎成马尾或干脆盘在头顶上以求清爽,然后隐身于茫茫人海中,做个不怎么让别人花心思多去关心的存在。

所以,某种方面我很佩服那些时时刻刻要把自己弄得漂漂亮亮的女性,在我看来,她们所付出的努力不亚于每次奋笔疾书备战高考,只是她们面对的这场考试的持续期很长。

尽管如此,偶像本人不摆架子地让我叫她“莲奈”就行。

“我知道,智瑜拜托你来帮忙露露的事儿,”一提到过世的女孩,莲奈不免很失落,说,“真是麻烦你了。”

“不,应该是我麻烦你了,要你回想伤心的往事,”说到这里,我忍不住再添上三个字,“请节哀。”

或许是这三个字出口后缓解了我良心上的不安,我感觉自己说话的口吻稍显自然了。是我请智瑜帮我约见莲奈的,让一个刚失去好友的女孩来见一个突然介入案件的陌生人,这是一个不情之请,可我也是无可奈何。

在电视上播放的刑侦主题纪录片中,警方可以借助天眼系统追查犯罪嫌疑人以及还原被害人最后的诡计,然而根据刚才的报告,调取的监控并没有帮上警方多大的忙。那天的露露家所在别墅小区的监控录像出现了故障,正巧故障的一个摄像头就在姐妹俩的别墅附近,加之摄像头的安装不会针对某户人家的大门,谁最后在凌晨时分进入了案发现场,根本无从查证。

那调查别的摄像头就会有收获吗?不,很明显这个别墅小区的安保系统不算万全,监控并没有覆盖整个别墅区的各个角落不说,连小区门口和通往小区大门的道路上的监控也没有城市路面上抓轿车违章的监控多。

我不能确定露露在决定入住该小区之前是否已经了解了这个情况,不过我个人认为她肯定知道这事,这名少女很明显不是个喜欢被盯梢的主儿,这样有漏洞的监控系统,或许正中她神神秘秘的处事风格吧。

因此,把范围过分放宽点,最少住在那一片区域的人和能够进入那一片区域的人都可能是犯罪嫌疑人。

我在公交车上类似乱洒天马流星般想得脑袋都快要炸了,并非自寻烦恼,而是我认为这些想法很关键。如果这是一本小说的话,要找到主线,我想一定要总结出露露完整的人设,才能通过建立被害人的人设试图找到凶手的动机,这是我现阶段想到的、可能存在的突破口。这是在头脑里坐拼图,而作为智瑜所知范围内露露的好友,莲奈就会是我所寻找的碎片之一,并且是很重要的一块碎片。

我不仅是强迫症患者,还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脾气,没有走通的路,一定要确定完全走不通了,我才会放弃走这条路。

就在我又梳理了一遍接下来的计划时,莲奈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我,挂着下决心的表情,紧抿薄唇,打开放在身边的手提包的拉链,把手伸进去摸出了一样东西。

见面的第一眼,我因为她的外表而惊叹,而第二眼,我就注意到了她的包。

这个年龄的女孩出门时,除了需要带许多或大件的物品,一般都偏爱小款的包,只放钱包、手机、钥匙、纸巾等物,往肩膀上一挂就能轻松上阵,出去逛街和购物都很方便。若是真的要买东西,商店一般都会给包装和提物袋,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我身边的girls一般都是这样做的。但莲奈却带了一个大包,侧面呈现kisses巧克力的形状,内部的容量较大,目测里面可以轻松放下一两本不小的书。智瑜在路上与她通话后,告诉我今天是对方休息的日子,所以莲奈应该是直接从住所出来与我们碰面的,她的包是个反常的现象。

如我突发奇想的猜想,她真的从里面掏出了一本装订在一起的书状物。

“《向日葵》?”我瞄了一眼封面上最大的三个字,随意说了句,“真是个有意思的名字。”

这个年代用乱七八糟的名字做书名的都遍地都是,何况是如此正常的“以花为名”,即使带着点寓意和诗意,也无法引起我过多的注意。

“寒寒,”莲奈面色一变,竖起一根手指,严肃地说,“这不是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它是一出血染的推理剧,在剧本里会凶手展开一系列的连环杀人,被害者会以许多种怪异的方式被杀害。而向日葵,就是剧中凶手给自己起的代号。”

“那样的名字,竟然会是连环杀人的推理剧?”智瑜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原来是个可怕的故事,”我亦难以相信,惊异地说,“完全不像是名字那么漂亮。”

“是啊,这个故事看起来像是空架的故事,甚至背景设定得有些随意,有看点的就是其中恐怖的连环杀人,每一次杀人案的现场都会撒下一把的向日葵,被害者的鲜血混合着金灿灿的向日葵,血腥和花香混合着,就像是犯罪的艺术品……”

原本正在讲解的莲奈话及此处,瞪大了双眼,慢慢止住了话语。

她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了一本书状的东西,推到了我的面前,问道:“你要看原文吗?”

“哦,谢谢。”我木讷地接过那叠纸张,随着纸页摩擦的声音,我翻开写着《向日葵》三个字的第一页,机械般地进行翻阅。

原本只是本着礼貌没有拒绝,我打算稍稍看几页就夸几句还给莲奈,虽然我这样做看上去是在敷衍对待莲奈她们为此所作出的拼搏,但如今却不是能心平气和地讨论还在拍摄中的推理剧的时候。然而,我的目光刚刚扫过开头,就瞪大了双眼,立刻把视线挪回最上层的文字,仔仔细细地看剧本里的每一个字。

它如同一枚炸弹,给了我巨大的震撼,差不多要炸断了我的脑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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