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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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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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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土界,擎国皇宫。

正值隆冬,大雪流连三日还未停歇,宫道内外都积攒了极厚的雪层,宫廷内的洒扫侍从换了一批又一批,没日没夜的清理着主干道上的积雪。

盛元殿内,矮桌上的龙纹龛炉燃的正旺,烧的金丝碳,不见一丝烟气,细嗅还有淡香。

掌事的大宫女拿着掐丝琉璃枝挑了挑殿中的炭火,又往炭盆中添了少许,使得殿内的温度又上升了一些,暖意融融的。

“不知为何,今年的冬日里格外冷。”

皇后坐在镜前感叹着这几日的怪异天象,身后的侍女正慢腾腾的为她梳着发髻,小声答道:“钦天监昨日上书说西北凶星作祟,才造成大雪不停的天象,怕是会影响国运。”

“钦天监?”

听到这几个字,皇后脸上神色增添了些许黯然,她似乎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脸上带了些不忍和悲伤的神色。

“娘娘莫要悲伤,一切都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

唤云从小跟随皇后长大,不论是她的一颦一笑,亦或是一个皱眉,唤云都能立即明白她的心思。所以,此刻皇后因何而感伤,她也明白,只可惜,那是一场没有任何胜算的争斗,注定只能成为皇后心中永远的伤痛。

“不说了。唤云,快些替本宫梳洗更衣。这连日的大雪,想必路上难行,也不知延棋今日何时能到都城?”

提到延棋公主,皇后的言语变得轻快了许多,眉目上也挂上了一些慈爱的笑意。

“游云,快把皇后的衣服拿来!”

正靠着柱子打瞌睡的栖梧被旁边的小宫女捅醒,在好心小宫女的示意下,她迅速整理好仪容将外间托盘上的石榴色凤袍托进来。

由于栖梧耽搁了些许时间,惹得唤云很是不满,当着皇后的面狠狠数落了她一顿。栖梧低着头听着她的数落,眼睛还想打架,实在屋里暖暖的,惹得人只想打瞌睡。

“好了唤云,整日大雪,想来她洒扫也有些疲乏了。”皇后宽仁,并不多在意。

“娘娘素来慈厚,才叫这些下从如此肆意,不知规矩了。”

唤云一边为皇后更衣,一边有些不满的嘟囔。皇后听见了也只是轻轻一笑,并不多言。

“娘娘饶恕你了,还不谢恩?”

唤云踢了一脚还跪在地上的人儿,她是真看不上这个游云,一个下等洒扫侍从,只不过讲了些奇诡的市井故事得了皇后的心思,才被调入中宫。结果还整日懒懒散散,仗着皇后仁厚,肆意挑战宫中底线,让人十分生厌。

“谢娘娘。”

栖梧此刻的脾气好极了,仿佛生就一个下等宫女一般。她伏下身向皇后行了一个端正的大礼,得到示意后才起身离开,重新站到外间守门去了。

天寒地冻,她真的有些疲懒,干什么都有些提不起兴趣。如今算算日子,自她来到中土界已经十八年有余。

从呱呱坠地开始,一直到成长为一位姿容淑丽的美人,每一步都践行着一个历劫者该走的道路,神力也没有使用半分。一方面是下届对神力的压制,另一方面她和厉和的神力大相径庭,只要历劫司稍微多看两眼很容易就会被拆穿。

只不过,前十四年她一直在这片土地上寻找厉和的那个命定的历劫之人,一直未果。直到十四岁生辰这天,不知多少次路过宫门后,这具身体心口的连理花突然长出了两片叶子。

命定的人终于出现,而此次的历劫任务也在宫中,她便果断进了宫。

她进宫后认真的找寻过,一只鸟、一只猫、甚至连这个王朝最高统治者都不曾知晓的偏殿她也钻进去试了,只可惜,连理花依旧只有那两片光秃秃的叶子,也不知那个命定“劫数”何时才会出现?

眼看着九穹天一司的时间快要过去,她还被困在这里连劫数都没找到,不由得心中也带了些急躁,每一司结束时,阴君便会派人将人间二十年间的判折上递至律司所,到时候她若不在,该如何进行交接将是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

正待栖梧思前想后,眼神空洞而麻木的站立在外间门口当柱子时,殿外一声及其响亮的通传声响起:“长公主到!”

待栖梧还未从脑海中想起这位长公主是何人,里间的皇后已经匆忙而出。

明显之极,她的外袍有些凌乱,连平日里最喜欢的祥云纹玉带都没来得及戴上,可见之匆乱。

皇后被唤云扶着从里间踱出,脚步急促而微颤,眼帘中早已积聚了一层薄薄的泪水。她走至庭前才堪堪停住脚步,绣金坠青玉的精致步履与庭前寸厚的积雪只相隔几厘,平日里畏寒的中宫之主现在更是连大氅也不曾披上,只顾得满目焦急的翘首望向殿门。

终于,皇后眼中一亮,似是空洞的天地中汇聚出了一点。

冗长的殿道尽头,一个玄色铁甲的身影逐渐出现在殿门前,来人手中持着长枪,枪缨鲜红,在漫天厚雪中格外惹眼。

栖梧也顺着皇后的目光看去,在纷纷扰扰的大雪中,那个玄色身影踏在雪地上的每一步都如此坚定和清晰。

玄色的铁甲,殷红的枪穗,高挑的束发,以及那双冷而艳的眉目,全都一步一步,靠近着众人,压迫着众人。

“开花了?原来如此”

栖梧摸着胸口,终于舒心了。

难怪我寻你数十年始终不见踪迹,原来你竟隐匿在那等苦寒之地。

长公主,我等你许久。

关于这位神秘长公主的故事,栖梧是知道一些的,不过那时她并未在意,如今想来自己确实不够聪慧才导致走了这些弯路。

听闻她一出生便身怀异象,在别的公主还在园里扑蝶玩乐时,她已经将一套花枪耍的行云流水了。待年岁大了些后更是熟读各路兵法巧计,遇上行军布阵之事更是侃侃而谈,仿佛天生就是该在沙场上征战一般,实在与那些养在后庭中的公主们大相径庭。

尽管长公主比上一些男子也毫不逊色,但她身为女子,就只能履行身为公主的责任。她及笄后便被赐婚给南部的长孙侯,以此来拉拢南部的支持。不过成婚前一件大事彻底改变了长公主的命运。

戍守边部的将领被敌国偷袭,连带着边部的数十座城池也一齐失守,一时间国中竟无能胜任的将才。此时,长公主主动请缨,并在朝堂上立下军令状,若一年内不能立下战功扬擎国之威,她愿意一死以正名节。

如今,长公主延棋在边关苦寒之地征战八年,这八年的时间不仅成功收复失地,更是将自己帝国将星之名远扬,试问边疆各部,谁提起这位新升的杀星不发抖呢?如今战事已毕,可保数年之内边关再无战事,擎国皇帝便召她回来面圣。

整整八年啊,皇后怎能不激动?还诏书还未下达时,她便日日盼望了,如今也算夙愿得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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