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欧阳家掌事真是好歹毒的居心。他的提议看起来顺理成章,但实际上不知埋了多少陷阱给我爹。
若是我跟欧阳棠一起在欧阳家老师的教导下学习,先不说传出去会让我爹落得跟他们家串联交好的流言之中,
那小子上次支支吾吾没说出来的曾在家里的学堂闹事的苦衷,也说明这欧阳家水深得很,不能轻易涉足。
更何况要是他们偷偷教给我什么表面增益实则损耗元气的功法,又或者暗地里下一些成瘾性的药物想要通过我控制我爹,那这泥潭可就难摆脱了。
而这掌事心眼儿坏还坏在他的提议我们其实不好拒绝。
若是婉拒了他们,我以后总是要找老师修习的。
那这不就是表明我们觉得这位老师比欧阳家的更值得选择吗?
如果找的不是一位有更大靠山或者实力非常强劲的修者教导我,恐怕欧阳家散布出去的流言就足够将他击溃了。到那时,我们家的处境就更尴尬了。
再者,就算我爹清廉,明面上不受他们家的恩惠,但也没有要跟他们断绝关系,成为仇敌的意思。
官场嘛,商界嘛,总是密不可分的。
我爹能在镇令这个位子上坐这么多年,既干实事又有好名声,花了多少心力。也不知有多少官员早就想看他出丑或拉他下水,只差一个由头了。
我可不能还没怎么报答他老人家的生养之恩,就给他招来这样一个大麻烦。
为今之计,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到一位合适的老师,并且要厉害到足够顶住欧阳家的压力。
我才来几天,在这里没什么人脉,就只能指望我爹了。
不过在这之前,得先让这家伙离开我家。
思索对策间,罗管家先行上前:
“欧阳掌事,若是老奴未曾记混,您提到过今日你家棠公子也会一并跟来,是吧。”
那人的脸色却突然难看起来,说话也少了几分底气。
是啊,我刚才进门也没看见那小子的人影,该不会……
有了主意后,我就趁着他在原地尴尬的时候,踮起脚凑近拉住了父亲的衣袖,撒娇说:
“爹爹,羽儿方才从街上带回来好~多东西(比手势),您随女儿一起去看看吧~”
看见了吧,我爹还有事呢,你还不麻利点快走。
“羽儿,客人还在,不得无礼。”
“(俯身)老爷,小姐带回的东西里其中有几件似乎的确要紧,您最好还是看一看吧。”
“(为难的样子)欧阳掌事,你看这……”
(撒娇,摇父亲的衣袖)
“爹爹~”
你快走啊!再不走我都要被自己恶心吐了!谁曾想我都活十八年了,还能有这撒野娇的机会。
那掌事终于待不住,随便寻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父亲显然也明白罗管家刚才的话只是现编的借口,摸了摸我的头就让我自己玩去了。
在廊下径直走着,我也明白自己该去哪里,脑中一边想着破局的法子,一边加快了脚步。
没想到在拐角差点迎面撞上近安
“小姐!(扶住)您没事吧,有什么急事吗?”
“(站稳)我没事……(闻)好香的味道。”
(笑,打开拎着的食盒)
“这是核桃酥。小姐不是说让我多吃核桃嘛,我就叫喜儿帮忙买了些。这不,我刚收拾完带回来的东西,她就给我送来了。
小姐您要用一些吗?”
“(思考)嗯…我能多拿几块吗?”
“(点头)当然可以了,小姐您都拿走吧。”
“(摆手)倒不用这么多
(拿了一小盒)就这些吧。额,近安姐姐你忙你的吧。我想在后院自己试着修炼一会儿,麻烦跟其他人说就不用他们来了哈。”
“(担心)小姐,要不还是奴婢陪着您吧。”
(一边摆手一边跑开)
“不用啦,我就是自己玩会儿,记得别叫别人来后院呀!”
看了这片熟悉的、我与他相识的地方,我端着这一小盒核桃酥,拿出一块咬下一口: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
(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欧阳棠转身走出)
“……你怎么知道我在的?”
(咽下口中的酥点)
“我不知道啊,刚才叫着玩儿的,没成想你就出来了。”
(低着头)“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以后我不会再来了,也不会留在华沽。”
“?可是你家掌事……”
“他那边我会处理好,这是我家的事,不该再牵扯你们家进来。
我昨晚回去之后就听说了他们的计划,想了一晚上,现在思绪还有点乱……
但我很清楚,落得现在这个局面,已经算对不住你了,我也更不该继续与你来往。
至于先前的开解之恩,我欧阳棠来日定会偿还。”(行礼后就转身离开)
(走近)“等等……”
(在池塘边的墙下准备翻过去)“别费力追来了,你知道你跑不过我的。”
我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吃完手上最后一口核桃酥,把盒子放在一旁,缓缓向他走去。
(疑惑)“你……你该不会真的想拦住我吧,我的脚力你是清楚的呀”
(摆手)“我什么时候说要拦你了,再说……
你也翻过不去嘛。”
(皱眉)“你莫不是忘了吧?昨晚我们一起时,偷听到常仙长说过这池塘旁是有结界缺口的。我怎么出不去了?”
(挠头)“我现在是信你的脑子还乱着了,怎么昨夜能想明白仙长是故意让你偷听,
今天就想不通他特意透露出消息,就是为了让咱们聚到这里接他的签了?这么一座镇令家的府邸,能留下让你随意进出的缺口吗?”
“你的意思是……”
这孩子还没明白?
我只好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头扔向池塘方位的墙外,它不出所料地被弹了回来。
“现在明白了?跟昨天一样,现在没我的帮助,你是出不去的。
过来坐下吃点核桃补脑吧,院子里还晒呢。”
回到廊下,我递给他一块核桃酥
“尝尝,挺好吃的。就当我报你昨日的干饼之恩了。”
(一下被逗笑,很快又恢复了惆怅的神情)
“抱歉……我昨天不该来的。如果我不来,他们就不会凭着这个借口为难你们家。”
“(笑)我记得你之前还感慨,说不后悔认识我这个‘妙人儿’来着,怎么今天就反悔了?”
(抬头)“你不怪我?”
“嗐,事情都发生了。况且欧阳掌事来找麻烦又不是你的本意,我怪你什么?再说,我其实也挺高兴能认识你这么位朋友。”
“朋友……”
(思索)“现在咱们要想破这个陷阱,最好的法子就是找到一位比你们家里人更好的老师,这一点估计我爹那边会上心的。
在此之前——就当我没礼数了,我想知道你们家到底是怎么个局势,这样我才好帮你不是?”
(摇头)“我刚也说了,我不会让你再牵涉其中的,更遑论来帮我了。欧阳家里有不少人心狠手辣,我如何忍心能让你去跟他们斗?”
(凑近,搭上他的手)
“如今他们已经知道你我要好,还赶来下套。哪怕你现在急着与我撇清,也来不及了。
你已清楚你们家里人居心叵测,我既然拿你当朋友,又怎么能也忍心看你被他们算计呢?”
(拍拍他的手)
“放心吧,我就是想知道大致情形。你看我一个小孩子,病还没好几天,能跟他们斗什么?”
这一番话倒不是哄他的。自我来后——甚至是活的这十八年来,他是我第一位还算得上交心的朋友。
我小时候因为父母都要工作,没上到学之前的年纪都是被小区里的爷爷奶奶带着,几乎不跟同龄的孩子们一起玩,话就更少了。
内向的性格,慢吞吞的做事习惯,胆子又小,有一位交心朋友对我来说是什么概念呢?
是这十多年来,从努力追赶,到期盼从天而降,再到不抱希望的心路历程。
现在不知是几时修来的福分,给我这样一份奇遇,又让我有了一段“竹马之交”,我怎能不珍惜?
如果要帮他合计,那欧阳家的势力布局我就至少需要知道个大概。
欧阳棠终于被我说动,开始讲述他们家的情况:
他们家其实只算是欧阳家的一个旁系家族,不算没落,但也肯定不如本家。
他的父亲是现在的家族家主,有欧阳棠和欧阳梨两个儿子。
欧阳棠确实如他说的一样,很早就体现出过人的天赋。连本家的人都因此高看了他们旁系几眼,想要让他转去跟本家的孩子一起学习。
但他的弟弟欧阳梨却是天资平平,这样与哥哥一对比就更加受到家里人的讥讽。父亲对这个孩子也是严加管教,常常进行严苛的训练。
他们的母亲走得早,父亲很快就再娶了一位大户人家的姑娘作他们的后母。
她倒是明面上对兄弟俩都很好。但欧阳棠在偶然间得知,那许多的流言都是后母安排的人有意散布,就压不住火气时常顶撞她,也因此被父亲罚了好几次。
于是为了不让弟弟被父亲为难,也为了能一直留在旁系护着他,欧阳棠作出不学无术的顽劣样子,时常惹事。
尽管总被父亲责罚,但弟弟却因此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所以他一直甘之若饴。
但这一招也不能用长久,父亲这次就命令他跟着商队一起来到华沽镇见世面。还说他要是敢在外面惹事,回来之后兄弟俩的训练量都会成倍增加。
怪不得这次掌事安排他留在华沽他这样不情愿,一面是为我考虑,也有一份对弟弟的担忧在。没有他在家保护着,弟弟怕是要受苦了。
真是个好孩子,可惜生在这么一个家庭里。
“所以,你明白了吧,就算你爹能找来合适的先生,我也不能留在这里太久,小梨还在等我回去呢。”
“我倒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你弟弟也来华沽,跟我们一起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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