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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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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罗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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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被血染红,空气中是让人作呕的腥臭味儿。不远处的城池已经沦陷,浓烟滚滚,乱世里,这并不稀奇,但对于生活在那里的每一个人却是莫大的苦难。

那个孩子显然不能承受这种巨大的变故,几近木讷地看着倒在他身边的阿严,他从没见过武功高强的阿严被伤成这副模样。也是,出身高贵的皇子向来骄傲放纵,平时并不把阿严的话当回事,他不爱习武又偷懒,他从小居住的皇宫都被烧了,那些黑衣人个个要取他这个亡国遗子的性命。他听闻多语他空有一副好皮囊,却不得他父王半分天赋。父王宠他,宠的不像样子。现在想来倒是真是讽刺而真实,他什么都做不了,现在连阿严都会死在他面前。

当他从阿严嘴里听到自己的父王已经被北国敌军所杀时,他是不信的,阿严带着他逃出来,直至那些黑衣人把阿严狠狠砍倒在地奄奄一息时,才终于如梦初醒……

他瞬间从呆愣的眼神中抽离出来,表情逐渐扭曲而痛苦,虽然这样的表情并不该出现在这么小的孩子脸上,他终于哭出声来:“阿严!”原来,他的家是真的没了,他的父王真的死了,国是真的亡了。四周的黑衣人见阿严一动不动,慢慢向他走去,那些刀柄上的鲜血怕是白流了。

夏天的黄昏时刻倒有些冷了。女人站在茂密之处的树杈之上,手中握着一把血红的折扇,她观望着眼前的一幕,不禁发出一声嗤笑。

刺客察觉到她,停下手里要杀死那个孩子的动作:“谁!”

林中,风骤起,树叶哗哗地响起来,那些刺客望向风吹来的方向,个个愣了神。一个身着黑袍裙衫的女人,在众人注视中轻盈着地,身形修长腰若拂柳,一头墨色长发顺势飞舞衬着她白皙的皮肤越发诱人,一抹红唇轻轻勾起,年轻却格外美艳,那样妖气的脸,仿佛时时刻刻想要夺走你的性命,眼神里为你设计了无数的陷阱。她魅笑着歪了歪头,用扇子自在地点着左肩,朱唇轻启:“我这把扇子,好不好看?”

“罗,罗舞?!”其中一个刺客缓过神来,“那把扇子莫非是罗舞?”他们瞬间有些乱了阵脚。那个孩子满脸泪水看着她,他并不清楚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到底是好是坏,可他真的用尽了此生最大的祈求希望她是来救他们的,他非常渴望,渴望最后一丝生的机会……这种感觉从未如此强烈。

“真聪明。”她轻笑着。

这些人明白,她亮出自己的身份意味着什么。

江湖有妖女,世称红昭鬼,手执罗舞扇,来去无踪影,化风为刃,美艳狠绝。

她轻笑一声,执扇猛地向前挥展开来,骤风,一瞬凝结,又立刻生出锋利的气流直直向这群刺客袭去,这群刺客虽武功高强但依旧无法用剑气抵挡这般猛烈强大的力量。

“嘶!嘶!嘶!”风流穿透她们的脖颈和心脏直至全身血肉模糊,死状惨烈。木红昭站在原地,似乎无关痛痒,走向二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坐在阿严身边的孩子,眼神冷漠。

“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求求你!”他抱着阿严,恳求的看着他。

“他已经死了。”她的声音已全然没有了魅惑感,只变得清冷残酷。被方才的风绞碎的树叶也缓缓从空中掉落下来,决心要埋葬一个夏天。四周寂静得可怕,这个仅仅十二岁的少年,有些瘦小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着。很痛苦吧,国与国的较量中,人又算得了什么,哭泣和鲜血,生离和死别,在车轮面前不过尘土,历史以每个鲜活生命的悲喜为代价,而悲剧的个体从不值得它窥探。

“再顾着伤心,你的命恐怕也要丢在这。”木红昭俯视着眼前落魄的皇子,她的眸子不透一丝波澜,“跟我走。”木红昭一把搂住孩子的腰,右手一挥腾空而起,以极为平稳高超的轻功拖着这个孩子在从林子上空穿过,他却还是哭出声来。他视线里的阿严渐渐成为一个小小的黑点,从他仅有的过去狠狠抽离出来。

木红昭中途骑上早已准备好的马匹进入魏国城门,怀里那孩子真的瘦弱。

他知道林隐堂让她救这孩子以后别有用处,只是如何利用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木红昭是能猜出个大概的,北国如今最为强大,若想动摇,须提前埋好引线。把孩子交与魏国的李初云,等过了风头再收为义子,也算名正言顺让李初云多得了个儿子,也免得有人生疑。

“你要带我去哪?”这孩子还带着未了的哭腔,木红昭没有回答,帽子的黑纱之下只有若隐若现面无表情的脸。

穿过小巷,到了一府邸的后门。

“下来。”木红昭下了马,伸出手要接一下这个孩子,孩子不太熟练地被她搀扶着下了马,木红昭有些不耐烦地看了这孩子一眼,真废。她本就不喜欢小孩子,虽然她也没有多大,但这皇子一瞅就是娇生惯养又不学无术……

“今后你就留在这里,府上自有人管你。”木红昭说罢就转身要骑马离开。

“你去哪?这是哪?你会回来吗?”这孩子下意识跟着向前一步,或许是被木红昭救了之后下意识的信任和依赖感使然。

“不会。”语气冷漠。木红昭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回来,剩下的,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我何干。杀人对她来说轻而易举,让她救人这还是第一次,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

即将上马时不经意间瞥见那孩子的神情,落寞又无助地看着她。面纱之下她神情冰冷,心底却是一沉。

她转身走到这孩子面前,随手扯下腰间一个红色水滴状的玉坠,“可能有用,也可能永远没用,拿着吧。”木红昭居高临下垂着眼眸说道。

孩子的眼里带着一丝光亮:“我可以凭这个去找你吗?……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他噙着泪,憋着自己的哭腔,时至今日,他一个一无所有的亡国遗子能收获的每一丝帮助那都是可贵的,他想着。

或许她只是为了以后更好利用罢了,向来如此。

她骑马的身姿最终消失在这个孩子的眼里。

天下九分之际,正逢乱世,各国征战不断,个个意图吞并别国以壮大自己。旧时天下大和,各国不乏武林人士为朝廷效命,久而久之却成为巨大的隐患,因此各国与江湖之间逐渐形成互不干扰的局势。即便处于当前混乱的状态,却更是忌讳武林中人的介入。

但对于各国和江湖中人来说,任谁都不愿成为众矢之的,又或者说每个人都在等待最佳时机。

林隐堂便是其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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