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坊间听闻林府的夫人中了邪,皆是唏嘘,又觉得可惜林大人一表人才却疯了个结发妻子。
干净整洁的房间内,迎来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但依旧充盈着一股沉寂的气息。李瑶依脸色苍白,坐在木椅上,眸子如同一潭死水。
她已经歇斯底里地发疯过,质问过,她卑微的仰慕也迎来了该有的结局。她满脸泪水地向林隐堂重复着徐管家对她说的话。也怪她自己沉不住气非要去探究个真假。
眼前的男人仍是波澜不惊的模样,说着,夫人疯了。
然后她便被关在了这里,成为一个疯子。
大概自己是真的疯了,她已经分不清真假。因此更没心思想过,为何徐管家敢对她说出那些话。
楚国西风细雨之时,吴国的战火已经打响。在李决之的推动以及木红昭的作用下,项广王决定派兵攻打吴国,而战胜后的城池划分却早已与楚国拟订清楚。
莫何与向北迟将军到达阾南,决心从此处突破吴国防守,然,阾南山势崎岖,吴国依靠地理优势进行防守,攻防皆是吃力得紧。而北国大军则是从仰漠突破,直接攻陷了吴国边城。江悔听闻楚军状况自然是嗤之以鼻,就算那阾南不易作战,也不见得要拖这么久,楚国,不过如此。
江悔的弓上箭还未射出,一侍卫急匆匆赶来连忙行礼下跪,呈着楚决王的亲书。箭也即刻飞出,正中红心。他顺手把弓箭往旁边一扔,下人连忙接住。
他瞥了一眼书信,却丝毫没有要看的意思,转身而去。
但依旧是没能抵住林昭的言语。林昭对他说,兄长已亲自前往阾南作战,但态势不见好,需江悔攻入临城怀乡,以分散吴国视线,打他个措手不及。江悔本无意亲自征战,但林昭开口便顾不得那么多。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说:“放心,我亲自去,你兄长不会有事。”
临行前,木红昭约他赏景,水天之间,唯有一舟飘渺。
她抚摸着埋在她脖颈的江悔,看着天上的月亮,朦朦胧胧,如何都看不清晰。
“这月色真美。”她却说着违心的话。
“真美。”江悔闭着眼睛,自然也不是在夸这月夜。
“你记得平安归来。”
他的心充盈着暖流,又一阵阵涌上脸颊。只要想到有林昭在等他,无论如何,他都要活着回来见她。
“嗯。”他嘴角撇着得意:“你是不是舍不得我离开了。”
她回道:“那倒不是。”
江悔用了力将她抱紧,说着:“你就是舍不得我了。还不承认。”
耳边传来她的轻笑,却未听到她再开口说什么。
他虽笑着,但心中总有莫名的不安。
林隐堂吩咐木红昭趁江悔征战时离开北国,这远比计划中提前,但也在意料之中。
她想,无论如何,江悔一定会恨透了自己。
月明星稀,李府的不速之客屈膝坐在房顶上,待李决之走到自己的起居室,她便轻盈落下,推门而入。
他显然是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木红昭,但还未开口,对方便说道:“李大人可真忙。”
她一边说着,转身坐下。
“李决之,你好像,不是特别听话。”她嘴角上扬着,眼神却全然没有笑意。
他停顿片刻便会了意,微微点头行礼,也坐了下来,笑容却是爽朗着:“林小姐,这又是从何说起呢?”
若不是谁说了什么,林隐堂怎会托人送来那以前的旧物。这个李决之可真会装模作样。
她一手拖着下巴,左手拿着罗舞一挥,房门便嘭的一声关上。
在这忽的一阵风里,她起身走过去,含着笑意盯着李决之的眼睛直至凑得很近,又俯下身去,不知何时手中匕首已现,直直刺入他的肩膀,掺着似曾相识的语气:“这一刀是给你提个醒,替林隐堂办事便是替我办事,你若是想耍什么聪明,小心你这来之不易的性命。你说对不对啊,太子殿下。”
他的眸子闪过一丝阴翳,又即刻消失:“虽然不知是何事惹小姐生气,但下官在此赔个不是,必定谨记您的教诲。”
她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在我回来之前你若是敢轻举妄动…”她用沾着血迹的匕首挑着他的下巴:“你知道后果。”
疼痛让他额头瞬间布满细密的冷汗,却依旧笑着说:“是。”
他漠然地盯着她离开的背影,肩上的鲜血已经浸湿了手臂。果真如自己想的那样,木红昭这是怕自己对江悔下手了吧。
想到这,他忍不住笑出了声,肩膀也轻微抖动着,表情却越发地怪异,浸在伤里,像个随时扑过来撕咬人的猛兽。
伤口收拾好以后,他客气有礼地给了大夫赏银,并吩咐杨管家不要外传。
深夜里,他将格桑写与他的书信烧毁,火光中,他的面目苍白又带着几丝玩味。
木红昭瞧着院子里正茂盛的海棠,面无表情。
总是不能停留的。
以前觉得,离开是件不足挂齿的事,如今也有些矫情了。还真是在安逸里失了神。她冷冷笑了一下,算是对自己的鄙夷。
虫儿的腿脚好了很多,她细心备好了沐浴的热水和花瓣。木红昭入水后,命其他人退下,只剩了虫儿。
她的头发湿漉漉的,转过头瞧着虫儿,将手中握着的那支云纹金簪放到虫儿手里:“若君上归来之时我不在,你便将这发簪同我交与你的纸条一并给他,他会明白,也不会难为你。”
虫儿坚定地点头,示意她放心。
同往常一样,她在夜色中离开。
行李中有她平日爱吃的点心,这些连她都没注意过的喜好,虫儿却一一上心。
在酒馆歇脚时,听到人们在议论。
木红昭稍稍抬了抬眼眸
“什么?哑蛇子他儿子在红昭鬼手上?”
“人们都这么说,也不无道理。”
“红昭鬼多久没现世了,偷摸干点什么,谁知道啊。”
“那……哑蛇子的儿子关她什么事?”
“会不会是有什么情感纠葛?因爱生恨杀了哑蛇子然后抢走他和别人的孩子……”
木红昭闭了闭眼睛,用手扶着额头,舒了一口气,又觉得好笑。
只是没想到,这哑蛇子竟还有个儿子。
“才不是呢!”闻声望过去,是个衣着朴素的姑娘,插着腰正愤愤不平。
那张脸看着确实熟悉……是跟着莫何的那个丫头。长大了不少,但还是能认出来是她。
她正抬头看着许萤萤,而这孩子的目光也正好同她撞上,蓦然瞪大了眼睛,连忙跑到木红昭桌前,一脸惊喜。
木红昭心想,之前见她时自己是男装,这也能被认出来?
“你、”许萤萤收敛了自己的声音,使自己背对着那群是非之人,说道:“没想到真的还能见到你!”她神色飞扬,又带着仰慕之情。
“你……认得我?”木红昭迟疑地试探着。
这姑娘连忙点着头:“那日一见已时隔多年,但我一点都不敢忘。女侠,我一直希望能再见你一面!真好!果真如愿了。”
哪日一见?不是在明月楼那次?木红昭蹙起眉头,实在记不起除此之外,二人还有何交集。
见那群看客也已经在自说自话,许萤萤顺势在她身边坐下,并不在意木红昭四周散发着的疏远气息:“木女侠也是听闻此处匪患严重,来行侠仗义的吗?”
“不是。”说罢,她便拿着灭尘起身走了。
但还未走到城门,一群穿着匪气浓重的人便浩浩荡荡大摇大摆地从城门口进来,路上的行人顿时四处逃窜,而这群土匪却是喜闻乐见。他们自然乐于看到自己建立的所谓“威严”,这是他们在做普通百姓时决不可能体会到的。
北国用刑严苛至今,杀烧抢掠与偷盗之事不分轻重一律严惩,初时可得成效,但时间一久,弊端便暴露出来,既然偷盗小物与大物没有区别,何不偷盗大物,既然抢劫财物与伤及人身没有区别,何不杀人灭口。
虽说有官员向大司寇提议适当调整,但大司寇所持观点得君上之意,要想做出改变却没那么容易。
因此,在广阔的北国疆土上,边城匪患四起,颇如野草伏风,无法铲除干净。这便是扶持荣连为北国司寇的用意,林隐堂深知江悔此人向来不看好沈淮的行律方式,而荣连又常年被沈淮压制,自然也不愿对沈淮的作风有任何保留。散山之乱不过是林隐堂点燃的星火,如今却已有燎原之势。
而偏偏在这多事之秋,项广王选择了对外征战。
中秋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活动时间:9月15日到9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