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姜望着远处道：“还是不够高，视野太小了。”
听到唐姜的话，李观鹤没有太吃惊。
“是不是想家了？”李观鹤轻声问道。
唐姜没有回答，却抬头看了许久，说道：“这里看不清星星。”
晚风徐来，吹起唐姜的发丝，漏出了她纤长的脖子，漏出她线条精致的下颚，微尖的下巴，饱满的唇型，直挺的鼻子，圆润的额头，中间镶嵌着不大却如宝石般闪亮的眼睛。看着唐姜的侧脸，李观鹤心跳突然漏了一半拍。
“现在城市都是光污染，想看星星的话，我带你去雪山去大漠看。那些地方星空璀璨，连银河也清晰可见。”李观鹤清了清嗓子说道。
“当真？”唐姜转头，笑着看向李观鹤，用手拨了一下脸颊的发丝。
唐姜的笑容并不少见，但平时都是带着疏离的待客笑容，纵然嘴角弯起标准的弧度，眼底却毫无波澜。但是此时唐姜笑意盈盈的双眸如同一汪清泉，差点把李观鹤的魂勾了去。李观鹤心里暗道不好，连忙默念清心决。
“你是连夜回来的吧？”唐姜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连夜回来的？”李观鹤有点惊讶。
“首先排除飞机这个交通工具。你发来的语音背景里风声很大，看天气预报，最近文市都不会有这么大的风。而这一带都是平原，离文市最近的山丘也有一段距离。”唐姜看着李观鹤分析道。
“看来你对周围的地理情况挺熟悉啊。猜的没错，看到你发来的图纸的时候我就已经启程赶回来了。”李观鹤坦白道，“你肯定想问我为什么这么着急回来吧？”
唐姜点点头。
“那个园子的阵法有些标志是我们这一流派所独有的。你也知道，我是我师父唯一的弟子，而我师父，也是师祖的唯一弟子。但是我师祖的师父有个被逐出师门的师兄，我怀疑，这跟我那个被逐出师门的祖师伯有关。”
“逐出师门？”
“具体缘由我也不清楚。我师父只说是因为心术不正，违了戒。”
“按照时间推算，这确实很可能是你的祖师伯所为。不过，这么久了，布下这个法阵的人可能已经作古了。”
“最怕的是他也收了弟子，将他所学所悟，传了下去。这个园子，远比我之前说的邪性。园子中间这个法阵，原本只是镇压恶鬼，划个地方给他们，让他们不能四处所恶。等时日长了，其怨气消散，便可超度它们。可是，坏就坏在园子前后两个部分所形成的反八卦，这相当于天天折磨这些鬼魂，就算不是恶鬼，也要变成恶鬼。”李观鹤皱起眉头道。
“那建这个园子的初衷到底是什么？”
“可能是要养厉鬼。”
唐姜不是很理解，看着李观鹤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养厉鬼可能有两种用处。一种就是用来供自己驱使，一般要用到这种邪祟，那干的肯定不是好事。还有一种用处……”
“还有一种用处？”
“炼丹。”
“金丹么？”
“算是吧。我们跟你们不一样，没有足够的寿命去慢慢修行。如果没有极高的天赋的话，很难在有限的生命里参悟大道，从自身体内积攒足够的炁，这时候就需要从别的东西上借取力量。大部分修士炼外丹都是借用药石之力，或者天地灵气。而利用鬼气炼丹则已经违背了传统道义，属于歪门邪道。”李观鹤看着唐姜解释道。
“我们也会汲取天地灵气来修行，光凭天生的炁，那自然是不足以成仙的。都是修炼之法而已，还有高下之分么？”
唐姜有些疑惑。
“利用鬼气炼丹，取亡魂鬼魄，使其不能超生轮回，这是实打实的恶行。”李观鹤声音突然变得坚定。
“那……如果是鬼魂自愿的呢？”唐姜问道。
李观鹤一愣，惊讶地看着唐姜。
“不是，我就是问问。”
看到李观鹤脸色变化，唐姜连忙解释。
“非积善阴德，不足以感神明；非诚心款契，不足以结师友；非功劳不足以论大试。既然修道，就要遵循天地人道。”
李观鹤转头看向夜空，字句清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随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如今这个歪道还师承我派。于情于理，这个事情，我不能坐视不理。”
“哎呀，李道长这么深明大义，那佣金就不要跟我们分了罢。”
柳依依慢悠悠地走过来调侃道，一同走来的还有虎耳。
“哈哈，许久不见，柳道友是一点没变呀，算盘还是打的那么好。”李观鹤笑着回敬了一下。
“哇！”
跟在柳依依身后的虎耳突然窜到栏杆边上，双手一撑，蹲在了栏杆上，望着辉煌的城市夜景惊叹道。
李观鹤习惯性地想阻止，突然想起什么，伸出的手讷讷地收了回来，这三人的身手，哪轮得到他来担心。
“是呀，好漂亮！”柳依依倚在栏杆上，一起赞叹道。
“漂亮吧？要不要喝点什么应应景？”
这时魏自修也走了过来。
随后桌椅一摆，几人在阳台上，喝着啤酒，吃着烧烤，随意地聊起天南地北来。晚风徐来，魏自修最近总是提着的心终于得到了片刻休憩。看着几人，半躺在椅子里的魏自修突然感受到了久违的放松，不只这几个月，似乎是这几年都没有过的轻松。
“对了，今天老家的叔伯给了消息，说是找到了我那远房曾叔公的表叔。”魏自修说道。
“你曾叔公的表叔，那他得多大年纪啊？”柳依依很是惊讶。
她记得书上说七十就古来稀了。
“先听我把话说完。”
魏自修看着柳依依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是远房曾叔公的表叔的儿子，他父亲肯定已经去世了。不过他现在在养老院。明天我们可以去探望一下。只是不知道他对当年的事情，知道多少……”
魏自修有点担心。
“那明天一起去探望一下就知道了。”
李观鹤望向了被城市的光隐去了星星的夜空。
一大早，几人便出发去往目的地。两三小时车程后，几人来到了隔壁市的一个养老院。由于提前打过招呼，几人很快便见到了魏萧朗的表叔。
老人一头银发，正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的草地出神。护士小姐招呼了几声，才缓缓转过头，浑浊的眼睛，木然地望着来访者。
“刘叔您好，我是魏家的小辈，您表哥魏萧朗是我曾堂叔公，算起来我们也算是亲戚了。今天来想问些关于魏萧朗的事情。”
魏自修开口打破了沉默。
可是他说完，房间又陷入了安静。老人只是看着他们，并不说话。
“刘爷爷年纪大了，跟他说话要大声点才行。而且老人反应也比较慢，要有点耐心。”护士小姐笑着说道，“你们要走到他旁边，在他耳边大声说才行。”
几人都望向魏自修，魏自修搓了搓手，走过去，照着护士小姐说的，又大声重复了一遍：“刘叔您好，我是魏家的小辈魏自修，您表哥魏萧朗是我曾堂叔公，算起来我们也算是亲戚了。今天来呢，想问些关于魏萧朗的事情。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魏自修还没说完，刘老先生转头瞪着他，生气地说道：“你说话不能小声点么！”
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魏自修一激灵，无助地看着护士。
护士脸一红，说道：“你们慢慢聊，我先去忙了，有事情按铃喊我。”
说完，护士连忙退出了房间。
“刘叔……”
魏自修厚着脸皮继续搭讪。
“刘叔，什么刘叔！魏萧朗是你曾叔公，是我表哥，我们辈分差多了！”
刘老先生梗着脖子嚷嚷道。
“那……那我该怎么称呼您比较合适？”魏自修陪着笑脸道。
魏自修说完，刘老先生愣了一下，然后又缓缓转过头，望向窗外，屋里又陷入了一片安静。
几人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个奇怪的老人，一时间都站在原地，不敢吱声，心里想着要怎么跟他沟通。当然，有个人例外。
虎耳看着窗外，突然说道：“我要出去。”说完也没管有没有人应声，转身就走了。
李观鹤和魏自修一脸诧异。唐姜有些尴尬，脸上堆起礼貌的微笑。
柳依依淡淡地说道：“她现在已经会顾及旁人很多了，至少会知会一声。虎耳就跟哈士奇一样，比较有活力，需要时不时出去消耗一下。”
“哈士奇？哈士奇！我家修修就是哈士奇。”刘老先生突然转头回来大声说道。
正当魏自修以为找到话题时，老先生却转向窗外，没再搭理他。
就在又一次陷入僵局时，唐姜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
从护士处唐姜得知，刘老先生早年丧偶，如今儿子在远方城市上班。在来养老院前一直独居，养了一条叫修修的哈士奇。因年事已高，儿子又没办法在身边照顾，最近才送来了养老院。但是养老院不能帮忙照看宠物，所以修修就被寄养在宠物店。
“那，我们可以把修修接过来么，就让他们相聚一下，刘老很想念它。”唐姜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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