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从真无量游道的尸体里冒出几股黑烟来,在空中盘旋起来。
黑烟逐渐集聚在一起,化成一条黑色的巨蟒,游动着,搅起阵阵黑雾,朝芍药花飞去。
就在那条黑色的巨蟒欲将芍药花吞噬时,一道耀眼的霞光,在天空中画了一个圆,把这条巨蟒裹在了里面。
巨蟒返仰起头,张开血盆大口,朝霞光吐出一团腥臭的黑雾,蟒尾在拼命的击打那团霞光。那团霞光突然收缩,像一根铁链子,把猖狂的黑蟒捆锁起来。
“孽障,至死都无人性,今日为天下除害,收尔之最后残魂。”
怒斥这黑蟒的正是弘法真人。
黑蟒不服,竟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企图吞噬弘法真人。它狂动了一阵,渐渐没了力气,蟒头低落下来。
顷刻间,黑蟒化为黑烟,仍不罢休,被弘法真人手掌呼起的风吹散。
弘法真人收伏黑蟒,望着地上真无量游道的尸首,叹了口气,驾霞光而去。
冥冥之中,诸葛天渊闻到一股花香,浅意识里,他知道,这一定是芍药花的香味。
芍药花的香郁,让诸葛天渊有些清醒起来。
他睁开眼,看见满面泪水的余容就坐在自己的身边。
诸葛天渊十分激动,想伸手去抓余容的手,可怎么也找不到手在那里,他想站起来,刚一用力,头部一阵剧裂疼痛,感觉天旋地转,他昏了过去。
余容又拿出几粒五月花神丸给诸葛天渊服下。
一股沁心的花香流进诸葛天渊的心田,他又苏醒了过来。
诸葛天渊想叫余容,可是发不出一点声音来,整个身体一动也不能动。
诸葛天渊用眼珠瞟瞟旁边真无量游道的死尸。
余容明白了,她一扬手,从真无量游道的后背上拔下花簪,轻轻地放在诸葛天渊已经失去知觉的手里。
看着诸葛天渊似乎要微笑的嘴唇,余容强行压制住心头的痛楚,用余容花叶贴住他已经断裂、血流如注的头颅,眼泪滴在他的脸上。
诸葛天渊的眼珠转动了几下,余容明白,这是不让她哭。
余容擦掉眼泪,俯下了身,紧紧的贴在诸葛天渊的脸上。
诸葛天渊的眼角里流出来一行热泪,那是满足的泪,是幸福的泪。
他知道自己就要去见阎王爷了,这段情就此了结了。
虽然带着无尽地遗憾,不甘心就死在六百年前。
不过,想回未来已经不可能,为余容甘愿献身而死也值得了,至少终于和心中的情人余容相聚了,说不定,还会有后续呢?
就这么回光返照着,在余容的泪水中,诸葛天渊慢慢的极不情愿地闭上了眼睛。
吻着诸葛天渊渐渐冰凉的脸颊,余容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放声地大哭起来。
余容泣天哭地,泪如雨下。
“为何,相公竟然舍妾魂去天一方,孤留妾妹魄在地堂?为何,相公这般狠心别我自走去,将承诺成鸿云烟波?”
余容愈说愈哭愈伤痛,悲不自胜。
“沧沧浩苍的上天,你为何如此矸石心肠,竟夺我亲郎?”
“泪痕幛残颜,独留我哭语斜阑。欢笑曾经在,却已相隔阴阳间。”
余容从身上穿的白丝衣衫上撕下一条,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郎君诸葛天渊之墓”
她将写好字的丝布找了根柳枝绑了上去,插在了地上,轻吟起崔颢的诗来。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似乎流干了泪水,余容不再哭泣。
她站起来走到那棵古柳树的旁边,弯腰清理出一片地面,开始用手一点一点地抠挖起来。
僵硬的地面,每抠挖一下,余容都要紧皱眉头吸一口气,忍着疼痛。
一片愁云将太阳遮住,一群正在飞过的小鸟也停了下来,落在余容的手边。
它们屏住了往日的吵闹,用尖利的嘴,帮助余容啄击着泥土。
余容的手,被僵土里那些参杂的沙粒划破,皮开肉灿,已经满都是鲜血。
她好似并没有感觉到,坚毅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痛楚的表情。
余容手上的血,滴落在地上,把地染画成了一朵艳丽的芍药花。
随着一阵“叽叽叽”的微弱叫声,数十只小松鼠拖着松软的大尾巴快速的跑了过来。
它们围在了余容的身边,展开它们的利爪,帮余容撅了起来。
在小鸟和松鼠们地协助下,余容终于挖出了一个能容两人的墓坑。
余容走至湖塘边,望着苍凉一片的荷花塘,不禁眼泪又夺目而出。
“小莲儿,我的好妹妹,谢谢你为了姐姐做出了牺牲。姐姐这就和相公一起来和你作伴了。阳世我们是姐妹,阴世我依然和你是姐妹。好妹妹,等着姐姐吧。”
余容哭着掏出五月花神丹撒向荷花塘。
“姐姐没有什么能够祭妹妹的,就几粒五月花神丹尽尽姐姐的心意了。”
突然,荷花塘的水一阵翻腾,水柱激起数丈。接着,缓缓地向着余容飘过来一张硕大的荷叶。
“谢谢小莲儿妹妹的英灵。”
余容向荷花塘深深地施了一礼,将荷叶取了过来,铺在了墓坑之底,
余容用力将诸葛天渊抱起来,慢慢地移至墓坑,轻轻地将他放在墓坑底的荷叶上。
余容为诸葛天渊整理了一下衣衫,用衣袖擦去他那额头上渗出来的血渍,从怀中掏出那个小瓷瓶,将五月花神丸尽数地倒入诸葛天渊的口中让他含着。
安顿好诸葛天渊,余容跪在了墓坑边,朝着那棵已经焦糊的半截柳树接连磕了三个响头。
“古柳婆婆啊,余容不能为您守护英灵了,请您原谅余容没能够听您的话,选择了这条路,请古柳婆婆宽恕余容儿的不孝吧。余容儿这就和相公一起来陪伴您,侍奉和照顾您来了。古柳婆婆啊,您若在天有灵,就将我和相公掩埋了吧,以免我和相公遭受浊物惊扰。”
余容说完进得墓坑,紧挨着诸葛天渊在荷叶并排躺下来。
余容紧紧地牵起诸葛天渊的一只手,放在两人的中间。
“君愿为我舍命,我又何不为君所殉情?”说完,微笑着闭上了双眼。
忽然之间,荷花塘的水狂啸着沸腾起来,直冲云霄,喷涌而出的湖水变成一粒粒如珍珠般的水珠洒落墓坑的周边。
那棵只余半截的柳树也在呼呼地剧烈震动和怒号着,越出常度,气势异常低猛烈。
随着一阵狂风呼啸吹过,满天飞舞起洁白如玉的柳絮。
这一簇簇的乳絮,带着斩不断的情丝,无奈的缠绵着,纠葛着,那些哀怨和惆怅,在墓坑的上方盘旋汇集。
那些柳絮,就像一团一团晶莹的雪花,那么轻盈,温柔,更像似仙女手中洒落的花瓣。
一点一点,一层一层,犹如纯净无瑕的纱幔,尽皆覆盖在余容和诸葛天渊的身上。
“谢谢古柳婆婆,余容儿在这里跪谢古柳婆婆的仙灵了。”
絮墓中传出余容那如细珠般清脆,婉转似百灵鸟般晶莹,娟娟如泉水般美妙,细细如天籁般地声音,在荷花塘的上空回旋着。
那片遮住太阳的云,已经悄悄的离散去,阳光重新发出一片光亮,齐齐的照在柳絮堆积成的陵墓上。
那用柳絮砌成的陵墓,远远望去,就像一座透剔的半圆翠玉,在光射下,闪烁着洁白的熙熙光亮。
小鸟们在陵墓上飞旋着,唱着忧伤却又美妙歌。
松鼠们还在忙碌着,清理着柳絮墓边的灰土和砂砾。
突然间,荷塘上空的天色突变,灰蒙蒙的云雾覆盖了苍穹,将天蒙上了一层浓浓凄凄的黑纱。
不一会,狂风大作,发出呼呼的啸声。
随着狂风的呼啸声,扬起了漫天飘飞的柳叶。
那些柳叶,在空中随着风飞舞着,一片一片地交织在一起,如梭般在串连起来,联结成一张硕大的绿网。
那张硕大的绿网像个陀螺,在空中飞快的旋转着。越旋,绿网越大。犹如灿烂的绿色光环,在破败的荷花塘上空放射出万道华光。
华光下,狂风还在继续低呼啸着,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把散乱焦糊的花草叶茎等残物尽皆卷入荷花塘里。
不大一会,狂风退去,柳叶编织而成的那张硕大的绿网,从上空慢慢地落了下来,罩向荷花塘,将整个荷花塘覆盖的严严实实。
绿网覆盖后的荷花塘,呈现出一片绿葱葱的草坪,招致蜂涌蝶簇。
当风去云散,一切都平静下来时,地面上,又恢复了生机,只是没了原先的繁华美丽。那棵只剩半截的千年古柳,已不知去向。
“阿弥陀佛。”
无量寺庆云主持念诵着佛号走近柳絮墓。
望着绿油油的草坪间那座白莹莹的柳絮墓,庆云主持双手合十,施了一礼。
“施主不解老衲之偈,于情中遇劫而劫不负于情,命于运中而运未及顾命。上善若水水若善之,至终归赴于仙而以仙归。善哉善哉。”
庆云主持为柳絮墓添了一把土,看那个特别的墓俾。
“‘郎君诸葛天渊之墓’,何有来生?既无来生,又何能再续情梦?既然梦虚,情又何真?既已相随入梦,何必再求来生愁情。人与非人皆有情,而不知情所云,悲哉善哉。”
庆云主持单手打稽。
“清醒如何,睡着又如何。当我醒时你在睡,当我睡时你则醒。因果不时轮回,恨怨情仇亦不过烟灰。知者几人?阿弥陀佛。”
庆云主持仰天长叹一声。
“凡人肠肚八十弯,弯弯皆纳垢。发下白脑万千条,条条皆为痴。施主今日已除污秽,痴已不痴,永得安宁。既生不知何为生,又何知死为何死?”
说着,庆云主持盘地而坐,诵起往生咒。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
日落黄昏,庆云主持方诵经完毕,起身离开柳絮墓。
庆云主持放眼曾经的荷花塘,不由感叹起来。
“昙花,终归一现,不过瞬息,再现亦如此,只不过是,又不得不现。凡尘孽缘,不日又要源于此。缘份份缘,合合散散,何时才能了?善哉善哉。”
说罢,庆云主持双手拂袖,离开荷花塘,缓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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