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不说……”路露看着两个大男人急眼的模样，双手合十地妥协，无奈又好笑地做了个缝住嘴巴的动作。
“哪有人诅咒自己的。”陆地一脸严肃地教训她，不喜欢听到她的假设。
“我错了，不诅咒了。”路露心下一暖。
想起今晚都是陆地在陪同受伤的中年女人排队做检查、拿报告，缴费，安抚情绪和满足赔偿要求，种种不辞劳苦，都好得让人无可挑剔……
“就是就是。阿姐，以后你有什么急事就打我电话，我……”话却戛然而止。
“你还好意思叫我阿姐啊？好你个路辉！你这话说了多少年了，你自己说出来都不信吧？
整天整夜地顾着玩电脑游戏，哪顾得上接我电话哦？打你十次电话，能有一次是通的就不错了，更别妄想你还会打回来给我……”路露怨气冲天，已经顾不得颜面，就这么噼里啪啦一通抱怨道。
路辉尴尬地笑了笑，也不否认。
是啊，他路辉——路露的亲生弟弟，今年已经三十周岁了，但依然还是个重度网瘾无法自拔。
“好了好了，阿姐。你也别动气，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德行，这辈子也就只有靠阿姐才没给饿死街头……”路辉深知自己姐姐耳根子软，也就死皮赖脸凑过去拉着路露的手摇了起来，低声哄着。
“你看你……”路露轻使了下劲甩开了手，一脸嫌弃地说，“你别总是身无分文才会想起来回家找阿姐！”
“好好好，我听阿姐的。没了阿姐我真是露宿街头了。”路辉一个大男人大言不惭地又贴了过去，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作揉搓状，挑眉说，“阿姐明明白白我的心……”
“路、辉？！”路露使劲瞪着他，咬牙切齿地问，“你该不是又没钱使了吧？！”
“对啊，所以我才开着摩托想拉点客赚点钱嘛。只是谁会想到，客没拉到，钱没赚到，倒把人给撞到刮伤了。”路辉坦然承认，两手一摊，说，“阿姐，你给我W信转账就行。”
此时的陆地听着姐弟俩的对话，眉头微微皱起，但感觉自己还没什么身份去说什么，便只得按捺住内心对路辉的反感，保持沉默着。
“那你答应我，把你安在摩托车上的那个遮阳伞给我拆了！
别哪天又给我刮伤人，可不是次次都那么幸运！也不是总那么好运碰到这么好说话的人！”
路露竟真掏出手机先把自己上面的五百多零钱先转账给了弟弟，继续说道，
“差点把人家眼睛弄瞎了，就只是要了医院检查的费用和两万赔偿，你真是烧高香了……
还有，你把人撞了也不给人家好好赔礼道歉，反而让我同事忙前忙后的，像什么样！明知道你姐我社恐，你自己惹出的事也不主动单着点，等下被人说我们都没家教……
好了，钱我给你转过去了，先用着吧。”
路辉倒是秒收入账，继续大言不惭地说，“我人没跑已经不错了好吧？我这不是挺负责任了嘛，你还说我……
何况我出发点不是为了养活自己么？也不见你夸夸我没第一时间找阿姐要钱！多大的进步你看不见……
哎，帅哥！你叫兰……不对不对，陆、陆地……你是我姐同事啊？这么年轻？看着比我还小呢……好车这就开上了？牛B啊！”
开始毫无顾忌打量起了车子质感上乘的内饰来。
“啧。”路露暗囧，用眼神剜了剜口误遮掩的家伙。
“嗯，我和你姐是同事。我和你应该差不多大吧。”陆地专心开着车，简短地搭腔道。
“哦吼……”路辉一边嘴角轻轻翘起，说，“我是九二的，你呢？”
路露屏住呼吸紧张地听着，也对他的年岁好奇。
“我九四的。”陆地并不多言。
陆地听着方才姐弟俩的对话，对路辉一个已然跨入三十岁门槛的大男人，还无法自力更生，要靠姐姐救济养活的行为，实在没办法喜欢他。何况，路辉自己的态度，明显也不知羞耻为何物。
也真是不明白，为什么路露会这般毫无原则娇惯着自己的弟弟。有手有脚，长得相貌也是端正，却没个正形……
“哎……”路辉稍显激动地两手拍了一巴掌，说，“那你还得叫我一声哥呢，兄弟！”
陆地不置可否。
路露却是心情复杂了起来。
相差四岁。
自己已然三十有二。即便去相亲市场，就像之前网络上的梗——“酸菜鱼”，真是又酸又菜又多余……
而他，才二十八吧，那张不逊色小鲜肉明星的神颜，走哪几乎都是人群中耀眼的存在，自带吸引异性的属性。
而这相差四岁的距离，更清晰地给路露心里划开了距离。
不该抱有可笑的痴心妄想的……
“阿姐，你属马，我属猴，那陆地九四年属什么？”路辉忽然抛过来一个问题。
“九四属狗啊……”路露尴尬地笑了笑，回答道。
“哟哟，原来是小奶狗啊，哈哈……”路辉揶揄道。
“我这岁数哪还称得上小奶狗？现在零零后都差不多出来了……”陆地自嘲地回应。
“那今天你帮我搞定的麻烦事，谢了啊！改天请你吃饭……”路辉倾身拍了拍驾驶座上陆地的肩膀，补了一句，“我姐买单。”
“阿辉，我们是该好好请人家吃个饭。”路露不自知地微微皱了皱眉，说，“我之前都欠Land好些人情，没来得及还上，你又给我添上一笔……
你看看人家，比你还小，都已经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了。你再看看自己……云、泥、之、差！”
“阿姐，不是你告诉我不要跟别人比。让我跟以前的自己比有进步就好了吗？！”路辉翻了翻白眼，并不买账，“还有你什么时候欠他人情了？你欠的，你还。我欠的，也归你还……”
“你！”路露语塞，目瞪口呆自己以前鼓励他的话被拿来当挡箭牌。
“到了哦……”陆地已然帅气地停住了车子，开到了上次送路露的巷口位置，止住了姐弟恋的争执。
“陆地，哎！你进来喝一杯先？”路辉下了车，朝巷子里某一栋农民房举手指了指，然后回头掏出了一根烟递了过去，招呼道。
“客气了。”陆地目光顺着所指方向收了回来，摇头，一手轻轻推了回去烟，神情自然地拒绝道，“这次也不叨扰二位，来日方长。现在时间不早了，陪你姐早些休息吧，明天你姐还要上班。”
“好，那我也不跟你客套了。你记得跟我姐约时间，得空我们再一起吃个饭……”路辉也不强求，把被拒的烟别到了耳朵处后，双手插着裤兜，拽拽的说道。
“嗯，好。”陆地点点头，目光落到了路遥身上。
“谢谢你送我们回来。”路露站到了路辉身侧，看着明亮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的，头低低地说道。
“跟我不必客气的，Lulu。”陆地原本疏离的神情松了下来，温柔地看着昏黄路灯照射下柔和色调的脸孔，说，“那，明天公司见……”
“好。”路露依然头低低的，只定定地看着脚下的影子，不敢抬头，轻声说，“明天见。”
“那Lulu就交给你了。”陆地朝路辉挥了挥手示意，便钻进了车子，开出了城中村。
“哇哦……啧啧啧啧……”路辉等那车子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后，还没能忍住嘘声发出羡慕的声音。
“回家了，还看什么呢？!”路露没好气地打了下路辉的胸口，径自往里面那栋农民房走过去。
“嘶……”路辉当下吃痛地叫喊了一声，无奈地跟在后面，拔高了声音说道，“阿姐你谋杀我啊？你都不爱我了！”
……
汪汪……
城中村的狗三三两两叫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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