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西溪往事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 十七 章留学风波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杨双林蹑手蹑脚地开门进屋,他凭感觉在黑暗中摸索,动作慢得如钟表上的分针,看似不动却一直在转着。待到躲进被窝里终于长舒了口气,好歹先睡一觉再说。旁边的媳妇背着他侧身睡,应该是睡着了的。他故意熬到这个点,就是为了等她睡着。

一切归于平静时,黑暗中响起惋惜的声音:“娶姨太太的事是你自己的决定,还是族里人的意思?”声音听不出有任何不满的情绪,就是稀疏平常的语气。原本她不想问的,可是如果不问的话,她这一夜就别想睡了。

惋惜的声音让他心惊肉跳,惴惴不安,他小心翼翼翻身从背后搂着她,讨好似的说:“怎么可能是我自己决定的呢?你还不知道我吗?”别看平时双林一副大男子主义样,家里大事小事也是他在做主,实际上她媳妇如果真生气了,他是绝对的“惧内族”。

惋惜一动不动,也不拒绝他抱着她:“那你也没有拒绝?”

“你说我该怎么拒绝?人家一片好心替我们着想,怕咱俩将来老了没有依靠。我只好说,我媳妇得同意才行?你要不同意我哪里有这胆?”他这一大堆说辞在回家以前已经在心里演练过无数遍了。

惋惜又问:“你见过那女的了?”

“见的时候我事先也不知道,也就那样,长得很普通,哪有我媳妇儿这么如花似玉的,白嫩水灵。”他将那女人一阵轻描淡写,又使出男人信手拈来的招数,甜言蜜语外加一双手开始往惋惜身上乱动。

“娶回来你打算安置在哪?”

双林停顿了一下,以为惋惜同意了,感觉有戏,心里一阵小确喜,不经脑子过虑一下便说:“双喜他们不是搬走了吗?那房间腾出来可以让她住。”

惋惜心里一阵苦笑,原来他都已经计划好了的,这一刻她心酸到无以复加。

“不用那么麻烦,就住这屋吧!”她很平静的语气说。

“住这屋,那你住哪?”杨双林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回娘家住。”

“你这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双林有些迷糊了。

惋惜不再说话,也不再理他,任凭他苦苦衷求,就是一声不吭……

第二天,黑狗叔把他叫过去问他,他们夫妻俩商量得怎么样了?双林说:“她好像是同意,好像又不同意。”

黑狗叔生气了,说:“同意就是同意,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哪里有什么好像同意,好像又不同意的。”一句话说得像绕口令似的,不知道的人指定听晕了。

双林只好把昨天晚上上跟他媳妇的对话说给其他人听,让其他人评一评,她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没想到引发了一阵暴笑。

黑狗叔更是一针见血说他:“你是娶姨太太的心不死,才会听不出你媳妇话里话外的意思,色迷了心窍。”

双林替自己狡辩说:“男人嘛,有机会三妻四妾的,谁不想呢?”

双林娶那个北方女人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如果双林想娶姨太太就得先跟林惋惜离婚,那他是绝计不肯的,他舍不得她。

佣人小翠手里拿着一封信,来到蒋小姐房里,蒋小姐正想出门去找杨贺,她接过信,拆开信封,里面有两封信,一封是给自己的,另一封是给杨贺他爹的,她看完信,把她爹给她的那封信藏了起来,那是她父亲催促她回家的信,她拿了另一封信把他交给了黑狗叔,里面大抵意思是说了关于两人留学方面的事情。

黑狗叔看完信,让佣人去把石兜仔找来,询问蒋小姐和他俩个对留学的看法。

蒋小姐说:“也许是受偶像徐志摩先生留学欧洲的影响,我年龄很小的时候便憧憬到国外留学,现如今我们国家贪穷落后,处处受列强侵犯,这个时候有志青年应该趁年轻走出国门多见见世面,学习学习西方先进的技术和管理理念,回国后才能更好地报效祖国。”蒋小姐别看她平时一付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模样,实际上心中对未来还是有一番远大的理想的。

石兜仔说:“国难当头,留学的都是些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他们抛弃父母,妻儿亲人躲到国外苟且偷生,美其名曰留学,干的还不是些挂羊头卖狗肉的勾当,只不过是打着留学的旗号,实际上都是些贪生怕死之徒。反正我不走。”

蒋小姐见她这样说有些急了,“你怎能这样说,我们的国父孙中山先生都曾留学美国和日本,除此之外蔡元培,胡适,徐志摩等一批文人都曾有过国外留学的经历,他们哪一个回国后不是响当当的优秀人才。”

石兜仔说:“那都是极少部分人,大部分还不都是些平庸之辈,你不看看咱们那些同学里,想留学的都是些什么人?”

蒋云艳被他气哭了,认为他在说她是个贪生怕死,自私自利的人,更重要的是她对这份感情的不确定感到怀疑,在他家住了这么些天,他好像躲着她似的,天天不着家,也不知道他出门干什么去了,出去了也不带上她,让她整天在家胡思乱想。她一面哭一面诉说着连日来对他的不满。“你倒是不贪生怕死,你瞧瞧自个儿整天都在干嘛,好歹别人都有个像样点的工作,你倒好,整天游手好闲的,另愿天天跟些狐朋狗友出去混日子,也要放弃大好的前程不去争取。难道你想一辈子呆在这山沟沟里当农民不成。”

石兜仔见她这样说他,有些碰触到他的痛处,他自被学校开除后一直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但他自己就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如今经他人口中说出,他一下子便有些恼羞成怒了,说话也口不遮言起来,“当个农民怎么啦,你管得也太多了,你是我什么人?

黑狗叔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原想让年青人自己沟通沟通,他们家长从旁观察一下他们的想法,蒋小姐的一番见解他是很满意的,想不到她小小年纪就知道要为将来打算,对未来懂规划知上进。更是说中了他对自己儿子的担忧,心里对这个未来儿媳妇更是万分中意,他见石兜仔有些胡言乱语,当场就批评了他,石兜仔的母亲也极力安慰蒋小姐,怒斥自己儿子的不是。

蒋小姐见他这样说她,感觉一下子就失了脸面,她这样上赶着全心全意爱他,为他前途着想,却让他这样子轻贱,她泪流满面悲痛地说:“好,我不是你什么人,没有权力管你,是我自己自做多情,我现在就回家去,省得让你看着闹心。”

说完就回房收拾东西要回家,石兜仔的母亲急忙跟过去好言相劝:“小俩口吵架难免的,你要回家,也等他来跟你道了歉再走,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这脾气随他爹了,牛脾气一上来没轻没重的。过后就好了。”

蒋云艳说:“他又不是小孩子,他这样说我,我这鼻子两边的肉都不要了吗?待在这里还不让人笑话死。”

杨母说:“你要走明天或者后天再走也不迟,要不然,等那傻小子回过神来知道错了,想找你道歉来着,你一走他找不着人了,跟谁道歉去。你放心,这事我和他爹都是向着你的。”

蒋云艳见他母亲说得诚恳,心里还是舍不得这份感情,心想如果就这样子走人,俩人可能就真的分手不再联系了,算了,再给他一次机会吧,他如果来道歉了就原谅他,他如果不道歉她便回家去,往后俩人就听天由命了。

安抚住蒋小姐,杨母便找到自己儿子,好说歹说,一定要让他去道歉,说他这样不仅有失待客之道,也辜负了蒋父的一片好心,石兜仔是个孝顺母亲的孩子,不愿母亲为难,当天晚上就跟蒋云艳道歉去了。

他来到蒋云艳住的房间,站门口呆了会儿,一来拉不下这个脸,二来他不知该怎么和他说,蒋云艳早知道他站外面了,之前的不愉快早消了一大半,又见他迟迟不肯进来,便假装拿着收拾好的行李推门要往外走。

“你……你上哪去?”他声音小得只有他们俩人才听得见,他拉住她。

“我住旅馆去,没脸在你家住了。”

他不说话,拿过她行李进屋,蒋云艳跟了进来,说道:“你这是干嘛?”

他把行李放在地上,走到窗户边,背靠着倚在上面,将手抄进裤兜里,看不出他什么神情:“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其实我也想趁年轻出去见见世面,可你不看看现在日本人都欺负到咱们头上了,我走了,万一日本人真打过来怎么办?我爹妈怎么办?我就他们一个儿子,我安全了,他们安全吗?我相信你父母也是不舍得你去留学的,他们想将你送出去避难的心思大过于让你去留学的心思。你明白吗?”

蒋云艳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她没有看错他,他不是一个不求上进,整天只知道玩的人。她很庆幸留下来听他道歉。她从来没有往深处去想,她只知道一腔热血响应号召,努力学习报效祖国。

她说:“不去留学,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事?我是说你拿什么养活你自己,更别说以后还要养活妻子孩子?”蒋云艳并没表面上看的那样单纯,她对家庭对人生还是有一定期待的。

石兜仔说:“你以为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我整天待在家里想吗?你以为我每天出去外面都是去干嘛的?”

蒋云艳这时候对他的怨气早就烟消云散了,她走上前抱着他,将头轻轻靠在他胸前:“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看事情光看表面了,没有想那么多。”

石兜仔迟疑了一会儿,将手轻轻地挽在她肩上。

待蒋云艳一走,黑狗叔找石兜仔又严肃地将留学的事提出来说,没想到父子俩暴发了前所未有的冲突。

“反正我不走。”石兜仔语气坚定得不容任何人劝说。

黑狗叔本就脾气暴躁,加上儿子又不听话,总是跟他唱反调,其他小事倒是无所谓,关乎终身大事的事情上他一步也不会妥协。

黑狗叔吼道:“你个小兔崽子,你既不想娶人家,又不想出国留学,你这不是败坏人家姑娘的名声吗?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这个王八蛋。”他顺手抄过桌子上一个花瓶朝他砸了过去,石兜仔侧身躲了过去,花瓶擦着他身子砸在墙上掉得满地都是碎片,他母亲怪他爹下这狠手要打她宝贝心肝儿子,推桑间石兜仔他娘跌倒在地上,手臂让花瓶碎片划出了一个大口子,一家人乱成了一团。

石兜仔在他母亲房间里,看着母亲受伤用棉布包扎好的手臂心疼不已。杨母说:“儿子,你跟娘说实话,你除了蒋小姐,是不是还有别的女朋友?”

石兜仔说:“娘,如果有呢?”

“这么说真的有啰?是哪家的姑娘,带回家来给娘看看。”

“好几个呢?要带哪个好?”

“说正经的,我不管你喜欢多少个姑娘,娘就喜欢蒋云艳一个。”他母亲见他那样说,眉头都皱成了一条线。

“你跟爹都喜欢她,怎么不问问我喜不喜欢她。”他倒是委屈巴巴了。

“你都跟人家那样了,还不喜欢她吗?”石兜仔在省城读书几年,在外面处事虽然世故了许多,可回到家里来还是那个小孩子脾气。

石兜仔百口莫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和蒋云艳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这样的。“我还不想那么早成亲,即使要成亲,也不会跟她。”

“云艳有哪里不好的,你给我说说看?婚姻跟你们小年轻人谈情说爱不一样,这以后过的都是柴米油盐的日子,这爱情时间长了慢慢也就磨没了,不爱的,时间长了有的也是会日久生情的。你要好好考虑一下。”

石兜仔也明白母亲说的有道理,他决定先拖一段时间再说,也给自己认真审视自己的机会:“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认真考虑一下的。”

“那行,再给你半年时间考虑,明年六月份云艳就毕业了,你们要么成亲,要么去留学。只能二选一,半年后你还这样吊儿郎当的,连娘也要生气了。”

惋惜在小溪边洗衣服,连续几天冷飕飕的阴雨天气,这会出了个大太阳,这冰火两重天的天气反差就如三四岁的小孩一阵哭一阵笑似的,让心情也跟着他起伏不定。

她今天穿的这衣服领子有点紧,卡得她脖子很难受,尤其是蹲下洗衣服时更是勒得慌,她见四周没什么人,便把布扣子解开了两个,露出了好看的锁骨。

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丢在她面前的小溪里,溅起的水花把她脸上胸前的衣服都打湿了,吓了她一跳。

她抬眼看见石兜仔高高坐在他以前坐过的那块大石头上啃苹果,阳光穿过他身后的白桦树缝隙很是亮眼,刺得她眼睛有些张不开。

惋惜站起来用手遮挡住眼睛上方的亮光,气呼呼地盯着他看,“你三岁小孩啊,这样好玩吗?”

石兜仔一脸不屑的表情说:“知道有三岁小孩还故意露胳膊露大腿的,是存心想勾引人吗?”

惋惜急慌慌地背过身去把扣子扣上,“懒得理你。”她转过身又洗衣服去了。

又一块大石头落下来,比之前那块还大,照例溅了她一身。她真生气了,涨红了脸,提高了嗓子喊道:“你到底想怎样?”

石兜仔还是一付玩世不恭一脸戏谑的表情,“不想怎样!好玩!”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她把洗完和没洗完的衣服一起放盆里,打算换个地方洗。

石兜仔却不让她走,他把吃完的苹果核一丢,从石头上跳下来就去跟她抢盆,惋惜哪里抢得过他,那盆被他抢去丢在了地上,里面的衣服都掉了出来。

惋惜见他无理取闹的样子被气哭了,“我哪里得罪你了?”她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嘤嘤嘤地哭……

石兜仔也在旁边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他想问问她,为什么总是对他爱搭不理的?

可惋惜却不给他这机会,他屁股刚落地,她便擦擦眼泪,拿上盆,衣服也不洗了也不跟他多掰扯,扭头就走,石兜仔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在那呆坐了很久。

中秋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活动时间:9月15日到9月17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