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雅回到宫后。
她洗了洗手，就开始给扶苏写信。
照例是写他爹吃嘛嘛香的开头，但这次着重给他介绍了红薯。
内容如下：你看这个红薯它又大又圆，可以煮着吃烤着吃炸着吃，你嫌麻烦还可以生吃，嫌麻烦不吃还可以晒晒，晒着过后吃。
介绍完多种吃法，她又写红薯种起来很简单。
不怎么挑土壤气候人也不需要怎么伺候，关键还产量多。
她写这些的目的主要是因为扶苏性格好，不仅没有储君的架子，还在民间颇有威望，以后传播红薯也能够多多帮衬些。
这些字写完差不多竹简快满了，还留了点空白，姬雅又在尾处画个笑嘻嘻的小人儿。
嗯，国师专用章。
写完信她去菜地里装了两箩筐红薯发射炮弹，一起寄出去。
接下来是练字。
作为一个现代人穿越到古代，发现自己毛笔字丑得无法见人是种什么体验？
本来姬雅只当自我欣赏还能看得下去，奈何扶苏的字迹“纤纤乎似初月之出天涯，落落乎犹众星之列河汉”。
这么一衬托，她的字迹简单明了就两个字：狗爬。
“书者，如也，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总之曰如其人而已。”姬雅趴在案牍上努力练字，抄着抄着就觉得，有点不对。
怎么个不对法也说不出来。
总而言之就觉得单单看字就能看出人如何这也太失偏颇了。
秦始皇他字不是也不怎么上乘么，那他还照样一统天下？
字没练完，人倒是先想通了。
笔一扔，姬雅往胡床上躺着去了。
睡到半夜正香甜，还做了个美梦，梦到升官发财买了彩票还中了大奖，然后正要去兑换的时候她突然穿越了。
穿越.
姬雅猛然惊醒，手心里还攥着羊毛被子。
“醒了？”
磁性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就像是从身周包裹而来，带着重力的吸引。
屋里还有其他人？
姬雅心头一跳，撑着手肘起身往旁边看去。只见油灯之下坐着位少年，长眉挺鼻薄唇，是副俊美的好相貌。
他身量高，哪怕是坐着的时候都要微垂着眼帘看人，烛火的金线勾着他那垂下的长睫毛如同蹁跹的金线蝶，让人产生种无端的眩晕感。
有点熟悉，但是不多。
姬雅心说：莫非是梦中梦？兑彩票还送对象？
那人又道：“国师不认识朕了？”
这下姬雅瞌睡虫什么的都吓跑了，她扯着被子试探道：“陛...陛下？”
嬴政：“嗯。”
嬴政表明来意：“看国师在睡觉朕就没有打扰，但是朕这副样貌天亮上朝必将引起轩然大波，是以需要国师出面。”
那肯定，不说朝堂。
姬雅自己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她掀开被子踩着地毯下了榻，有种梦还是没有醒的感觉，懵懵问道：“陛下...是什么时候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变化的？”
“半夜醒来，无端的在发热。”
“发热？”
还真是，姬雅靠近才发觉他脸上有种潮红，脖子下还有几滴汗珠，衬着烛火显得剔透，竟然还有种似有还无的煽情。
有点可口。
似是注意到她的视线停留太久，嬴政道：“国师是觉得有哪里不妥？”
“没…没有什么不妥的。”
姬雅暗自唾弃了自己一下，真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居然连千古一帝都觉得可口。
色胆包天啊。
她咽了咽口水，视线挪开：“热的话，陛下不如出去吹吹冷风？”
外头天寒地冻的，总不能越吹越热的...吧?
反正现在系统不在，她就只能先乱说了。
一个真敢说，另一个还真敢信。于是两人在大冬天的傍晚就这么出去吹寒风。
五更的天，外面没有人守夜，唯有一轮圆月高悬，月色如薄雾轻纱般笼罩下来。
屋檐上青石阶上的积雪映照得如囊萤般，天地间一派静谧，仿若就剩下他们二人。
嬴政宽肩窄腰，身披寒月风露。
他微抬起下颌，目光越过虚空，眼底黑得如同最寂静的夜，深远幽暗。
姬雅站在他身边，用手拢了拢斗篷，哈了口气道：“陛下，感觉好点了吗？”
“可以。”
嬴政收回视线，侧头看她，只能看到她毛茸茸的帽兜，“朕想问，倘若世上若真有仙人，那国师究竟活了多少岁？”
其实也没活多少岁。
姬雅也不隐瞒：“活了才十九岁。”紧接着补道：“修行在世间，我只是个蓬莱的小仙人，也才刚刚下岛历练没多久。”
“那朕也是你的修行？”嬴政有点意外。
姬雅便道：“陛下是我选择的修行。”
嬴政便很想看她说这话时候什么样子的表情。
是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一圈，还是一板一眼，亦或是不假思索。她是他见过最生动的画卷，让人总有几分意外的心悬。
“外头冷，国师不必陪朕，还是回屋吧。”
似乎想到什么，嬴政心思波动。不等她回答，说完这句转身朝着浓墨深处走去。
孤萧身影，月色清光。
姬雅还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是什么，不是过来想让她天亮的时候出面去应付朝臣吗？怎么他自个儿还走了呢，还走的有点快。
“……”
肯定是对她这个下属失望了。
没有关心他。
姬雅赶紧追赶上去，看着他那着霜露冷意的背影，犹豫下还是说道：“还要有段时间才天明，陛下真的要在外面站半宿吗？”
背影凝滞了下。
姬雅又说道：“要不堆个雪什么的，降降温也好啊?陛下你说是不是....”
“可。”
还真同意了。
不过总不能让皇帝大晚上的来她这，又大晚上单独出去挨冻吧。
挨冻就挨冻，起码别让她知道啊？不然整得不做些什么显得她这个当下属的很不称职。
姬雅拿出对待领导的热情，麻溜跑屋里拿起个铁铲在院子里铲雪。
将一铲子一铲子将雪堆在一起，又用铲背压实，来回几次后，姬雅这个辣鸡身体已经开始觉得累了。
嬴政在旁见她穿得厚行动不便，上前抓过她手里的铁铲：“朕来。”
姬雅：“.....”
别了吧。
有点不敢劳皇帝大驾的感觉。
但是想是这么想，她还是果断松了手，说道：“陛下以前有堆过雪人吗？就先堆个小山丘的样子就好了。”
嬴政没说话，只沉默着做事。
他速度比她快多了，手臂发力一铲子下去就是她铲的好几倍。
不消片刻，肉眼可见的就能堆出个雏形。
嬴政领悟能力也很强，几乎不需要她怎么比划。
于是姬雅想起扶苏说的话，说他又会砍树又能摸鱼，事必躬亲，能够做到的都要亲自做到，做不到的也必须要做到。现在看来扶苏之言果然诚不欺我。
嬴政将雪人的身体堆好，搭茬道：“在朕小时候，在赵国邯郸也堆过雪。”
小时候，在赵国。那应该是他寄人篱下当质子的时候了。
姬雅心想。
嬴政：“不过都是叫塑狮子，国师这种堆法是叫堆雪人吗。”
姬雅滚着雪球应道：“是的，陛下。等会会是一个白胖白胖的小雪人。”
手里的雪球滚到差不多，姬雅将人脑袋般大的雪球堆在他砌好的雪堆上。
这样看起来有点样子。
但是现在还没有大功告成，缺了胡萝卜，纽扣，还有围巾。
“还会有眼睛鼻子。等等我哈陛下。”
姬雅说完跑开了。
嬴政看着她撒脱的背影，又继续铲了堆雪压实。
现在的他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就像是回到了爬山可追野兔，攀高可抓野鸟的年少时。
虽是朝阳再盛，可他的心境依然是落定下来的尘埃。
已非百日，而忽西幽。
姬雅在屋里东翻翻西翻翻终于翻出来平替的东西，将妆奁抱在怀里，走出门奔向他，“陛下，东西找到了！”
岂料石阶上覆盖了薄冰，她一脚踩上去溜滑溜滑的，滑的整个人似冬日树杈上飘零的枯叶。
嬴政放下铁铲，身形如掠影，就像是老鹰叼小鸡似的俯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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