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邵艾开始了翻越高考之旅，即使这才是开学的第一天。而去往学校途中的音像店就像她的补给站，只是远远的看一看就觉得会满血复活。
“早！”
小艾感觉身后好像有人冲她打招呼，听起来是一个温和的男中音，回头望去，是邱之沐。
“早！”小艾应声到。
之沐骑一辆越野登山自行车，身后背Nike斜挎包，看着不像是去上学，倒像是去郊游。
“你也喜欢周杰伦吗？”本来想没话找话随便聊个几句，但这句话刚刚说出口，小艾便意识到说错了，她如果没有趁邱之沐走后拿起他听过的耳机，怎么会知道他也喜欢周杰伦。
之沐一愣，接着很自然的说到：“对啊！我可是他的老客户了。”
“老客户？”小艾呵呵的笑道，“还是第一次听别人把自己说成客户的。”
“你平时也爱逛音像店吗？”
“爱逛，但这家滚石好像是分店，多少小了点。”
“大学路那边有家更大的，周围还有人卖打口带，好多北京搞音乐的都来这买。”
小艾第一次听‘打口带’这种东西，忙问道：“什么是‘打口带’？”
“就是...…被遗忘的声音”。之沐悠悠地说，“你骑车可太慢啦，我先走了，学校见！”
在多年以后，邵艾准备结婚要回父母家里收拾东西时，翻到了当年买到的第一张打口带，这里面能听的就只有一首—Eagles《Desperado》。
小艾的自行车保持着惯性的滑行，虽然刚才同邱之沐说了半天话，但是眼睛一直没太敢望向他的方向，只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很轻柔，听着像午夜DJ。想着想着，一时竟忘了这是要去上学的路。
新学期的第一节课就是数学，初中数学的难度跟高中的比起来简直不能相提并论。
小艾闷声闷气地问同桌：“你觉得咱们今天学的这节课难不难？这学的到底是高中数学还是高数啊？”
同桌叫张静，梳着大光明的马尾辫，性格就像她的发型一样中规中矩。“新知识乍一听是不容易理解，多熟悉几遍就好了。”张静说到。
“你是说……预习？”
“对啊，暑假我找亲戚借了本书，已经提前学习了一遍。”
小艾发觉自己不仅是一个笨鸟还是一个懒鸟，考入重点高中的喜悦从这一刻起彻底清醒。
“你是择校来的吧，家里还挺有钱。”
“我比分数线少10分，每年学费九千，你们在分数线上的，一年学费600，知识才是金钱。”
“你暑假都忙什么了？没预习高中知识么？”
“嗯……,看了其他的书。”小艾一时语塞，总不能说整个暑假都飘飘然在赞美声中度过的吧，看的书嘛，《哈利波特》算不算？
“你暑假预习没有？”小艾用笔戳了戳坐在她前面的之沐。
“没有啊！”
“那你觉得刚才老师讲的难吗？”
“你不会觉得难吧？”
“反正听着不像初中数学好理解。”
“那是自然，高中数学是给高等数学打基础，不好理解也是正常。”
“看吧！我说这学的就像高数。”
邵母经常说自己的女儿是个乐天派，但是乐观过度的后果会导致记不住教训，总是在一个地方摔倒。
“那你厉害，未卜先知。”之沐配合着举起的大拇指笑笑地说道。
邱之沐侧过身跟邵艾说话时，她才看清楚他的长相，略倾斜的高额头配合高鼻梁，一双小鹿似的眼睛灵活又澄净，嘴唇微薄，唇角平直，没有过分讨好的元素，微笑时亲和，无表情时谨慎。整张脸侧面线条流畅，五官搭配起来有种既矛盾又和谐的俊朗。
二中安排的高一课表，一天八节课，除了一周两节的体育课和每周一次的心理课，竟没有一个多余的课程。凡在课表上不想学的，皆是在高考里面要考的。在经过刚刚数学的摧残后，让邵艾更触头的即将到来是—物理。
教物理的老师姓于，名立强，听着像胶水的名字。三十岁上下的男性。直升二中的不少同学初中就上过他的物理课。教学手段变态，以让成绩不好的同学反复抄练习册而闻名全校。据说二十几岁时就少年老成，早早谢顶。由于被亚欧非三大洲包围的地中海年年成扩张趋势，学期伊始，只得利用植被覆盖海洋。但在人工植被与岩壁间依旧能隐约看见大西洋与印度洋。
“在讲课之前我想简单的说两句，高中物理无论是难度和内容上都有比初中要大的多，上课时课本上的内容我讲的会很快，你们要把主要的精力放在课下，自己做好预习，开学时学校也给你们发了自主教材。高考是能力的选拔，筛选高质量人才，课本上的知识很基础，也就可以对付个会考，要想上个好大学，光学课本上是远远不够的，自主教材才是你们的法宝。”
刚刚开学第一天，小艾就受到了两次暴击，不仅没有提前预习而且书本上的知识离能应付高考还远远不够。理科对于她就像西西弗斯反复推巨石上山，循环往复，永无止境。
“你们只有把全部的精力花在现阶段，才有可能考上一个好大学，到时候考上大学就好了。”于立强沉下脸，用他过来人的身份说了一大车话，“考上好大学你们的任务就算阶段性胜利，等上了大学再玩，现在把所有的精力都给我用在学习上。听见没有？”
“嗯......”全班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都是尸体啊，诈尸呢？听见没有？”
“听！见！了！”
不听声音每个人确实像面无表情的僵尸。
“什么是以后就好了呢？上个好大学，然后呢?找个好工作？还是结婚就好了?生孩子就好了?明天会更好？”小艾在神游中，没听见于立强在喊她。
张静用胳膊肘碰了碰邵艾。
“我刚说了什么？”胶水于一副你们无论谁走神都不能逃过我法眼的表情望向邵艾，“你再重复一遍我的话？”
“您说我们像诈尸。”
全班刚刚肃穆的气氛被邵艾打破，于立强感觉自己的师道尊严受到了威胁。全班的笑声被他凌厉的眼光环绕后，戛然而止。
“你就听见我说这个了，有用的没听见？就用这个态度来上我的课么，第一节课就走神。”说完看了看贴在讲台上的座次表，“你叫邵艾，以后上课我得多注意你了。坐下吧！”
小艾讪讪地坐下。
“她前面的同学说说看，我刚说了什么？”于立强用手指了指坐在前面的邱之沐。
“您让我们好好学习，像您一样—考个好大学。”还没等他说话，之沐问到：“于老师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我那个年代跟你们不一样，我们当年高考还没有扩招，本科录取率只有百分之五。你们现在本科录取率都达到快百分之六十了。还跟我比考大学，你先学好我这科再说吧！”
之沐还没等胶水于说完话便已经坐下了。
“你叫邱之沐是吧，还问我是哪个大学的，我以后倒看看你能考上什么大学！”
之沐的这句话好像触动了于立强的某根神经，他们此刻的关系不像是师生，倒向是竞争在统一起跑线上的同学。这位于老师是不是之前也遇见过像邱之沐一样也敢反抗他权威的学生，今天才显得格外有失风度呢？
对于学生来说，老师就是权威；对邵艾来说，敢于反对权威的人除了阿波罗，哥白尼外，就是邱之沐了。
一堂四十五分钟的课被于老师的教导和应激后的敏感搞的还剩下二十分钟，后半堂课他只好加快进度完成教学安排。
“他刚才怎么不说自己是哪个大学毕业的？”问这话的是之沐的同桌，乐予。
“他是师大毕业的，我初中就上过他代的课。”讲台旁边有个声音回答道。
坐在讲台旁边的这位叫樊庚，是之沐的初中同学。也是一名狂热的摇滚爱好者，中考前夕他妈妈把他的吉他从五楼以自由落体的运动方式扔出窗外，才让他留在了二中。中考开学前樊母找到班主任一把鼻涕一把泪，咳嗽咳出心和肺地说，他中考前我为了让他好好学习把他吉都扔了，他拿扫帚当吉他还在那唱呢！我又把扫帚藏起来了。您平时多管管他，把他提溜前头来，这孩子在后头指不定得多影响其他同学了。他爸走的早，这孩子要是走歪了，让我可怎么办啊？
樊母泪眼婆娑的样子让黄维莉很为难，但她毕竟是刚出校园的大学生，被这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话打动。由于班级人数正好是单数，他自己独享VIP座位，排座位时也省去了其他的麻烦。
“咱们这的师大也算是个一本的学校吧！我妈说我要是能考上师大，她就知足了。”小艾已经忘了刚刚走神带来的难堪，“那他怎么不直接说是哪毕业的呢？”
“于立强是高考大省出来的，他当年的分要是放在咱们这，妥妥的能上大学路那两所大学。”樊庚捂着嘴直怕多吃一口擦黑板时落下的粉笔灰。
之沐转过头问邵艾。
“你想考师范啊？你想要当老师？”
“不是我要考师范，是我妈觉得当老师稳定，想让我当老师。”
“你要是当老师可就是于立强的师妹了。”之沐搓着手揶揄道,“那你有没有喜欢做的事？也叫……理想。”
“理想？我……没想过。”
小艾是个没有太大志向的人，靠着暂时性踌躇满志考上了二中的择校生，本以为开学第一天会很轻松，但是旁边是已经把全本数学书都预习完的了同桌，前面是问她理想的之沐，她竟觉得自己很像书上写的燕雀。
“那你的理想呢？”小艾反问道。
邱之沐撇撇嘴并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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