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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别久不成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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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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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一年好时节。

春和景明,百花争艳。院子里的花一茬压着一茬开,看都看不过来。身上的衣裳也都该换成了单的了,“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说的就是这时候。

清君却还穿着夹棉的袄子,恹恹的看着月门外嫩绿的柳条随风舒展。

香草在屋里咣咣当当的收拾衣裳箱子,把春天的衣裳一件件的拿出来,把冬天的棉衣一件件的收进去。

来到这郑家已经半载,雁白的消息却是越来越少,“渐行渐远渐无书。”清君叹息,无人应答,只有树梢上盘旋的几只黄鹂密谋好了一件大事,结着伴冲天飞去。

若能生出一双翅膀,变成一只黄鹂也好,就能飞到京城去看一看雁白,偷偷的隐在树叶下面,绝不惊扰他。最多用黄黄的嘴尖啄一啄他的鬓角,也就足够了。

正这样胡想着,月门外走进一个人,身材颀长,比雁白还要高半头,因为异于常人的身高,腰就稍稍有些弯下来,也就只有他,每次经过月门都要微微低一下头。

清君赶紧从门前的月台走下来,远远地站定了,做出一个迎接的样子,轻轻福了一福。她不敢离他太近,两人身材差的太远,若是离得近,说话就要抬着脖子。

他是郑府的主人郑玉嶂,也是雁白的好友。当时,苏家遭逢大难,雁白要去京城谋求一个生路,便将他的未婚妻子韦清君留在郑府,委托了郑玉嶂照拂。

郑玉嶂与雁白不同,他太安静了,与他的身高不太相符。也幸而有他,自己和香草不必四处流落。

郑玉嶂就站在月门那里,也不肯再向里走,一身月白色的衣衫映着身后那丛竹子,淡雅闲致,不知是他像风中之竹,还是风中之竹像他。

清君不好看他,只能盯着他投在地上的影子在心里嘀咕:有什么事情呢?怎么不叫丫鬟婆子来通传?他亲自过来,怕不是与雁白有关?

想到这里,清君抬起头看着郑玉嶂,开了口:“您这是……”

郑玉嶂不看她,眼睛盯着她身后的一树丁香,习惯的微笑:“我打这里走……”

只是路过,清君心里有点失落,雁白终归还是忙着他的大事,顾不上自己,区区半载而已,前路漫漫,谁知道他何时能够回来。她又叹了一口气,这满眼的春光、满园的锦绣,与自己有什么相干呢?不过一个寄人篱下的浮萍过客,与屋檐下的春燕有什么区别。

她半天没有言语,郑玉嶂忍不住看了一眼,也觉察她满腹伤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又斟酌一番,终于说了出来:“今日是我的生辰,晚上办了一桌家宴,你可去么?”

清君自然不去。人家一大家子团团圆圆,自己这种身份,实在凑不进去。正想着找个什么缘由回绝,黄婆子抱了一怀海棠进来了,看见两人这情形,掩着嘴笑起来:“二爷和三姨娘这是怎么说话的?这离得得有三丈远,能听的清楚吗?”

“三姨娘”,清君又叹了一口气。苏家犯的事情大,为了掩人耳目,雁白与郑玉嶂商量好了,自己充当他的第三房姨娘,只有其名,没有之实。也只有这样,她能进郑家遮风避雨。待得雁白把事情都处理得当,就将她接出来。也只有对待郑玉嶂,雁白才能这般放心,雁白说过,若说这世上真有君子,那郑玉嶂肯定算一个。

清君想把这事岔过去,就问黄婆子:“哪里来的海棠?”

黄婆子走上前叫她看:“是老夫人院子里的海棠,开的这样好,叫我们折了,四处分分,插在瓶子里,这满屋子都精神呢。”

清君顺手摘了一朵,拿在手里,道:“这颜色好。”转身就随着黄婆子要回屋。

“清君……”郑玉嶂忍不住向前跨了一步,“你,你来好吗?”

清君这还是头一次听他直呼自己的名字,转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站在那里,影子拉得老长,像做错了什么似的低着头,那么高的个子,像棵被风雪折弯了的杨树。

想都没想,清君决绝的说:“我不去了。”

吃了午饭,清君就自顾自的躺下准备睡晌觉,黄婆子这时候也找地方打盹去了,小小的院庭,从里到外只有她和香草两个活物。

趁这机会,香草问她:“我听黄婆子说,二爷今天亲自来请你?”

香草是她从苏家带来的丫头,没有隔心话,于是闭着眼睛在枕头上点点头。

“你怎么不去呢?”香草手里还绣着帕子。

“我为什么要去呢?家是人家的家,我去了,他们不能尽兴,我也尴尬。”清君睁开眼睛看着帐子上的流苏,“再说了,我又没有贺礼,怎么去人家寿宴。”

两人默然无声。恍惚之间,清君回到了苏府,窗外阳光正好,透过纱窗斑斑驳驳的照进屋子,她蜷在雁白身边陪他看账本,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雁白总说她像一只懒猫,总是睡不够,怎么那么多瞌睡呢?

半梦半醒之间,仿佛听到有人进了屋子,香草起身去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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