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阮歆示意让她坐,婉月却摇摇头,小声道了句,不敢。
“婉月,我可是亏待过你”
“阮娘,将我从那杀千刀的手里救下时,我的命便是阮娘的,我感激还来不及,何来的亏欠一说。”
回想一年前。
歆娘离世后,阁里的姑娘都是半大点的孩子,根本担不了大任,阮歆时常去戏院,青楼以寻找合适的人选。
有次,阮歆去宜春楼听戏。
台下皆座无虚席,叫好声,一声赛过一声。
四周香炉升起袅袅烟雾,鼓乐声悠悠响起,
紧接着,一个身着红色金线纹绸纱,头戴银花丝嵌宝步摇的女子,抱扇遮面,一步,一步走上台。
一颦一笑百媚生,举手投足万般情。指法,身法,步伐恰到好处,水袖,折扇平添风采。
不错,是个妙人,阮歆心下想着,曲终怜人下了台。
阮歆追到后台,见她走进了一间屋子。还未等走近,屋内传出女子的呼救声。
阮歆破门而入,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压在那姑娘身上。
男人见有人闯了进来,停下了动作,一边搓手一边下流的看向阮歆。
阮歆向那姑娘招手,示意她过来。
女人慌忙拢了拢衣服,跑到阮歆身后,小声道:“他是我们班主”
阮歆四下打量,只见那男人衣着华丽,确是个尖嘴猴腮的主,一看就知是个心思歪的人。
阮歆直接开口道:“这位姑娘,我要了。”
男人一听,原来是生意送上门了嘿嘿一笑,紧接着道“我看姑娘年纪不大,我这丫头可贵的很。”
“一千两”
此话一出,男人瞳孔一缩,显然是有些震惊。
一千两,发财了,发财了。不过她既给的出一千两,想必……
男人正欲开口,阮歆紧接着道:“一千两,你若行,你我人钱两清,你若不行,那便作罢。”
“行行行,给钱”男人连忙应道到。
直到出了戏院阮歆的心,还是怦怦直跳。再看一旁的姑娘,早已是泪流满面。
阮歆问她,怎么了
姑娘却说:“二十年,我第一次觉得活着真好”
阮歆不想瞒着她,说出了自己来的目的,那姑娘闻言却说,身如浮萍,四海为家,愿意随她去。
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仅仅一年,她便名满安陵,如今还觅得良人,阮歆不由感叹时间真快。
阮歆再次看向婉月,不容质疑道:“那就坐,姐妹之间唠唠家常,何须如此见怪”
婉月搬了个兀子,坐在三人身旁。
“想好了。”
“嗯,想好了,我如今二十一的年纪,这红尘也看够了,是时候安定下来了。他说娶我,许我正妻之位,给我一个家。”婉月说着脸上染上红晕。
阮歆喃喃道:“正妻”
若是放在以前,她定是不信的。
可当一个男人真的满含爱意,说娶你为妻,纵使再刚硬的心,也不免化作绕指柔。
阮歆经历过,准确的说,她正在经历。
她理解婉月,为何心动。
阮歆看着婉月良久,道:“好,你想好了就好,人生转瞬即逝,若能觅得良缘,也是件美事。”
“他何时,迎你过门。”
“六月初四”
阮歆道:“现如今五月初十,若是六月初四那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时间是否赶了些”
“他说东西他准备,不用我操心”
“想来也是个会体贴人的”阮歆又道:“好,到时候我会为你准备好丰厚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出嫁。”
婉月不免有些动容,她还以为阮娘不愿她嫁人,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心思狭隘了。
阮歆看到她眼角的泪水,用指腹为她擦去泪水,柔声道:“你做了回我阁里的姑娘,就当是我的心意。去吧,去休息吧。”
婉月微微福礼,出了房门,走时眼角还挂着泪珠。
此时房间内只剩下三人围桌而坐。
桃花道:“你,怎么也不劝劝。”
“婉月是我带来的姑娘,她的性子倔,这事劝不得。但愿那王公子是个好人,如今正妻的位置,也算是对婉儿的一种保护。”阮歆道。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各自回了房间。
——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间便到了六月初四。
秋雨阁内内外外挂起了红灯笼,贴上了大喜字,红红火火,热闹非凡。
婉月坐在铜镜前,大红嫁衣,金色发冠,双颊绯红,心里的紧张不安,全印在脸上。
阮歆拿着大红鸳鸯盖头走到她身旁,微笑道:“没事,过了今天,你就是李家媳妇了,婉月记住秋雨阁就是你的家,走到那可都不能忘了家。”
“嗯”婉月眼圈红了半分。
“好了,盖上盖头,就要出门了”说着,将盖头盖好,扶着婉月出了门。
阮歆将婉月扶上船,命忧儿和桃花相伴。
船越行越远,渐渐消失在浓雾之中。
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南湖无风,平静祥和。
王公子身骑白马,一袭大红喜服,八个轿夫抬着一顶大红花轿,稳稳停在南湖旁,随行几十个乐师,敲锣打鼓,吹着唢呐,热闹非凡。
片刻,新娘子坐船,出现在湖心,身后紧跟一支大船,上面载着五个红绸缎包裹的大木箱子。
半晌后,船停岸,桃花和忧儿将婉月交到王公子手中。命人卸下船后的木箱,这是阮歆给婉月准备的嫁妆。
有金银玉器,绫罗绸缎,堪比王孙贵族家嫁女的礼单。
婉月一生疾苦,流落秦楼楚馆,如今觅得良人,入了王公子,那样的富贵人家,也不知前路如何,阮歆准备丰厚的嫁妆,一则,姐妹一场,聊表心意。二则,也叫王公子的家里人不敢小瞧了婉月。
待新娘上了轿。轿夫“嘿”的一声,将花轿高高抬起,唢呐一吹,一行人热热闹闹往东走。
东边是东兴街,王府大宅。
半响后,一行人渐渐走远,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街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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