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姐。”
房间被人推开,随着平淡的女声进来的是一个身着白色长风衣的女生。
她扬了扬手中提着的水果篮,恰到好度的微笑,“探病时间到。”
见到她,赵清言扬唇,哭笑不得地说:“我的荣幸。”
好像还是原来的她们,相处不计较礼度,想说什么都可以畅所欲言,没有秘密,互相倾诉与解惑。
赵清言女强人的外表具有极强的迷惑性,尹之夏却知道,这只是一种生存手段,无论她愿不愿意,为了好好生活下去,便无所谓了。
这是允诺。
“看你这样是恢复得挺不错的。”
脱下外套,尹之夏抬脚将一旁的独立沙发勾了过来,然后从果篮里拿了一根香蕉,边剥边说,“白瞎我这一筐进口水果了。”
“瞅给你小气的。”
赵清言伸手捞过她手里剥好的香蕉,无声一个白眼,“感情我给的卡是喂了白眼狼了呗。”
挑了挑眉,尹之夏双手一摊,耸了耸肩。
“强行被包养,我是一直都表示拒绝的。”
“注意名动词的使用。”赵清言竖起了食指,“这叫养自家孩子。”
赵清言经济人的身份摆在那儿,也昭示着尹之夏当然辩不过她。
从篮子里取出一个苹果,尹之夏不太熟练地削了起来,苹果皮最多连上两刀便断掉了。
香蕉嚼完,等了半晌,赵清言终于看不下去了。
“还是我来吧。”
原路拿了过来,赵清言举着刀子瞟了她一眼,“就不是被你伺候的命。”
摸了摸鼻子,尹之夏根本没有底气反驳。
她就这样安静地坐着看她,垂着眸子,视线定格在她的手上,像是不经意间问了一句:“你跟何司绪的离婚走了常规程序吗?”
“也许有。”
赵清言回答得很快,没有丝毫的犹豫,不假思索的答案却仿佛是滞了房间里流动的空气,沉默再次笼罩了下来。
尹之夏摸不透她在想些什么,这时候,她又递过来一个削得十分干净好看的淡黄色的苹果。
她望着她的眼睛,又说:“也许没有。”
“有些事,我确实不太记得清了。”
赵清言靠坐在床上,面色已经恢复了不少,看向床边的人时温柔依旧。
尹之夏没有再问些什么,低着头认真的啃着那个苹果。
或许赵清言是真的忘记了一些东西,因为她也找不到什么理由会欺骗她。
虽然心有疑惑,但是尹之夏心里从未怀疑过赵清言。
赵清言对尹澈的喜欢,就好像已经成了一种刻进骨子里的习惯,哪怕对于他的死有所隐瞒,但是尹之夏也相信,她仅仅是有自己的苦衷。
所以,她并不想再去进行一段质问,实在太怕又是一段伤人伤己。
“之夏。”
临走的时候,赵清言突然叫住了她,尹之夏理了理手臂上挂着的衣服,应声回头,疑惑地看过去。
赵清言抿了抿唇,表情都显得十分凝重,欲言又止的样子十分纠结犹豫。
“怎么了?”尹之夏追问。
“没事。”摇了摇头,赵清言重新笑了,“很多事情都不要用耳朵去听,记得随心走。”
尹之夏皱了皱眉头,敛了敛目光,不太明白她所说何意。
赵清言无法说尽所有,只是,最近耳朵里的声音太复杂了,她只是希望这个孩子可以少走一些弯路。
下楼的时候牧衍还保持着站姿等在楼下,听到脚步声响起他才回过头来。
“尹小姐。”
牧衍礼貌颔首,摆足了所有绅士该有的礼节与风度,连连上的笑容都恰到好处。
尹之夏自认为与他算是熟人了,可直到这一刻才认清,所谓的熟人的前提,本就因为他是霍舟衍的朋友,是赵清言的爱慕者。
尹之夏盯着他,台阶尽头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刚刚合适于交谈。
“牧老板这是有话要说?”她先开口问道。
“没什么要紧事。”牧衍笑言,“我有意解下手上生意,您是地下赌场的合伙人,若您想接盘,我可以将股份让出,若是无意,我也打算将它卖了。”
“瞿照影的影响?”
“不完全是,主要,我也想出去走走了,实在无心管理。”
“你要走?”
“只是计划。”牧衍耐心的解释,“还未曾确定。”
“卖了也好,始终是不太好打理的生意。”尹之夏理解的点头,“一切就交给牧老板来办吧。”
牧衍轻轻应下,然后侧身给她让路,送她出去。
尹之夏回头看了一眼楼上,这才抬步,门口不远处正停着一辆车,从斜侧面望去,还能看清全开的车窗内后座上闭目假寐的男人。
牧衍看了看车内的人,显然也读出了两人之间不太和谐的磁场气息,轻轻地唉声。
霍舟衍将人看得多紧,他也算彻底见识到了,但是,这样的方式,恐怕物极必反。
无声的叹息一声,尹之夏友好地跟身边的人打了声招呼:“先走了。”
“尹小姐。”
牧衍忽然叫了她一声,态度无与伦比的温和,他说,“我与霍三爷认识的时间虽不长,但是他心里一直装了个人的事,我也略知一二。”
“我们是合作伙伴,他默许了我对他的一些调查,所以我知道,他资金的流向永远都只是围绕着一个人,哪怕顶着的是霍家继承人这样无须忧虑金钱的身份。“
“后来我明白了,他只是想,与您相关的资金,必须是他自己的。坦白来说,从一开始他与我合作的目的就是单纯的敛财,并不是为了他自己心里好受一些,只是因为他心里清楚,霍家钱脏,您也看不上。”
这时,车里的人突然下车了,脸色阴沉的往两人的方向走来,牧衍很有眼色,哭笑不得的拉开了与尹之夏的距离,低声道:“我多言了。”
车里格外安静,霍舟衍也不再像过去那般喜欢逗她了,尹之夏心里清楚,无形之中,他们都变了太多。
余光留意着身边的人,耳边再次响起牧衍的话,尹之夏心里不太好受。
所有人都道霍舟衍好,可她又哪里不知道?只是逼于现状下,她无法直视他的好罢了。
霍珉确实死了,如果害尹家的人是他,竟意味着,霍舟衍亲手为她弑敌,可她却在霍珉口中的话的干扰下忽视了一点,霍珉可是他的亲生父亲啊。
尹之夏突然就觉得,自己简直坏透了。
霍舟衍只是被打上霍家的标签,就要承担霍珉的罪责,这是不平等的,对霍舟衍来说,这是不公平的待遇。
尹之夏无法接受害自己变成这样的药是霍舟衍亲手注射的,可是,他当时也只是一个孩子,根本没有能力决定什么,况且,就算没有霍舟衍,也还是会有别人。
她的任性,在霍舟衍这里是被无条件接受与包容的,同样,也正是他的这份宠溺,才给了她那份随时都可以挑剔、发脾气的资格。
泪水模糊了视线,然后滚落,不像是发泄,倒更像是悔恨,恨自己,恨透了自己的行为。
仅仅只是一个错误,她就理所应当地去否定他所有的好,这对于霍舟衍来说,是不公平的。
可是,她之于霍舟衍,究竟是怎样一种坚持?
男人很快就察觉了她的异常,紧张地看过来,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他观察着她的神色,将她的眼泪也记在了心里。
“夏夏,怎么了?”他轻声询问,试图向她靠近,但是怕她不高兴,只是将手放在了她的靠背上,“哪里不舒服吗?”
尹之夏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抬眸,笑得倔强而克制,她说:“若是如你所愿,你是不是就能放下一些呢?”
霍舟衍眯了一下眼睛,忧色逐渐退去,看不出他究竟有没有听懂,但是尹之夏却没有耐心等下去了。
“那我嫁给你,好不好?”
扶着后座的手用力收紧,霍舟衍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他使劲儿咬着口腔内壁,一点点咬破,直到一丝血腥味才将他唤醒。
看着面前的人,他竟有些无力,垂着脑袋低声笑了笑,满是自嘲地说:“尹之夏,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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