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尹之夏从车里出来就奔向医院门口的男人，身上还只穿着深蓝色的睡衣，长发都还有些湿意。
“怎么样了？她怎么样了！”尹之夏越来越着急，她气喘吁吁的站定，单手撑着腰，急急忙忙的询问着。
“还不知道，先上去吧。”
十八第一次穿得这么随意，他一直混迹在各个商业圈子里，所以衣柜里的衣服大多比较正式，身上这件白色T恤还是宋融之前恶作剧时特意买的。
上面有一只泰迪熊的图案，尤其幼稚。
宋融定定的站在手术室门口，双手叉腰的样子全身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他像是在沉思，思考着什么，皱起的眉头一直都未曾放开过。
他查过，按照信息轨迹来看，当年白家小公子的案子与白老爷子的案子发生的节点都有一个人，尹之夏，这个女人太过神秘了，至少他所见过的那几面中，都从未想过她会是个简单的人。
可是他又不敢那么轻易下定义，毕竟沈彦还是在为尹之夏做事。
“宋融！”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宋融身子一顿，然后眉心展开，插在腰上的手也放了下来，最后才缓缓转身。
“怎么样了？”十八头发有些乱，看起来是他催促得太着急，让他重视到根本没有时间好好打理一番，似乎连衣服也穿错了。
宋融摇了摇头，然后面无表情的回答：“进去有半个多小时了。”
尹之夏面色难看，嘴唇也有些惨白，整个注意力都在那亮起的灯上，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其他人，身后的十四赶上来将手中的针织外套披在她身上，然后就不再多说什么，随她一起静静的等着。
这一幕很协调，却又有说不清楚的别扭，因为此刻除了尹之夏，其他人的脸上除了一点倦意没有一丝担忧，好像只是单纯的陪着尹之夏，其他人的生死与他们毫不相关。
宋融突然就很好奇他们与尹之夏的关系了。
看尹之夏的模样，赵清言应该也是一个重要的人，可若是跟了尹之夏很久的人，难道真的会对她在乎的人漠不关心吗？
“尹小姐。”
宋融将视线转移到女子身上，然后很严肃的问，“不知可否单独与您谈谈？”
话音刚落，十四和十三就警惕起来，两人直接上前一步，挡在女子身前，一言不发，眼里满是防备。
十八没有说话，只是拧着眉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很难看出他在想什么。
“没事。”尹之夏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然后开了口，淡定的回答，“走吧。”
她说着，再次瞟了一眼还未灭掉的灯，转身自顾自的走了。
宋融了然的眨了眨眼，然后准备跟上去，经过十八身边时顺手薅了一把他的头发，而后示以一个放宽心的眼神。
他理解沈彦的处境，自然不会将事情恶化到复杂。
楼梯间的灯很亮，尹之夏靠在墙上低着头，没有先说话，只是等着，不耐烦的等着。
“赵小姐与尹小姐的关系如何？”
宋融抿了抿唇，终究迟疑的问道，语气还算和缓，并没有警察那种公事公办的严肃态度。
“怎么？我表现得太假了吗？”
尹之夏伸手拢了拢外套，轻哼一声，冷冷的反问，“又怀疑这场车祸与我有关？”
她的表情太冷，堵得宋融几乎说不出话来，她眼底的忧伤，神色之间的担忧，一点点映入他的眸中。
这一点他并不怀疑。
这三年里，宋融明里暗里调查过她，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怀疑什么。
“宋警官，如果有能力就自己找证据，如果没能力，麻烦你自己亲自来问我，没有必要去调查书面信息。”尹之夏的脾气这几年越来越暴躁了，耐性也被磨得差不多，她抬起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道，“还有，不要利用十八。”
其实她的这句话有些急了，十八是怎样的她不是很清楚，但是她知道十八也是在这种勾心斗角的圈子里生活的，自然没有那么容易被谁利用，只是想用十八来制止他罢了。
“尹小姐的利用一词用得真是随意，可你难道不清楚他是怎样的人吗？”
宋融的思绪并没有被她干扰，只是叹了一口气，想了很久才说，“尹小姐，你难道就没有注意过吗？或许，有人已经盯上你了。”
“背后的人想要做的，是先对你身边的人下手，现在是赵清言，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之后吗？”
赵清言也算是公众人物了，能毫无顾忌对她下手，看来是料定了这件事不会闹大。
“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尹之夏对宋融还是很感谢的，至少这三年是他和十八一起暗中寻找楚漓，她闭了闭眼，挑眉说，“宋警官，经过这么多次，你也应该看明白了，所有的意图谋杀一经你们的调查就通通变成了意外，所以，我感谢你的提醒，剩下的，你管不了，我也提醒你不要管。”
否则，下一个出事的可能就是他了。
尹之夏不怎么了解背后之人的手段，但是她却明白，事到如今，连她自己都随时可能成为牺牲品，更何况其他人？
如果她没有猜错，背后之人是想要将与这件事有关的人全部除掉。
“尹小姐......”
“尹小姐！”十四匆匆忙忙的推开楼梯间的门，手中举着电话，脸色不太好。
那一刻，尹之夏在十四脸上见到了从未有过的担忧，那丝欲言又止，那丝吞吞吐吐，完全与十四没有关系，可这一瞬间，她莫名的慌了，只仅仅是他的表情，她就感受到了一种偌大的紧张。
尹之夏只顾着跑，脑子里空白一片，像是使足了全力，就连脚上的棉质拖鞋跑掉了都没察觉。
那是冰冷的太平间，远远的停下脚步，她仍旧能感受到从里面隐隐透露出的浓浓的死亡的气息。
楚西城坐在墙边，手中握拳，牙齿紧紧咬着手指，强忍着哭声。
方约蹲在一旁拥着他，眼睛通红，却一直很艰难的忍着没有落下眼泪，看到尹之夏，他稍稍愣了愣，然后站起身来。
那道门像是一道通往恐惧的入口，尹之夏将手放上去又缩回来，反反复复，眼睛微红，唇瓣都有些颤抖，她闭上了眼，将手握上门把，然后咬着牙推门进去。
床上的人盖着白布，床边坐着一个男人。
莫城的头埋得很低，一只手臂搭在曲着的左腿膝盖上，手上握着手机，屏幕还亮着，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一步步上前，动作很慢，可这段距离却突然短到她一瞬间就已经可以碰到那张白布了。
很久，很久，她不敢掀开它，只是双手捏着白布停下了动作，接着泪水便直接滚了下来。
尹之夏突然蹲下抱住了莫城的脖子，哭声无力，也极低。
她始终，都没敢去看白布之下的人。
她感觉到了莫城身体上的僵硬，却毫无办法，只是将脸埋进了他的肩上，泪水逐渐沾湿了他身上那件白衬衫，手中的力气越来越大。
“阿城......”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女子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感觉，明明就在耳边，可莫城却觉得很空灵，很远，就像是在一条深深的隧道里呼喊着他的名字，一圈一圈的只剩下了回声。
身上的红色已经晕开，在这一段距离与找时间里上面的湿意也差不多干了。
十四站在门口，手中拿着拖鞋，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不进去，他面无表情的靠在门上，没有反应。
方约转过身，额头抵着墙壁，手指握成拳头，一下又一下的捶打着，不断发出“砰砰”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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