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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姬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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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杀北莽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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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莽,姑塞州。

在中州与北莽战火中,斥候作为一支军队最敏锐的触须,很少动辄半标一标这样大规模出动,但是在凉莽边境线上,恰恰相反,斥候很少单枪匹马去捕捉军情,原因很简单,双方在斥候的运用上都堪称登峰造极,不论是重视程度还是损耗程度,都要远远超过中原地带,达到了一个让中原将领都觉得夸张的地步。双方一旦碰头,往往意味着一方注定要全军覆没,在双方单兵作战和默契配合都大致相当的时候,人数就决定了谁能带着重要军情离开战场。

凉州边军以游弩手名动天下,而北莽也毫不逊色。董飞鸿的乌鸦拦子,北莽西线统帅黄钟昔年亲手打造的远游斥候,以及被大将军贾硅的黑狐拦子,都是当世最出类拔萃的斥候探子。游弩手标长朱奇率领的五十骑深入大漠腹地,既是运气也靠实力,在通过观察推演出一份谍报后,在返回途中被一标乌鸦拦子截杀,然后不仅第二标拦子火速加入追杀队伍,身为南朝边军统帅之一的贾硅得知战报后,毫不犹豫地调动附近三百轻骑,无比要将这条漏网之鱼抓住。

而独孤珏刚好遇上,便提出以马匹换凉刀的方式让朱奇带人离开,自己则拎着凉州刀,亲自拦截那些乌鸦拦子。

而在北莽一座戒备森严的军营大帐中,大将军杨义雄眉头紧皱,他蹲在一只即将煮沸的锅子旁边,这段时日甚至很少去看那幅无数谍子用鲜血和性命换来的凉州边境图,不是杨义雄大权旁落,也不是这位名将不重视凉州铁骑,而是连他这位边帅到三天前为止,都不知道己方到底要主攻何处,要把凉州北线的哪个倒霉蛋作为大军突破口。董胖子先前一直藏着掖着,似乎铁了心要让那近百万的大军白白消耗粮草,一直按兵不动,底下早已怨言,群起而攻之恳求皇帝陛下收回胖子的兵权,只是,皇帝陛下一直没有发话,他杨义雄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反正他跟董胖子两看相厌,便暂时自请负责姑塞州所有军政的边防事务去了。

他正思忖着,一股砖茶羊奶和酥油茶叶混淆而成的独有浓香弥漫开来,他不由掀开了锅盖,这位曾是中原士族出身的大将军心情转好,抓起一把盐丢入锅子,与奴隶出身的大将军贾硅不同,也与祖辈辉煌的董飞鸿不同,杨义雄的家族在北奔遗民中不入流,但到了北莽南朝以后,也不至于被北莽人当成猪狗肆意屠杀。杨义雄能有今天的地位,归功于那些书上读来的兵法韬略,杨家也因为他在北莽焕发第二春,他也成为了族谱上当之无愧的中兴之人。不过,杨义雄功成名就之后,不像很多念旧情怀的北奔遗民或者骄奢的北莽贵族,从不去喝那些一叶一金的中原茗茶,杨义雄到了北莽后,就喜欢上了眼前锅子里的奶茶,喜欢那种羊奶马奶带来的浓烈腥味。

杨义雄勺了一碗茶后,放在鼻尖嗅了嗅,一手托碗,慢悠悠地转动着。家族内子弟好像都喝上了一种产自春神湖的名茶,不惜一掷千金,甚至还有年轻人扬言以后打下了中州,一定要在春神湖拥有自己的茶园。这位将军笑了笑,这些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啊,真当中州是纸糊的?就算中州好欺负,镇北王所镇守的幽凉流三州,以及整个中州以北的边境这个门槛是这么好跨过去的?怕就怕到时候北莽是断了一条腿才得以跨过去。

杨义雄停下转动茶碗,自言自语道:“归根结底,北莽百万大军的真正敌人是焦仲卿,独孤珏,荆北川……这些人哪一个又是省油的灯?”

杨义雄喝了口茶,淡了,又抓了些盐丢进去,然后喊道:“陈平之。”

一个在帐外守候的武将掀起帐帘走入,杨义雄抬了抬手中的茶碗,“来一碗?以后可能就没这份心情了。”

那名中年武将摇了摇头,杨义雄也不强人所难,这家伙是他的心腹爱将,曾是黑狐拦子的主将,后来杨义雄嫌大材小用,给了他两条路,在自己军中当个正三品实权将军,继续戎马生涯刀口舔血,或者去燕京兵部当个兵部侍郎,安安稳稳地过管家老爷的日子。结果这家伙两条路都没选,死活要当他的普通亲卫。杨义雄在心中叹气,这么个生生死死都见过无数回的汉子,这么就放不下呢?老子的女儿都早已出嫁,子女都快一箩筐那么多了,你陈平之待在我这个糟老头子身边有个屁用?不过这些心里话,从不儿女情长的杨大将军也知道太伤人,不好说出口。

杨大将军问道:“那标凉州游弩手怎么样了?”

陈平之沉声道:“放心,他们逃不回凉州,而且,就算他们侥幸探查到了些东西,也只会以为我们大军开拔,是要倾力去打那个流州。”

杨义雄抬起头,神情肃穆,似乎没了先前的和蔼,但也没有刻意流露出威势。

只是陈平之瞬间便满头大汗,低下头,说:“大将军,除了一标乌鸦拦子和三百轻骑加入追杀,属下还跟随军的谍子要了一名小宗师高手,还有消息说,玉蝉州持节令的女儿鸿雁郡主,也悄悄跟上了。”

杨义雄轻轻“嗯”了一声,瞪了一眼这家伙,说道:“幸亏你小子没蹭喝那晚茶,不然我不抽你十鞭子!”

在南朝军界作为青壮将领,极富名气的陈平之讪笑了一声,像个犯了错差点被严厉先生打板子的蒙童。

杨义雄喝了口浓茶,轻声说道:“为将之人,也许只是一念之差,就要死很多人啊。陈平之,你知道为什么镇北王被人取个‘血屠手’的却不以为意,知道董飞鸿那位南院大王会愧疚什么吗?”

陈平之摇头道:“镇北王的心思,卑职可猜不透。”

杨义雄轻声道:“‘血屠手’,那是杀敌无数,手上沾满了鲜血,洗都洗不干净。作为带兵之人,被这么喊根本不痛不痒,跟我抽你十鞭子差不多。可如果因为自己的纰漏,害死了本该可以活下来的麾下士卒,那才会让人良心难安。”

陈平之小声道:“大将军,我就一个小亲卫,这话你对那个南院大王的董胖子说去。”

杨义雄又气又笑,无奈道:“知道你不服气董胖子,不过人家是真有本事的。以后你们这帮家伙少阴阳怪气的说话。滚!”

陈平之退出大帐。

在去往拉蒙雪山的一处高坡上,一名穿着华贵,长相妖艳的女子和一位气度卓然的锦衣老者并肩站立着。据说这位老者曾是西域龙宫的宫主,绰号龙王,而他身边的这位女子则北莽北朝王庭的鸿雁郡主,父亲是玉蝉州的持节令,深受北莽皇太后宠溺的后辈之一。当她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跟随父亲入京面圣,其他女孩子都被皇太后浑身所散发出的惊人威势给吓到,唯有她不卑不亢,规规矩矩地双手放在胸前,匍匐行礼,然后大摇大摆地起身问好,惹得太后心情大好,微笑着把那个女孩抱在怀中,拿桌上的糕点哄着她。那一幕,让许多耶律和慕容家族的王族长辈至今难忘,也只有那个时候,让人记起那位皇太后其实也不过是个妇人而已。

此刻,她望着远方那场人数悬殊的对峙,问道:“老龙王,那个身影怎么瞧着很眼熟?”

锦衣老者笑道:“郡主可是忘了,十多年前,那位名震天下的中州武榜第一人独孤珏在马嵬坡,局雄关,一剑引天雷,一剑破万骑的传奇故事?”

鸿雁郡主一时呆愣,讷讷地说:“我只当是故事来听,莫非他真的是那位?”

锦衣老者颔首道:“正是他。”

远处,孤孤单单的白发玄衣青年拎着一把凉州刀,没有任何躲避迹象,就那么直直迎向了那群策马前冲的乌鸦拦子和三百轻骑。

锦衣老者眯起眼,说道:“郡主殿下,此人深不可测,我们还是现在就掉头就走,有多远走多远。”

鸿雁郡主心中却砰砰直跳,视线牢牢地锁住那位青年,一刻也不肯离开。

老人皱眉劝道:“郡主,你真的会死,那人已经发现我们了,老奴这一走,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好让那人知道我们无意插手。”

鸿雁郡主却不甘心地说:“你走你的,我得亲眼瞧瞧这位传奇人物。”

老人叹了口气,鸿雁郡主执意不走,自己离开也没有意义,虽然他刚才确实有打晕她带走的念头。

她喃喃地说:“好戏上场了,老龙王,你真不想亲眼看一看此人的风采?兴许错过一次,就是错过一生哦。”

老人没有说话,但是已经来到鸿雁郡主的身边,一起望向远处。

乌鸦拦子有七十余骑,杨字营大军铁卫轻骑足有三百。

在这支骑军看来,这只拦路的蝼蚁就是一冲即死的货色,他们真正的任务是截杀那十四骑游弩手。

独孤珏始终左手握刀,却没有抽刀出鞘,神色平静而冷淡。

停下脚步。

手腕一抖。

左手凉刀出鞘,而刀鞘则直直地刺入身侧的沙地。

望向那边狭路相逢的场景,锦衣老者问鸿雁郡主:“你真不怕死?”

鸿雁郡主心思剔透,说了声“走着”,那位老龙王便抓住她的肩头,沿着坡脊往下飞掠而去,一直到与双方碰撞处平行的二十丈外才停下。在飞掠途中,她还有心情扭头欣赏那些北莽骑士冲杀的姿态,矫健的身躯随着马背一起一伏,如同一个人的呼吸,充满了让人赏心悦目的动态美感。

北莽战士手中的弯刀要比凉刀弧线更大,这样的弧度使得北莽战刀拥有巨大的劈砍力道,配合他们的身高,以及先天超出中州男子一截的雄浑臂力,一刀劈下,势若破竹。鸿雁郡主耳中传来那些北莽男儿的粗犷呼喊声,她坚信这种声音,也必将响彻中州大地,不是任何一个武榜高手就能挡下的,也不是凉州三十万兵士能够拦住的。

她拨了下挡住眼前的刘海,眯眼远望。

只见那个武榜第一人,白发玄衣的青年,反提着那柄凉刀,横在胸前。

最前排并肩的三骑乌鸦拦子,在马前胸高度位置上像是出现了一条裂缝,然后瞬间扩大,战马和骑士继续前奔,但是被切割成了两截,下半截战马连同骑卒的双腿都摔在黄沙中,战马上半截和刹那间被截断双腿的骑士摔在更前面一些的地上。不光是第一排,后边十几排也是如此诡谲的光景。在那名青年身前百步远的道路上,顿时就绽出一大片血腥。一匹战马的半截露出猩红肠胃的身子,就那么死死地贴在沙地上,向前滑出去,战马尸体后则是那条触目惊心的血路。

三十几名断区双腿的骑士坠地后,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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