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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我的胰脏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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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我是真的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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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1日,郑婉清的生日。这天,医生拔除了她身上的导管,生命进入倒计时。

庆祝诞生的歌声还是姗姗来迟,死神的脚步却近了。郑婉清被放置在一床白色中,像一块收缩的海绵,失水,干枯,霉败。

死亡是什么感觉?郑婉清很早就预想过这个问题。当医生说出“胰腺癌”三个字的那一刻,她清楚地记得仿佛有滚烫的液体涌入自己的前额,接着,胃里是一阵恶心。她想说一声“哦”,却始终没有能发出声音来,而是干干地看着自己脚前的那一寸地板。或许对于当时的她来说,死亡的感觉就像是被一个塑料袋捂住口鼻,想说而说不出来,想吐而吐不出来,只好瞪大了一双眼睛被风干、腐蚀掉。

现在她迫切地想要死掉。是的,郑婉清也很早就想死去。那些忍受沸腾的疼痛的时刻,她几乎想用刀子把自己的胸膛肺腑切开。此刻残败在床上的郑婉清也期待着死亡。她枯瘦、干黄,身上处处是创口和各种怪异的纹路,像接受了无数次嫁接实验的枝干。我太丑了。当她的力气只够用于支持她思考的时候,这样的念头反复地出现在婉清的脑海里。

现在她是真的要死了。一个同是时被客观和主观放弃了的生命,只剩下最后的几分钟。婉清不再睁着眼睛看什么了。这块天花板,她已经看了太久,太厌了。至于其他的,那是她不配留恋的。

窗外阳光好吗?婉清也没预想到自己在生命的最后竟然会关心到太阳。可她无法知道。这次,她是真的要死了。

好吧,她什么也不想了,在最后的时刻,婉清猛然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完全清空头脑,真的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感受。不知道是多久过去了,一道强光仿佛撕裂眼睑而来。“是阳光吗?”婉清竟然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从喉咙中发出。

婉清,人如其名。...

婉清,爸爸妈妈给她起名婉清,她就真的没有辜负这样一个温柔优雅的名字。少女婉清,有着高挑的身材和粉白的肌肤,头发如花瀑一般,眉眼清冷而庄重。

郑婉清,一直都是大人们口中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乖巧懂事,善解人意。生长在甬州这样一个江南城市,她的骨血里似乎都被融入了小桥流水烟雨蒙蒙的诗情画意。

世间真的会有完美的人存在吗?如果没有的话,婉清也一定是最接近完美的那一个。

或许他人的嫉妒真的会化成恶性肿瘤。没有人能解释为什么婉清会得病。没有恶习、生活规律、没有家族病史……而郑婉清接到那一张恶性肿瘤的病理报告的时候,已经到了晚期了。

在那道强光之后,婉清猛然听到了自己喉咙所发出的声音。什么?真的是我在说话吗?由于病情的恶化,郑婉清已经很久不能言语了。在死亡的边缘忽然感受到希望的光芒?难道这是死神的额外馈赠吗?郑婉清又感受到一股热流涌上自己的前额,冲得双眼发胀眩晕。一切重量似乎都被汇集到了自己的鼻尖,麻木、疼痛,几乎冲破血肉而出。她闭着眼睛忍受,仿佛灵魂正被活活从躯体剥离而去。...

“婉清?婉清!”

郑婉清听到一个声音正呼唤她的名字,由远而近。

“婉清!”

好真切的声音。郑婉清尝试着睁开双眼。没想到,此时睁开自己的眼睛是那样简单,就像轻轻推开一扇虚掩的门,自然,毫不费力。

什么?我……还活着?

当郑婉清意识到自己确确实实还拥有视觉,她看到的又是天花板。没错,她还是躺在床上。只是已经不在医院雪白的病床上了。轻微转动眼珠她就能看到自己胸前盖着的银色泛光的被子。那个声音来自哪里呢?

是她。一个女人正侧坐在她的床边,手里捏着一张浅绿色的帕子,放在眼角抹着。见婉清睁开眼,她忽而也将她细窄的眼睛睁得很大,一面惊呼着:醒了!醒了!她将捏着帕子的胖手从脸上垂下去时,婉清终于能将她看得更清些。除了细窄的眼睛、略有点塌的山根、和两片厚嘴唇,便是一脸的粉饰的白,唇上的鲜红。好一张适合唱戏的脸,婉清暗暗想着,一面回想起耳边的那个声音。也是带着点戏腔,融在哭腔里,断断续续。

还来不及想这个女人是谁,郑清婉就被这间房间的陈设所震撼。巴洛克和洛可可的风吹在床榻上,彩色玻璃在光照下熠熠发光,远处案上摆着一只器型颀长釉色极好的瓶子,里面插着高高低低四五种花…

我在哪里?郑婉清被吓了一跳。

紧接着,当另一个男人进来的时候,郑婉清开始充满了戒备地打量这周遭。随着重重的脚步声而来的人,会是谁呢?婉清从那脚步声中听出了威严和不容侵犯,一骨碌坐了起来。“婉清,婉清,快躺下。”那男人一边大跨步地朝这儿而来,一面挥手张罗侧边立侍的佣人们上前把郑清婉塞回被窝里去。郑清婉仍旧一动不动,直直盯着那个男人,保持着绝对的警戒态度。

而那男人倒是与自己的脚步声截然相反地,笑脸盈盈着靠近过来。郑清婉始终在打量着他,最后得到了一个荒诞又骇人的结论: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我的爸爸。看那男人的容貌,粗粗浓密的眉毛,略略突出的眉骨,细魅却能显示无穷英气的双眼,方方的下颌角,和一张有着厚唇的嘴……这一切的一切都和婉清的爸爸一模一样。

等到他最后来到清婉的床前坐下,笑吟吟望着婉清时,婉清几乎忍不住想要哭出声来。这大概是一个梦吧,梦里依然能梦见爸爸,竟然能看见爸爸为自己焦急的模样,这一切都让她觉得悲伤而满足。“爸爸……”婉清在小声地呐喊,几乎要掩面而泣。

可男人此时却怔了一下,停下了自己忙于向前的脚步。“你说什么”他半俯下身子,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婉清,再叫我一遍,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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