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归宴返中南海的那天,北京下了满夜儿的雨,雨碎碎地落。银竹漫天散来,湿了纱帘,淋了蔷薇,就像专为迎接他的见面礼。
他一来,满城蔷薇开。
凌晨的夜里风清幽,吹出京城的媚与浮华。露天泳池内淋入星光,水波摇漾。夜的夏风要比秋风吹得寒凉,仲夏的夜,该是赤热的啊。
顶楼阳台能俯瞰整片京城,远处点点灯火凝成一条星河,映进沉归宴的眼中。明明是为他开的返京宴,他却不太有兴致,喝了两杯便装醉离开。
他这不算句谎话,他是真不清楚自己酒量如何。他不酗酒,应酬时也没人敢胡乱敬他酒,和兄弟聚一块也不贪杯,点到即止。
沉归宴握一杯酒,独坐于泳池旁的圆弧沙发。他低眸,将酒液淋入围炉篝火中,缕缕红焰将夜燃得炽烈,他也贪恋起温热。
他瞳孔幽冷,星火烧不到他心底,火能融冰,但融不了白玉。
屋内彩带纷飞,dj声欲将耳膜震碎,肋骨鼻硅胶下巴的嫩模满地跑,他适应不了这种欢闹,干脆出来透气。
沉归宴把明昭捎上了,他俩自这段关系以来,他没要求过什么,就上床次数频繁了点。他让她陪自己回趟家这要求不算过火吧?反正她也会待在北京发展。
北京是个盛大的造梦厂,引得无数人为之折腰,可它却也冷漠,缺乏人情烟火味。物欲横流,流水游龙,如何站住脚就全凭各自本事了。
但北京无论缺什么,都不会缺美人。
他独坐在那儿,遥望起远方的万束星光。仿若这凡尘俗世皆与他无关,犹似个画中仙。
那些远远不及沉归宴家世的公子哥,却个个游戏人间,浪荡成性。而他生性冷淡,不爱与人相处。太多恭维绕在他身边,他倒宁愿自己痴傻疯魔,分不出虚伪与真实。
无数个失眠的夜,他都在沉思,倘若他不倚赖家族的势力,拥护在他身边的还剩几人?别人对他的敬畏尊重,不过是建立在沉将军孙子的身份上而已。
只有你的快乐和幸福不附属于任何人或物的时候,你才是自由的。——萨古鲁
而今祖国的大片江山,能打下来沉将军占头功,单这一点,他就有资本在京城蛮横。可他偏不如此,不及他的人他又何必欺辱他们?多此一举罢了。
前些年圈内有位爷想武装政变,但因**落马了,主要一派基本都被上头端了,如今大多处事低调。
沉归宴无需低调。要知道这北京,它姓沉。
上赶巴结他的二世祖,握杯酒凑到他跟前,低眉顺眼地笑:“宴哥,你刚刚瞧见许听羡了吧,你别怪我多嘴啊,就是我觉得你得知道这事,他以前经常在凤沅楼点过明昭……他俩是有过一段的……”
沉归宴静坐着,大致听完了他的言语,并不为之所动,声调平淡:“哦,这种事不需要你告诉我,我不会在乎。”
他甚至对许听羡的名字都陌生,不足以对他构成威胁的人,他都不会记得。
“宴哥,前两年搞枪击那人究竟是谁啊……能说说吗?”二世祖没眼力见,谀媚着追问。
他听言,眉峰紧蹙,声调极为严肃:“莫谈国事。”
如今时局动荡,人人踩在刀尖上步步为营,沉归宴自当谨言慎行,竟敢套他话?真是疯了。
二世祖见状,垂头朝他认错道歉,撒腿跑没影了。
他回想起刚才那番话,心底泛起莫名的滋味,他还是敏感,说完全不在意也是假的。
他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整个宴会上,明昭有意在回避许听羡,她坦荡,没想和他撇清干系,只是不想沉归宴误会,她也省得费心去解释。
即便她觉得沉归宴并不在乎。
到底还是京圈,今夜来此的全是真权贵,虽不像粤圈那捞得肥,但混京圈就为混个人脉。粤圈那多数是土老板暴发户,哪能跟这官员政府的公子哥相提并论。
她这般美人是不该落单的,明昭美得锋利又张扬,连影子都妖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