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小安当然也清楚自己的存在给所有人带来了压力。
她不喜欢给别人带来压力,让别人不快乐。
可来都来了,这饭还得吃完,不然蹭饭的说法就站不住了。
齐小安也是顶着压力勉强吃了一点,然后放下碗筷,“你们慢慢吃,我先回了。”
齐小全长长地松了口气,姐姐终于是走了!
好像身上的千斤包袱瞬间缷下来了。
姐姐要是一直在,今天这个美人局就白安排了。
小手都不敢碰一下,暴殄天物啊。
“姐,你再吃一点呗?”齐小全假惺惺地说。
齐小安知道他恨不得自己马上滚呢,懒得理他。
沈昊一看齐小安要走,那自己也不能留了。
如果自己留在局上,那齐小安肯定以为自己和齐小全同流合污了。
而且正好四个女生,每人俩,还平均分配了。
得跟着齐小安走。
“老师,我送你。”
沈昊跟着齐小安走。
齐小全想留,但不敢。
齐小安也没说什么,就让沈昊跟着他出来了。
一出包间,沈昊赶紧说,“老师,我不知道小齐哥今天还带了这么多朋友……”
“他都跟你说老地方了,说明你们平时也不只来过一次吧?你会不知道?”齐小安淡声道。
沈昊一脸冤屈,“我真不知道!来这里吃饭是来过两三次,但前几次他没带……朋友啊!”
“没带?就你俩单独吃?你觉得我信吗?”齐小安道。
“之前也带朋友,但不是这一类的……”
“那是其他职业的?今天的是空姐,之前是什么职业啊?舞女吗?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跟齐小全鬼混,你偏不听,你这样下去,迟早完蛋!”齐小安道。
哎呀,解释不清楚了。
“齐老师,真不是你想的那样,请上车。”
齐小安上了车,系好安全带,突然扭头看着沈昊,“你是不是很烦我管你?”
沈昊惶恐,赶紧道:“不不不,你都是为了我好,我一点也不烦。年轻人就要以事业为重,我懂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古板了?像一个老学究一样无趣?”齐小安又道。
“没有没有,你青春活泼,怎么可能会像老学究呢?如果老学究都像你这个样子,那老学究就是一个美好的称呼,所有的学生都希望自己的老师都是老学究了!”
沈昊这马屁拍的飞起,齐小安的脸都被拍红了。
“你们平时去夜店玩吗?”齐小安突然问。
沈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要说没去,那连狗都不信。
要说去了,又会让齐小安有不好的联想。
“我听说森市最好的夜店是九龙俱乐部,你去过吗?”齐小安问。
“没去过。”沈昊赶紧道。
“那我们去看看?”
沈昊以为听错了,“什么?”
“不是说森市最好的夜店吗,我们去看看,我也没去过。”齐小安道。
“可怎么突然就想到要去夜店呢?”
“就想去看看,凑凑热闹,你是觉得我老了,不应该去这种地方吗?”齐小安道。
“那倒没有,你不老,不老。”
“那走吧。”
沈昊只好开车,但还是忍不住问:“怎么突然就想到去夜店呢?”
“以前我就很好奇,但家里管得严,不让去。齐小全出生后,因为他是儿子,家里就惯着他,所有的家规对他来说都是无效的,他想干嘛就干嘛。,但我就得必须规距。上大学的时候同学也有约我去的,其实我也想去,毕竟没去过,还是好奇。但我还是忍住了,因为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行为败坏家族的声誉。我要是去了让人看见了,别人会以此来攻击我爸,说齐家的女儿怎样怎样,我担不起那个责任。”
“但齐小全就不同,男孩子不成器,最多就说是纨绔,后面还加个‘公子’。女生要是那样,那就是败坏家风,就是罪不可赫。自古以来,重男轻女,大多数家庭都这样,我们家也一样。”
沈昊大为震撼,没想齐小安也有这么多的委屈。
“其实也不一定是重男轻女,可能只是你家里对你有更高的期待。就结果来看,明显对你严格是对的。也不是说小齐哥不好,但就成就来说,他肯定还是不如你。”沈昊安慰道。
“可是他快乐啊,快乐才是人生的终极目标。如果一个人活得不快乐,那拥有再多的财富和地位又有什么意义呢?”
沈昊想说那你不快乐吗,但没敢问。
这话题有点太过沉重了。
每个人对快乐的定义也是不一样的,聊这个真是太难了。
还是说点别的吧。
但齐小安却又接着说道:“现在家里还想我牺牲自己的婚姻,与邹家联姻。这么多年我再是听话,再是努力,依然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你说是不是很悲哀?”
原来齐小安今天心情不太好。
“邹博文家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
沈昊没说下去,他知道齐小安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他爷爷是我爸的老领导,他妈妈从商,他们家……”
齐小安也没说下去,她也知道沈昊能明白她的意思。
只能说天外有天,越要往上,越需要资源的互补,越需要融入一些圈子。
我们普通布衣仰望的那些阶层,一样有惹不起的人。
沈昊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不让小齐哥去娶他家的女儿?”
沈昊既是开玩笑,也确实是觉得为什么总是为难女孩子呢?
男生不是应该要承担更多吗?
齐小安回答得也很真实,“他不学无术,有本事的看不上他。谁会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败家仔?除非是想倚附我家的人,但这样的联姻,又不是我爸需要的。”
沈昊一想也对。
看来真是各有各的为难之处。
“我是不会嫁给邹博文的,这一次说什么我也不会嫁。”齐小安道。
当然不能嫁了,以后他要家暴你!
“老师是独立女性,应该有自己的人生,不应该成为家族利益的牺牲品。我一定支持老师。”沈昊道。
“你怎么支持?”齐小安突然问。
沈昊答不上来。
就目前的实力来说,确实只能是精神上的支持了。
说话间到了九龙夜总会,齐小安又问了一遍沈昊,“你真的没来过?”
沈昊有点心虚,但也只好强撑到底,“没有。”
刚把车停好,保安过来拉开车门,“先生晚上好,欢迎光临。您这边请,把车给我就行。”
齐小安从包里拿出一个帽子戴上,把帽沿压得很低,但还是无法完全遮挡那秀美的面容。
尤其是那股子知识女性的气质,确实是和这灯红酒绿的地方格格不入。
沈昊靠近齐小安,对她说,“在这种地方你得装着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不然会有很多男人向你搭讪,很麻烦。”
齐小安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沈昊微微抬起了胳膊,“最好挽住我,轻轻挽住就行。这没什么的,明星走红毯的时候,女星也会挽着男星的胳膊,这只是一种礼仪。”
齐小安又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沈昊笑笑。
往前走了几步后,齐小安果然发现很多男人热烈的目光向她招呼过来。
沈昊突然闻到幽香,扭头一看,齐小安轻轻地把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
……
“我们玩什么?看表演还是擦玻璃?”沈昊问齐小安。
九龙俱乐部里有表演大厅,如果看表演的话,就直接去那边开包厢。
也有一层是迪厅,要蹦迪就去那边。
“擦玻璃?”齐小安不懂。
沈昊作了一个蹦迪的动作,“这就是擦玻璃。”
“哪个更好玩?”齐小安问。
在沈昊看来其实都还行。
不过这里的表演无论是小品还是各种舞蹈,都喜欢加颜色进去,所以可能不太适合齐小安。
蹦迪的话大多是年轻人,除了吵之外其他就还算是正常。
可是迪厅哪有不吵的呢。
于是沈昊决定选迪厅。
开了卡座,将齐小安排好。
“喝什么酒?”沈昊问齐小安。
音乐声实在太吵,齐小安听不见。
沈昊凑近她的耳朵,齐小安惊慌地赶紧一闪,瞪着沈昊。
她可能以为沈昊要吻她。
沈昊抱歉地笑了笑,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喝什么酒?
齐小安这才知道,沈昊是要对着她耳朵说话。
明白自己刚才是太过敏感了。
想了一下,自己主动凑过来,在沈昊耳边吹气如兰,“我只喝红酒。”
也对,她这样出生的人,应该也只喝红酒。
可是这里的红酒好贵的,一样品质的红酒,价格是外面的两倍。
但她难得来一次,也只好给她开一瓶。
幸亏自己现在不穷了,不然还真是请不起齐老师喝酒啊。
太贵的感觉浪费,开了一瓶中等的,1888一瓶。
虽然已经是沈千万,还是有点心疼。
结果齐小安轻轻喝了一口,眉头微皱一下,看了一眼酒瓶。
没说什么,把酒杯放下了。
这个动作被沈昊看到了,用手机打了几个字:怎么了?
齐小安凑近沈昊,“这酒有问题。”
“假酒?”
这个年代夜店里卖假酒那很普遍,尤其是洋酒。
很多写着国外进口,卖几百块一瓶的洋酒,其实就是在内地自己兑的,成本价也就十来块钱,利润那是相当的高。
不过连红酒都是假的,这个沈昊没想到。
上几次和齐小安他们一起来,喝的酒都没问题,都是正品。
所以这上酒也分人来?
不过这里是迪厅,来的大多是年轻人,都喝嗨了,哪里还分得出真假。
沈昊对红酒研究不深,又尝了一口,确实是觉得味道不太正常。
是红酒的样子,也有红酒的酸涩,但没有果香。
沈昊叫过服务员,“你这酒有问题。”
服务员竟然没说什么,拿起酒,转身就走。
这是什么反应,是他自己也知道酒确实有问题吗?
这酒他可不能带走,这是证据,他拿去倒了,就死无对证了。
沈昊一把抓住他,“把酒留下。”
服务员把酒给了沈昊,然后跑开了。
齐小安看着沈昊,“他这是干什么去了?”
“不知道,要么是给我的换酒,要么是叫人。”
结果是后者。
音乐声突然停了,一个戴着金链子的光头带着五六个人向沈昊他们走了过来。仟仟尛哾
沈昊认得这个人,这是九龙的保安部经理蔡猛。
当初要抓赵云裳的就是他。
听说这人一巴掌就能把人打聋,是个狠人。
看到齐小安和沈昊,蔡猛愣了一下。
一是感觉沈昊有点面熟,二是被齐小安的美貌所震撼。
夜店里最缺的就是美女,但像齐小安这种气质如兰的美女,夜店里很少。
因为这一类美女,是不太可能来夜店的。
“你说这酒是假的?你说是假的就是假的?”蔡猛凶狠的眼神瞪着沈昊。
“就是假的,不信你自己喝一口。”沈昊道。
“不可能是假的!你要不想喝就别喝,别在这里找事,不然打断你的腿!”蔡猛蛮横地说。
“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齐小安听不下去了。
她没想到还有人卖了假酒还这么嚣张的,这有点超出她的认知。
“妞长得不错嘛,不如……”
“蔡猛!”
沈昊担心蔡猛会出言不逊,冒犯齐小安,赶紧叫出蔡猛的名字。
平时道上都叫蔡猛一声猛哥,他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直呼其名。
“你认识我?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谁!”
“这酒确实是假的,可能是拿错了,能不能麻烦你换一瓶?”沈昊冷声道。
“不换也行,我打包带走了。”沈昊拎起那瓶酒。
“应该是拿错了,我马上让人给你换一瓶。去,给这位小兄弟和这位大美女换酒,换五千八的。”蔡猛道。
蔡猛当然不是突然变善良了,他只是想起老板说过,苏少说了,不要乱动那个姓沈的小子。
苏少都不敢乱动的人,他更不能乱动。
到时惹出祸来,老板怪罪下来,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音乐声重新响起,再次震耳欲聋。
换来的酒好喝多了,因为换成真的了,而且价格是更贵的。
齐小安喝了点酒,情绪也高了一些。
附在沈昊耳边问,“你不是说你没来过吗?那个人为什么会认识你?”
沈昊也懒得用手机打字了,也附在齐小安耳边,一边闻香气一边道:“这事说来话长,是之前一个朋友在这里打工,后来那朋友离职了,他们不放人,所以我找人和他们交涉了一下,算是碰过面,都不能说是认识。”
沈昊凑得太近,气息让齐小安脖子那里痒痒的。
想缩回来,又怕沈昊尴尬,就强忍着。
感觉脸烫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的原因。
沈昊指了指舞池,“你要不要试试?”
齐小安赶紧摇头。
她会跳舞,但不是这种群魔乱舞。
“可以试一下,很释放的。”
齐小安还是摇头,她还没开放到这一步。
“把酒喝完我们就走。”齐小安说。
“行。”
结果酒还没喝完,沈昊的手机震动起来。
沈昊一看,又是齐小全打来的。
现场太吵了,不可能接电话的。
沈昊只好拿着手机,冲向洗手间。
“喂,小齐哥。”
“我姐呢?”
完了,他本来就怀疑自己打齐老师的主意,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带齐小安来逛夜店,那非得和自己反脸不可。
“我把齐老师送回学校了。”只能撒谎了。
“你没和她在一块儿?”
“没有。”
“那正好,我刚到九龙,快过来喝酒。”
沈昊更慌了。
怎么还追到九龙来了呢。
这万一碰到了,那可真是说不清楚了!
“昊子,你说话呀。”
“喂……喂……小齐哥,你能听到吗?”
“我能听到啊,你说啊。”
“喂……喂……哎呀信号不好,我先挂了。”
沈昊挂断了电话。
回了卡座,装着若无其事地坐下。
心里祈祷,齐小全他们去演艺厅玩,千万别来迪厅啊!
正想着呢,手机又亮了。
齐小全发来的信息:直接来迪厅,卡座等你。
我去,要了命了!
沈昊顾不得许多,拉起齐小安就往洗手间方向跑。
齐小安莫名其妙,想挣脱沈昊的手。
但沈昊抓得紧紧的,没让她挣开。
到了洗手间旁边的僻静处,沈昊这才松开齐小安的手,“小齐哥来这里了,不能让他撞见咱们啊。”
“齐小全来了?带着那几个女生?”
那不然呢,难道他一个人来夜店,欣赏这里的音乐?
“不清楚,应该是吧。那边是出口,那边有一个侧门,你往那边走。”
“你不走?你还要和他们一起玩儿?”
“我当然要走了,但你先走,如果万一撞上小齐哥,至少不能让他看到我们在一块儿啊。”
齐小安明白了沈昊的意思,脸更烫了。
压低了帽沿,顺着沈昊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还好,齐小全是从进口进来的,并没有遇到齐小全。
沈昊看到齐小全带着几四位美女进了卡座,后面竟然还跟着一个很高的美女。
四个还不够,还加人呐?
再仔细一看,原来是陆方舟。
对哦,陆爷也喜欢美女来着。
可她不是有平映秋吗?
她这种行为,算是渣男还是渣女?
……
沈昊出了迪厅,齐小安等在停车场。
她突然觉得好好玩,她从小到在,很少经历这种让人心跳的刺激的事。
她向来都是乖乖的,优秀的,别人家的孩子。
人美成绩好,走到哪里都是焦点,是让父母骄傲的,可以拿来显摆的孩子。
但其实她内心还是藏着一些野性的,只是长期压制,从未释放。
没想到第一次带着她‘冒险’的人,却是个小男生。
而她觉得很快乐。
压抑的心情突然就放松了许多。
沈昊走过来,看到灯光下齐小安喝了酒的脸艳若桃李。
“喝了酒,不能开车了,我打车送你回去吧。”沈昊道。
“可我还没玩够呢。”
沈昊以为听错了,愣愣地看着齐小安。
齐小安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了,“那回去吧。”
“那我再带你去个地方,你肯定没去过。”
“去哪里啊?”
“夜市。”
……
齐小安还真没过来夜市。
这一片夜市晚上改成步行街,虽然没有明确规定机动车不许经过,但因为进来的车辆都被堵惨了。
久而久之,机动车也就自动绕行,再也不进来了。
齐小安白天开车经过这段路,也知道晚上这里是夜市,但她真没来过。
她这样的家庭,晚上女生一般是禁止出门的。
就算是出门,那也是点对点去亲戚或者朋友家,是绝无可能满街窜的。
齐小安压低帽沿,跟在沈昊后面,像个小孩子一样好奇地看那些摆在地上卖的商品。
然后她发现,真是又漂亮又便宜。
夜市基本都是给低收入的年轻人逛的,如果卖贵了,那是绝对卖不出去的。
不过衣服虽然漂亮,但不太适合齐小安。
她现在已经是大学老师了,小少女的衣服不是说不可以穿,是她自己不好意思穿。
以前是家里逼着维持形象,现在自己也有了身份上的包袱,自己得注意形象。
穿得太幼稚,就不太好。
沈昊也不是带她来买衣服的,就是带她来凑个热闹。
来到套娃娃的摊位上,摊主用纸壳歪歪扭扭地写着:二元十个圈。
地上摆着一些小瓷器和公仔,很是可爱。
齐小安站在那儿不走了。
沈昊摸出硬币,“老板,来十个圈。”
“好嘞。”
沈昊将塑料圈递给齐小安,“你扔出去,只要能套上那些物件,就可以带回家。”
齐小安想玩,但又有些不好意思。
“来吧,试试。”
齐小安这才扭捏地接过塑料圈,扔出去一个。
明明那个大象形状的小瓷器近在眼前,齐小安扔出去的塑料也快要套住它的鼻子了。
可是那塑料圈却弹了起来,滚出去好远。
又试了几个,基本上都是这种情况。
看着很容易,但其实很难。
那不然老板还不得亏大发了。
十个塑料圈用完了,套了个寂寞。
沈昊又要了十个圈,递给齐小安。
齐小安的好胜心也被激起来了。
她从小都是特别优秀的,无论是做什么,都从来没这么挫败过。
我就不信今天我套不到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