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机械地摆着书,摆呀摆呀,直到……
身上两道视线,终于消失了。
“呼——”他呼出一口憋着的气。
他起初,确实以为蒙凯帕拉真的想杀人。
但是当他一眼看到那少女身上避开心脏的剑口位置,以及他抬头,竟然除了短暂沉默再无其他……
他便大概知道,不简单。
‘唉,真是在埃及待久了,警惕心已经被训练出来了……’楚司译内心百感交集,好像是在怀念初来乍到埃及时,那个单纯无邪的自己?
埃及第十八王朝,是古埃及历史上最强盛的王朝,这是星际穿越计划会将这个时间段设置为一个节点的原因之一。
但这个时期,王权更迭也十分复杂。
他刚穿越过来时,图特摩斯二世已经去世,权利完全掌控王后哈特谢普苏特手中,自己做了女法老。
于是幼年的图特摩斯三世,也就是蒙凯帕拉,权利处于完全被架空中。
其实,哈特谢普苏特做埃及的女法老一点问题也没有,重通商,少战事。
楚司译甚至觉得辅佐女法老也是一样,但系统任务明确给的是:辅佐图特摩斯三世,也就是蒙凯帕拉。
于是,他就开始了养娃之路,只是……天知道他都付出了什么!
倒不是娃难教,相反,蒙凯帕拉十分聪颖。
而是这位年轻的女法老,并不希望这位王位继承人成长起来,本着让其在庙宇间自生自灭的态度。
但随着长大,蒙凯帕拉越接近成年,王权争夺局面越是:‘呦呦,切克闹,宫斗暗杀来一套!’楚司译当时的情况是:吃毒挡箭家常便饭,勾心斗角当酒下饭。
警惕心都是那时候被迫磨出来的,还有他那随机应变的演技……
不然,他们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更别说后面辅佐蒙凯帕拉,完成星际让系统发布的任务了。
唉,星际欠他一个舍生取义奖和影帝奖呀!
不,还外加那一个影都没见到的一个亿奖金……
有时候,劳动人民的朴素情感,是需要这样自夸自卖地自我激励的。
楚司译又回想起刚才蒙凯帕拉下手时有着自己的分寸,他有种吾家有儿已长大的欣慰之感。
‘所以,他就说嘛!’‘蒙凯幼年便被他用先进思想熏陶,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件小事就当众杀人呢?’楚司译眉目染上一稍放松。
也更加坚定之前杰南尼对他说的那番事,更不可能是蒙凯所会做的。
这般一想,楚司译觉得心情好上了不少,露出了几日来难得的真实一笑。
他放下手上搬的一堆书,杏眼一眨。
楚司译想到了刚才被打断的事。
也就是此行来这的目的。
于是,他趁众人不注意,将之前的那套史书,换到了一个隐蔽人少的地方晾晒。
‘应该,再也没有什么人,什么事打断他了吧?’指尖触碰封面,翻开了第一页。
接着是第二页,第三页……第不知道多少页……
因为,这书就没有编页码。
那为什么会没编页码呢?
答案是:这书,本就空白一片。
楚司译嘴唇微抿:“难道刚好拿到了样书?”
再换。
他又找到一本可能记载的书,一翻,这次有字。
随着他翻页,书中的时间线也逐渐推移。
‘七月,尼罗河涨潮泛滥,本该农闲,沙地涵养政策初见成效,丰收……次年三月,退潮,税赋核定争议,司译大人与维西尔殿上拔刀,由王平息……六月第十二日祭祀,落泪夜,男女老少沐浴盛装……’眼看已经到了三年前那晚。
记录却在那场盛大的卡纳克神庙祭祀[1],戛然而止。
楚司译就是在参加完这场盛世祭祀后的当晚,穿回星际失败的……
往后再翻,书页空白。
这没被记录的三年,就像他的穿越,只需一闭眼一睁眼,没有留下任何记忆。
一段历史,只存在于民众私下口口之中,被刻意消匿于史书之上,这说明什么……
掩盖。
楚司译合上书,神情有些出神。
日垂西边,橙红布满天边。
书籍已经被完整地收回了图书房,他们也该回去了。
楚司译一路跟着大部队走。
忽的,楚司译身子一斜,被悄然拉出来了队伍。
一道语言官方的声音,近距离在楚司译耳边响起:“您就是姜雨初阁下吧,贾胡提将军在朝会听巴图大人说起您庭审时的勇气,虽是外邦人……
但魁子危机时却逆流而上,更是唯一一个从尸堆中爬起来的人。
将军对此很是赞赏,所以想见见阁下!”
楚司译睫毛微颤,眼睛眨了一下。
顿觉自己拉弓时的食指关节,本来不怎么痛了,现在却又沿着那表皮余留的红紫痕迹,疼了起来……
“咚——”楚司译后脑一疼,视线顿时陷入黑暗。
第五章
耳边隐约传来水面被拂动的声音,鼻尖萦绕着草本的芳香,皮肤能清晰感周围水雾弥漫。
“嘶——”楚司译扶着发晕的头,从由玉石铺成的地上坐了起来,“这里是哪里?”
抬眼,浴池中一个□□着身体,背朝着他的男人。褐色的长卷发打湿后披在后背,左耳垂下的红宝石,闪闪发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