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充当主持人的音乐老师一放磁带,他就听出来了,是《涛声依旧》。
这首歌他真的会唱。
结果老师放了半天,快到高-潮部分的时候,突然间按下了收音机:“来,下一句。”
要命哦,到嘴边的歌词,死活想不起来。围在篝火堆的人,一个个轮流唱,竟然谁都没唱对。
许多年以后才发觉,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轮到高强了,他接了一句:“接受彼此的改变。”
唱的在调上,可惜歌词不对。
江海潮听过很多遍《涛声依旧》,可惜她五音不全,只会唱“月落乌啼,总是千年的风霜。涛声依旧,不见当初的夜晚。”
所以情急之下,她只干巴巴地冒出一句:“又回到你面前。”
音乐老师都无语了:“这是让你唱歌词,不是让你念歌词。”
江海潮一听,感觉有谱,立刻强调:“那歌词对不对?对了就行。”
音乐老师心不甘情不愿地宣布她赢了,旁边勤工俭学的小学生立刻殷勤地送上了奖品——一碗热乎乎的豆腐脑。
重点是不要钱哦。
现场的气氛愈发热闹,因为奖品还有烤肉烤鱼各种小吃,终极大奖则是五斤香肠,相当有诱惑力的。
江海潮雄心勃勃,又赢了一份烘山芋和烤小鱼干,准备最后朝终极大奖冲击。
可曹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大……大队长,我终于找到你了。”
江海潮现在看到她就头疼:“又怎么了?”
曹璐这个下一任大队长好歹还有点眼力劲,知道自己不受待见,赶紧强调:“没,没出事儿,是有人来找你。”
江海潮满脸疑惑。找她?大晚上的谁跑来找她,还让曹璐当中间人。
她眼睛往学妹的身后望,瞧见了一个诡异的身影。
妈呀,大晚上的戴墨镜,除了冯总还能有谁?
小学生们惊呆了。
冯总跑过来干什么?
难道他们的篝火晚会这么有吸引力吗?
冯总却没好气,直接伸手要:“钱,赶紧给钱!”
江海潮满头雾水:“你没去服装店吗?”
她以为冯总会直接去“公主日记”啊,哪想到她会大晚上的跑到乡下来。
难道是设计稿不好,冯妈妈看不上,不愿意掏这份钱?
这还真是桩乌龙。
冯总的确一开始是跑去了县城的“公主日记”,但刚好那会儿冯妈妈解决三急问题去了。
周伟没听到她们打电话,瞧见冯总急火火地跑过来问江海潮在哪儿,他压根搞不清楚到底咋回事,便脱口而出:“在湖港啊,她忙,她赶不过来。”
他还没来得及问她找江海潮干嘛呢,冯总就直接从店里跑了,打了辆车,一路奔到湖港来。
至于为什么一直折腾到现在她才找到人。是因为她运气实在不太好,湖港两个字说的含混不清,人家司机听成了土岗。
偏偏隔壁县有个地方叫土岗,所以车子开到土岗,司机好心问了句她要去哪儿,才意识到跑错地方了。
于是傍晚时分就能到的人,愣是折腾到快晚上九点钟,篝火晚会都走向尾声的时候,她才出现在江海潮面前。
冯总已经极度不耐烦:“快点快点把钱给我。”
江海潮为难:“我现在取不到钱啊,邮局早关门了。”
她本来打算的就是把这事拜托给冯妈妈。
哪知道这话彻底激怒了冯总。本来情绪就不稳定的人大喊大叫:“钱,赶紧给我钱,欠我的钱赶紧还我。”
围着篝火玩闹的人全都扭过头,好奇地张望,究竟谁欠钱不还叫人堵上门讨债来了。
江海潮好想直接堵住她的嘴呀。什么乱七八糟的,谁欠她钱了?
结果她还没撸起袖子,跟人大战三百回合呢。
刚才跟疯了一样的冯总突然间一头栽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妈呀。
她真的啥都没干啊。
就直接把人气的羊癫疯发了?
她也太能了吧。
第138章
怎么会这样?
篝火堆旁乱成一团,不少人急着大喊:“掰开她嘴巴,别让她咬到舌头。”
江海潮却毫不犹豫地连退三步。
开玩笑哦,她跟冯总有啥交情,至于叫她舍己为人?她掰人嘴巴时,万一叫人咬掉了手指头,她找谁哭去?
再说不就羊癫疯发了嚒,她小时候上会场看人发过羊癫疯,也没见谁把嘴巴给掰开了,后来人家好像也没咬掉舌头,抽完了就好了,最后还是自己爬起来走的呢。
假如,她是说假如,倘若冯总不幸地咬掉了舌头,只能说明她命不好,反正总不能赖在她江海潮头上。
于是,她又往后面退了两步。
人群外围响起嘈杂的声音,伴随着欣喜的大喊:“来了来了,周公安来了。”
所有人都如释重负,有困难找警察,公安来了万事ok。
可派出所的周警官显然也不打算牺牲自己的手指头,只让大家退开,自己皱眉盯着还在地上抽的人看。
一阵风吹过来,江海潮闻到了一股尿骚味。
妈呀,冯总这是嘘嘘了?要死,她可千万别拉。这会儿上哪找人去照应她。
好在大概是人民警察一身正气,驱逐了病邪之气。周警官只盯了她十来秒钟,冯总便慢慢停止了抽搐,只整个人不停地发抖,好像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
闻讯赶来的镇长赶紧发话:“快快快,把人送卫生院去。”
他和周警官一左一右,愣是把滚了满身尿泥的冯总给架起来。
围观的人群赶紧让出一条道。
人从江海潮身边过时,她闻到了股臭味,立刻捂住鼻子退避三舍。夭寿了,冯总肯定是拉了。
结果旁边大人却推她上前:“快过去帮忙啊。”
江海潮想说这么多大人呢,干嘛让她一个小孩子帮忙?可一想人家冯总的确是千里迢迢跑来找她的,她总不能撒手不管,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弟弟妹妹们赶紧跟上,高强也立刻撒开脚丫子追在后面,特别担忧:“她会不会有事啊?”
杨桃忧心忡忡:“是啊,她要脑子坏了,以后还能给我们画设计图吗?”
今晚礼拜六,初中不上晚自习。秋月姐姐跟她同学也过来参加篝火晚会玩了。初中生不寒而栗,长江后浪推前浪啊,现在的小学生都这么冷酷吗?简直跟《孔乙己》的小酒店老板有的一拼啊。人都不知死活了,还只关心他欠了十九个钱。
真·同情心欠费的江海潮抓着手里的设计稿,跟小伙伴们犯愁同样的问题,却还要强撑着自我安慰:“应该没事吧,羊癫疯又不是真发疯。那个诺贝尔奖的诺贝尔还有梵高、拿破仑都有羊角风呢。”
她上个礼拜还看了本俄国小说《白痴》,里面的主角也是羊癫疯。人家对他有偏见,说他是白痴傻子,可他却是个真正善良的好人。
嗯,不管好人坏人,重点是发完了就发完了,不影响人继续画设计稿。
十分有资本家自觉只关心榨取工人剩余价值的小学生们浩浩荡荡冲去了卫生院。
卢艳艳她爸人在收费处外面,从窗口拿出电话机打电话,看到他们几个相当惊讶:“你们跑来干什么?”
小学生们莫名其妙,难道他们不该来吗?冯总好歹也算他们的客人啊。
江海潮张望着问:“叔叔,冯总人呢?她现在怎么样啊?有没有伤到手?”
回答她的不是卢爸爸的说话声,而是“砰砰砰”撞墙的声音,好像谁在墙上拍皮球一样,然后是一阵慌乱的“摁住他(她)。”
大家本能地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跑,病房里乱成一团,好几个医生护士伸手拽冯总,还有人手上抓着绳子,想把她绑起来。
最可怕的不是他们,而是冯总,她涕泪齐下,拼命地挣扎,嘴里大喊大叫:“给我,求求你们赶紧给我。有钱,我有钱!”
她都这样了,竟然还能认出江海潮,拼命扑腾着要扑上来抓江海潮,“钱,赶紧给我钱。”
江海潮彻底傻了。
她的小伙伴们也完全懵了。
不是说羊癫疯不是真发疯吗?为啥冯总瞧着比发疯还可怕啊。
大夫跑过来,拿起针筒给冯总打了一针。她身体抖了两下,终于软软地倒下床上,安静下来,人却还小幅度的抽动着。
江海潮哆哆嗦嗦地问大夫:“医生叔叔,她羊癫疯怎么还发的没完没了啊?前头我们看她都好了。”
大夫瞅了几个小孩一眼,没吱声。
镇长皱眉赶小孩走:“你们跑来干什么,大晚上的,赶紧回家去。”
卢爸爸也过来催促:“对对对,(回)家去吧,不早了。明儿你们不还要上城里有事嚒。”
病床上的冯总又开始剧烈抖动,嘴里喊着:“给我,赶紧给我,求求你们,我有钱,快给他们钱!”
她最后一句是朝江海潮喊的。
卢爸爸却直接推几个小孩出病房:“走走走,回家去。”
里面的大夫似乎是在拒绝镇长的要求:“不能再打了,打出事情来算哪个的。”
几人稀里糊涂地被推到了医院大门口,刚好碰上周警官从拉着红灯的警车上下来。跟着他下车的另一个警察大声喊:“人在哪儿,马上送戒毒所,快点快点,马上走。”
小学生们呆若木鸡,戒毒……戒毒所?谁,谁要戒毒啊?妈呀,谁吸-毒了?
江海潮腿一软,脚一崴,“啪嗒”一屁股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