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咚咚咚兜了个圈,最后从食堂后门跑进去,趴在窗户上看外面的动静。
只见那位身穿皮草,戴着耳环项链,浑身上下写满了“姐有钱”三个字的小晴姐姐正愤怒地跟喷火龙似的用力拍桌子:“我不管!你们怎么搞,关我什么事?把我的衣服还给我,把我的布料还给我!”
乖乖。
果然是他们单位的文艺骨干,小晴姐姐说她学过半年的美声竟然是真的,这个肺活量,这个气势,一般人声音根本没这么亮。
最重要的是,那个趾高气昂的架势,往那一站,真的好像电影上的大姐大哦。
小晴姐姐根本不听湖港镇干部的话,张嘴就坚持一件事:“我不管,我的东西谁敢动一下试试看?老娘跟他没完!”
袁副镇长气急败坏:“你个娘们怎么讲话?什么叫动一下试试,你们这是在盗窃公家财产。”
他嗓门也不小。
小学生们听得直撇嘴。
切!说起盗窃公家财产,你才是首当其冲吧。前些年你从社办厂不晓得捞了多少钱呢?现在倒是有脸装起包青天了。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啊呸!
小晴姐姐才不听他逼逼赖赖呢,抓着高大妈逼人表态:“你跟他讲,衣服和原料是不是我们的?”
高大妈一叠声地喊冤:“我们就赚个加工费。服装厂欠我们的工资到现在都没发,我们哪来的钱买布料啊?”
“听到没有?赶紧把我们的衣服和布料交出来!”
袁副镇长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你讲是你的就是你的?你这就是偷盗公家资产!”
小晴姐姐终于没耐心了,手一挥:“你这是抢劫!走,把我们的衣服拿走!”
袁副镇长还想拦着呢,结果叫人一推,直接摔了个屁股蹲。
看着大家伙眼睛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开什么玩笑啊?像袁副镇长这样的干部,推人正常,被人推好稀奇的。
但小晴姐姐气场2米8,直接从人身上跨过去,带头上手拎衣服。
湖港镇的联防队员还想拦着呢,这些可是他们今天跑一趟的报酬。
结果小晴姐姐带过来穿警服的人比他们更厉害,张嘴就是:“干什么?当着我们的面还想抢劫啊?非得抓你们去看守所?”
整个湖港镇也就七八个联防队员(再多,也发不起他们的工资),比不得人家人多势众,气势汹汹,愣是叫他们一人一包,把衣服织布料之类的全都抱走了。
袁副镇长这一把摔得不轻,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急得大喊大叫:“机器是我们厂的,你们动一下,老子马上抓你们!”
小晴姐姐犹豫了一下,她倒不是怕被抓。
实话实说,镇上这群土包子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只是缝纫机这些机器实在太重了,搬起来太麻烦,再说她也不知道搬到哪儿去啊。
于是她干脆直接放弃:“这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就是来找代加工的。走!”
说着,她毫不留恋地抱着衣服就跑了。
高大妈还在喊:“谁说是厂里的机器?明明是我们自家的缝纫机,你别含血喷人!”
小学生们一看,也不敢再留下,赶紧跟着溜之大吉。
他们一路跑,王佳佳一路追问:“那缝纫机怎么办啊?”
其他人也跟着着急,订单都还没完成呢,机器被扣住的话,妈妈们要怎么做衣服帽子?
“不行!我们现在得想办法把缝纫机弄回来。”
冯雪伸手拦住江海潮,急得要跺脚:“快快快,你想想办法呀。”
江海潮却脚步都不停,一股劲地往前跑,嘴里嘟囔着:“先回去再说。”
她现在真正忧心的是订单怎么办?她必须得赶紧把这批衣服都做出来。
所以冲回去她第一件事是要打电话,打给菜头爷爷,通知江口服装厂今晚加班,马上接手这批衣服。
三班倒,人停机不停。
如果工人不够的话,让高强大妈她们立刻过去支援。
打完第一个电话之后,她又赶紧打第二个电话,好告诉冯妈妈马上把剩下的布料什么的转移到江口服装厂去,好尽快赶出这批订单。
冯妈妈听了好笑:“已经从湖港走了?那估计现在他们都到江口了,说不定缝纫机都动起来了。”
小学生们傻眼了。
不是,这前脚刚出事儿,后脚就接上茬了?
冯妈妈十分无语:“不然呢?事到临头再抓瞎?那早来不及了。”
消息传到县城之后,她就兵分两路,一面安排小晴带队去抢衣服布料,一面通知江口服装厂赶紧接手这摊活。
江海潮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开口问了个似乎不太相关的问题:“那个,阿姨,你们上哪儿找了这么多公安?哎呀,今天好气派哦。”
冯妈妈又想扶额了。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这会儿竟然开始为这种事兴奋。
“算不算公安,联防队的。小晴她哥哥在县公安局上班,他帮忙联系的人。今天他们跑一趟,一人50块钱。”
江海潮听的肉痛。但这钱肯定得出。花钱买平安嘛,不然他们的损失可是这数目的上百倍。
只是,找县里的联防队员来压制镇上的,怎么听着怎么像书上说的那种,用黑魔法打败黑魔法。
哎呀,不管了,把问题解决了才是关键。
她放下听筒,长长地松了口气。
然而她的小伙伴们并不像她一样轻松。
王佳佳着急地询问:“那以后衣服都放在江口服装厂做了吗?”
高强还没反应过来,觉得她很奇怪:“放江口就放江口呗,骑车过去也不远,还好啦。”
“好什么呀?”王佳佳急了,“江口服装厂又不是没自己的工人。他们干嘛要找我妈她们去帮忙呢?”
高强瞠目结舌,说话都结巴了:“那那不是订单要的急,他们没那么多人手吗?肯定得找人帮忙的。”
王佳佳压根都不想跟他讲话:“那怎么能一样?要是这样的话,我妈他们就只能等人家的下脚料,能分多点活呀。而且他们那边发钱肯定跟我们这边不一样!”
之前一件衣服20块钱的加工费,都是做衣服的人直接平分。
到了人家厂里,人家厂长怎么可能这样给你发工资?
高强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期期艾艾道:“那你说怎么办?衣服做不出来,我们拿什么卖呢?”
让“公主日记”一直等下去?疯了吧,怎么可能!
王佳佳咬住嘴巴,突然间抬脚往外跑。
周伟一看,赶紧追上,嘴里喊着:“哎哎哎,你别跑啊。班长都没说话呢,她肯定有办法的!”
只是江海潮能有什么办法呢?她又不是神仙。
而且说个实在话,江口服装厂的实力压根不逊色于湖港镇这边的。
她给两边的加工费都一样,人家能把单子全吃下的话,作为掏钱的甲方,湖港镇的乙方完蛋了,其实对“公主日记”也没啥影响啊。
只是这种话现在肯定不能讲啦。
湖港镇的乙方不是普通的乙方,她们毕竟是小伙伴们的家里人。
而且当初她说过,让大家放心大胆地考县中的自费生(唉,他们怎么就考不上公费呢?),5000块钱的赞助费,她来想办法让大家赚。
现在庭院种花,稻田种草的事业还没开始,真正能让小伙伴们家里大人拿到手的钱,也就是做衣服帽子的加工费而已。
少了这笔收入,5000块钱岌岌可危呢。
江海潮挠挠头,为难道:“别急,我先想想看。”
被追回来的王佳佳眼睛红红的,跟兔子一样,巴巴儿看着她。
杨桃小小声道:“如果这边问题解决了的话,那江口服装厂那边怎么办?”
现在都已经讲好了,让人家接手订单。难道就因为这边没事了,对那边翻脸?那也太不像话了。
而且她偷偷在心里说一声,大姐的同学可能没啥感觉,但他们姐弟对菜头爷爷的感情是很深的。
当初他们最早开始做生意,就是菜头爷爷手把手带着他们的。
她可不忍心让菜头爷爷失望。
王佳佳瞬间绷紧了,目光灼灼地看着江海潮,简直要在她身上看出两个洞。
江海潮的头皮又痒了,只能强撑着先画饼:“没事,我们的订单肯定会越来越多。回头我就跟市台说,后面他们卖节目的钱可以我们出,免费给更多的县电视台播放。”
这话终于安慰了小伙伴们。
高强还笑出了声:“对对对,‘丽人行’都在我们这儿做衣服呢。到时候说不定两个镇都忙不过来,还要再找代工厂呢。”
屋里的气氛为之一松。
江海潮却没办法跟着笑。因为她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初红星服装厂能堂而皇之地搬走“伊人坊”服装公司的电脑和冰箱还有洗衣机不了了之,是因为它家的确拖欠了货款,而且“伊人坊”的冯总到现在还被关着呢。
但服装厂的情况不一样啊。
袁副镇长现在跳得可厉害了。
她咬牙切齿,好人长不长命,她不知道,祸害可真是遗千年啊。
小老百姓跟当官的要怎么斗?简直是以卵击石,根本不能当面杠上。
除非。
江海潮摸了摸下巴,只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当初机器是怎么有的,现在就怎么有呗。”
三个弟弟不知道咋回事儿,圆脑袋转来转去,满脸疑惑。
高强他们几个知情的集体眼睛一亮,哎,没错,不能明修栈道,那就暗度陈仓呗。
反正大人们都不承认机器是厂里的了。你说是就是啊,有本事你喊一声,让它们答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