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韩信,比较悲催的,他碰上了两个。更不幸的是,局势要求他用一个纯粹军人的思维和身份,去面对政治家才能妥善处理的问题,去面对只有武将才会面临的困境。】
“现在没有这两个问题了!”
在天幕将那所谓矛盾总结为两点后,电光火石之间,刘邦接近脱口而出地为自己辩驳。
这因为说话人心中的激荡,而明显没被控制住音量的话语,在室内堪称洪亮地回荡。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心脏的急剧跳动,一声声地,仿佛擂鼓般迅捷的起伏,连带着胸腑共振。
这番的话语能够打动到在场的几人吗?尤其是能够说服韩信吗?
他没什么把握,身侧的拳头悄然无声地捏紧,将指尖死死嵌进掌腹,让那阵刺痛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已经没有诸侯王的存在了,”他语言平静且和煦的,再将先前的观点扩展并重复了一点:“我认定的继承人,也只可能是刘恒。”
“现在没有这两个问题存在了。”
强调着这样的论点,强行以一种冷峻旁观的态度,他将几人的神态动作尽收入眼底:
陈平是最没有负担的那个,当然没什么可讲的;张良是最聪明的那个,若有所思的模样和从容的姿态,也自然无需刘邦烦恼;萧何的眼中还带着点犹豫的惶惑,但刘邦相信这么多年的交情,他最终能够做出决断。
韩信垂着眼,只安静地坐在那,可刘邦看见他捏紧了自己的衣袖,惯用的刀剑的手上甚至因为用力而暴起了青筋。
他心底肯定不似表面那般平静的。
可是他只是隐忍,等待着一切的来龙去脉展现在他的眼前。
他忍受过淮阴少年胯下之辱的屈辱,忍受过项羽麾下不被重用的坎坷。尽管在刘邦的麾下,他曾经一度可以不用忍耐,可以放肆地全然展现自己的才华。但那份忍耐的功夫,早年就已经深入他的骨髓,成为了他本性的一部分。
——韩信确信自己很擅长这个。
所以他此刻只是缄默。
【诸侯王和中央的天然对立问题,我们前面讲汉景帝刘启的时候已经涉及到了。这里我们就不再赘述。】
“?”
原本听得好好的刘季,此刻真的傻眼了。
“刘启是谁??你什么时候跟我讲过?”
那种自己被天幕坑害的痛苦,再一次地从内心中申发出来,让刘季一时无语:感情这鬼神,把后世人的言论转播过来,
——还不带完整的吗?!
那汉景帝刘启听起来确实是像他家后辈了。
但是是什么时候的啊?包括那前面的汉武帝,又是什么时候的啊!
刘季:我其实真的不觉得你再讲一遍会是赘述。
让我听听!(痛苦)
天幕当然听不见他的挣扎。【这个问题直接导致了刘邦在汉王朝建立之后的几年里面,接连废除了几大异姓诸侯王的王位。但其实具体过程不像很多人以为的,搞得刘邦跟朱八八那样功臣元勋殆尽矣似的。
刘邦削这些异姓王,基本上其实还是有缘由的。比如燕王臧荼,他是在刘邦登基之后不久,同年十二月就起兵造反,因此被杀的,连什么刘邦忌惮他所以逼反的理由都扯不出来。】
刘邦:……真行,得亏那老小子后来知道彻儿的事后改换门庭的快。
他心里把这件事情记住,对于之后燕王一脉的处置,又有了新的计较。
既得让那王娡未来可以嫁给刘启生下彻儿——又得把臧荼的野心给好好收拾一通。
刘邦不知道在这样鬼神的插手之下,未来是否还会按照原先预定的那样发展。
可是他操控不了命运,没有凡人能影响得了天意。
他只能尽力抓住自己可以安排与把握的事情,竭尽全力希望它能够按照自己所设想的那样发展。
哪怕自我欺骗。
【比如淮南王英布,虽然他造反的原因,部分是因为韩信和彭越当时都已被杀,担忧自己不能保全。可说到底是坐实了造反的事情,最后被杀也算是师出有名。】
这是他们都已经知道的事情,所以没激起什么巨大的波澜。
只有韩信眨了眨眼,明确了自己确实被杀的事实。
也许是事前有过太多的暗示和铺垫了吧,他此刻只有不出所料的平静。
所以呢,他为什么要去死呢?天幕说基本上都有理由,那么他要去死的理由是什么呢?就是因为诸侯王和中央的对立关系?哦,不对。那不是还有后面的继承人问题嘛。
只是因为如此吗?
韩信突然间就觉得荒谬,荒谬到有点想笑。
但他最终还是没什么动作——也许是疲倦吧,发自内心觉得自己可笑的疲倦。
他只是放空着思绪,仰望着天幕。
【韩王信是因为叛逃了匈奴,最后才被汉军斩杀;赵王张耳好好地在王位上过世,继任的张敖因为御下不严,手下想要刺杀刘邦,最后被废为宣平侯。
臧荼之后被立为燕王的卢绾,明明有着身为刘邦发小这一堪称免死金牌的身份,却在除了他和吴苪以外的诸侯王都被废之后走了造反的弯路,等醒悟过来之后想要和刘邦求情,却只得到了刘邦驾崩的消息,最后逃亡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