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翎见周清弈沉默,也有点怕他想不开。
如前朝有个贵族看上个才貌俱佳的新科进士,逼他休妻另娶。谁知那个文人是个一根筋的傻货,居然硬生生用艾草烧伤双脚,变成跛足。古人身体残疾乃是一件极为晦气的事,可能会给家里带来不幸,最后逼得那位贵族只能罢休放过了他。
周清弈不会也要做这种事情吧?
宋翎走近,挑起他的下巴嘱咐道:“大婚时我只要一个完好无损的周清弈,一根毫毛都不能少。你若伤了残了,我可不会轻易饶过余杭周家。”
周清弈仍是不作声,似是以无声表示内心抗拒。
宋翎生气了,伸手捏了捏周清弈的脸颊,那力道小而轻,不像欺负人,倒像是在**。
他开口道:“知道你挂念余杭那边的消息,我已经叫人把你父亲的信快马加鞭送到京城。他们都被朝廷的人安置得很好,你不用担忧了。”
“谢谢。”周清弈真情实意地说。
宋翎指挥道:“那你站起来,弯腰说话我累了。”
周清弈思考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来。
宋翎指着刚才画的那幅图,问他:“周大才子来看看我画的画吧,顺便点评一下,如何?”
周清弈看着画,画里的色彩搭配和动静相依,是一幅佳品,没什么好挑刺的。
想来昭华殿下的绘画技艺是在皇宫里的跟大师们学的,定是差不到哪里去。
他如实说:“殿下画的很好,臣没有什么好指教的。”
被人夸赞总是愉悦的,宋翎说:“那你给它提个词吧。”
本以为周清弈还会拒绝,谁知他拿起毛笔,顷刻之间,几个端正的小字就出现在画布上。
宋翎读了读他写的词,满意极了,开心道:“好词!等会儿就让下人给我把这幅画挂起来。”
周清弈规规矩矩地回答:“殿下喜欢就好。”
宋翎自顾自地说:“我写字总是没有这般端正,父皇和兄长说是因为我脑中奇思妙想太活跃,静不下来的缘故。周清弈,你觉得呢?”
“练字确实需要静心,圣上和太子殿下说得有理。不过握笔、运笔也是有讲究的。”周清弈道。
“那就是我的字还有进步的空间?”宋翎抽出一张崭新的宣纸,招呼周清弈过来:“你看我写几个字。”
周清弈站在他旁边,看着他写了一个“宋”字,然后运笔的力道不得当,墨珠溅污了纸。
宋翎是个完美主义者,看到纸脏了,觉得自己出糗,胡乱把还有一大片空白的宣纸揉成一团,扔到了地上。
“再来。”
周清弈看出宋翎用的宣纸不是普通几文钱就能买到的,这么昂贵的纸,他一个用草纸的穷书生也是今日才能见到。
心疼白花花的银子被他这样浪费,周清弈忍不住道:“殿下,你运笔方式是错误的。”
宋翎气鼓鼓地看着他:“那你来教我。”
周清弈走到他的身后,贴近他,和他的手一起握上了笔。
宋翎的后背紧贴着他,乖巧的跟他学写字。
一个漂亮的“宋”字跃然纸上。
“这么好看的字都不像是我写的了。”宋翎自己打趣自己,情不自禁一转头,就撞上了周清弈的胸膛,鼻尖都有点疼:“嘶……”
“殿下,你还好吗?”周清弈急忙想查看。
宋翎明眸中似有水汽,揉着鼻子道:“没事,你这也太硬了些。”
这话有点暧昧,周清弈耳根子微微发烫。
宋翎盯着他僵直的肩背,泛红的耳垂,笑着说:“想到哪里去了?”
周清弈定了定神:“没有。”
“没有吗?”宋翎不怀好意的笑笑,然后转身从书架上取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丝绢画,将它塞进周清弈手里:“这是宫里的教养嬷嬷给我送来的,让我好好学学。我想着成婚后也是你伺候我的多,还是留给你看吧。”
周清弈好奇地翻开绢画,待看到其内容时,脸色立时变了,既羞恼又无奈。
这绢画绘满了各式各样的春宫图,一个穷书生哪见过这种东西,看了一眼就要面红耳赤。x
宋翎在一旁掩嘴笑得开怀,眉梢眼角流露出捉弄周清弈成功后的得意心情。
“我还有事,就不留你了。”宋翎收了那么多拜帖,也要装装样子召见一两个的。
他临出书房时,似是想起了什么,朝周清弈回头一笑,朱唇微动几下。
周清弈一眼就懂了,他在用唇语跟他说:好好学学。
他低头,看着手里被捏得皱皱的丝织绢画,只觉得耳根、脖子、心口都在发烫。
周清弈沉寂的心弦微微地颤,原来他们之间也可以安静的作画、写字,开心愉悦的相处,不必剑拔弩张。
第14章 争执
就这样,景朝的九品校书郎周清弈,在无数艳羡、不屑、质疑声中,被强迫着嫁给了当朝二皇子——昭华殿下。
虽说是男子与男子婚娶,但是这婚事可一点也不含糊。昭华殿下为了表示对这个夫郎的喜爱,甚至让迎亲队伍当街撒钱,无论男女老幼,凡是来祝贺的,都能得到铜板。
热热闹闹的,宋翎就这样把周清弈“娶”回了府邸。
按照景朝祖制,大婚后的第二日为归宁日,要携夫郎入宫拜见圣上,依次行谢恩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