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弈眉如远山,目盛清水,在丝竹笙箫、人声鼎沸中独自雅正淡然,这孤冷高洁的模样,着实勾得人心痒痒。
郎君再好,却已是昭华的男宠,他不放人,自己也没机会,只能多看两眼,当做解馋了。
宋执收回目光,偷偷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齐鄞,示意他可以开始动作了。
齐鄞颔首,把杯盏中的清酒一饮而尽,像是给自己壮胆,随即握紧手中的药粉,大步走出正厅。
回廊里,站着季家祖孙。
季相的风湿腿最近总是隐隐作痛,站不了太久,需要静养。
看到他疼,季俞安一脸担心:“祖父,我扶您回去。”
“不用。俞安,祖父腿疼,需要先回府里,不能陪你了。你跟翠儿在这里玩一会,然后早点回去。”
换做平时,季相定是要把这个宝贝嫡孙一起带回家才安心。
可季俞安大病初愈,好不容易能出来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粉扑扑的小脸一路上都挂着笑。
季相想着,让他自由玩乐一天吧。
或许昭华殿下说得对,俞安是人,不是小猫小狗,怎么能总是拘束他呢?
对于祖父的改变,季俞安有些惊讶:“祖父,您怎么……”
“俞安,今日太子大婚,倒是让祖父有了很多感触。”季相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怜爱:“古人曾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你终有一日,也要同心爱之人拜高堂、拜天地,在这之前,祖父希望你能先见过三千弱水,再做出不后悔的选择。以前是祖父不太开明,没有意识到你已经长大,能自己主张自己的婚事,只会一味的关着你。俞安,今日玩开心了再回家吧,季家永远都是你的后盾,你也是季家的骄傲。”
季俞安眼眶发热,鼻子一酸,想要掉泪。
祖父对他的舐犊之情,此生都难以报答了。
目送祖父上了马车,他现在突然很迫切的想见卫礼。
季俞安转头对翠儿道:“翠儿,你去帮我叫昭华府的卫礼过来吧。就说,就说……季俞安邀他在凉亭一见。”
“好的公子,我这就去。”
翠儿去寻卫礼,季俞安独自在亭中等候,紧张得手心发汗,下意识的在心里默默练习着即将要跟卫礼袒露心意的话。
齐鄞看到季俞安背对着他,一个人坐在亭子里,便朝着那边走过去。
从季俞安的背影,也能看出他身子清瘦了许多,颇有我见犹怜的味道,齐鄞心里一软,微笑着,正要同他打招呼。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季俞安以为是卫礼来了,开心的回头,莞尔一笑道:“卫……”
“齐鄞,怎么是你?”
发现是他的时候,季俞安笑容敛去,有些尴尬。
齐鄞脸色一黑。
方才对他的怜惜之情,也在他喊出别的男人名字时,瞬间变为了嫉妒。
他在季俞安对面坐下,假笑着寒暄道:“俞安,最近还好吗?”
季俞安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良好的教养也让他做不到对人破口大骂,只好礼貌的点点头:“一切都好。”
齐鄞放心道:“你没事就好。上次是我喝多了,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一直想去找你,跟你道歉,但听说你病了,你们家也闭门不见客。竟是拖到今日,才能与你见上一面。”
季俞安淡淡道:“没事,都过去了。”
他不恨齐鄞。
相反的,如果不是大病一场,他也不会明白自己的心意。
齐鄞道:“俞安,现在你的心还在我……”
季俞安打断他:“齐鄞,我有些话也想跟你说。之前口头答应你的婚事,是我思虑不周,以至于这些时日耽误了你。既然你已知道我更改心意,那么我们的婚事便就此作罢吧。”
他的话言简意赅,愿意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这也代表了他心意已决,没有挽回的余地。
齐鄞捏紧手中的药粉,露出自嘲的笑:“俞安,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
季俞安眼神真诚,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一口承认:“是,对不住了,齐鄞。我也真心的祝福你,以后能够找到良配。”
“好啊,我可以答应。”齐鄞笑吟吟:“俞安,同我吃杯茶吧,你我相识一场,也算是好聚好散。”
季俞安觉得不对劲,想要委婉推拒。
齐鄞施压道:“俞安,我们没有做夫夫的缘分,难道就不能做朋友了吗?你连一盏茶的面子都不愿意给我?”
他倒了两盏茶水,推到季俞安眼前。
季俞安犹豫道:“此茶性寒,我……”
大夫说过,病才刚好,不能喝太多茶,否则养生的药性会减弱。
齐鄞挑眉,又问:“俞安,难道你是担心我倒的茶水不干净?”
他端起其中盏茶,一饮而尽,轻笑道:“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茶水无碍。俞安,你我婚约作废,我定会受到京城中许多人的耻笑,也算是我为了那天的事给你赔罪了。”
听到齐鄞这么说,季俞安无奈的叹息,都是一笔糊涂账。
既然茶水没什么事,他也不是忸怩的人。
齐鄞都能爽快答应他毁约一事,那么这一盏茶,喝了也没什么,就当是应了他所说的,好聚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