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失凭据
文/望舒
“爹，你这话什么意思？”
向玥敏锐地扑捉到陈宏话里的深层意义，皱起眉来。
陈宏看着还不知道什么状况就已经一脸不情愿的女儿，一时间内心更是忧虑焦急，他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那道圣旨了。
“阿玥……”
陈宏犹豫几下，还是说出了方才宫里来人的事。
“宫里来了圣旨，说要将你赐婚于五皇子做正妃。”
话音落下时，周围一片寂静，连带着那道明黄圣旨匆匆赶来孙韵听到这话时也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向玥站在后院里，分明自己身侧都是家人，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到无以复加，等稍稍回神时，已经是浑身冰冷。
她看着孙韵手中的圣旨，几步上前夺过，抖着手打开，便清清楚楚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爹，我…我不要嫁…我真的不要，您明知道我…”
向玥说着就想要转头看向陈敬，却被陈宏猛地打断。
“不用多说我也知道你心悦陈敬这个臭小子！”
“此处没什么外人，爹也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爹从未想过要将你嫁入皇室，更何况那五皇子是什么样子，满朝文武没有不清楚的。”
“一个混账！怎么配得上我的女儿？”
那五皇子便是当今最不学无术只知道享乐肆意人生的皇家纨绔子弟，据说府中妾室成群，孩子也有了三个，侧妃都已经有了两位，唯独正妃的位置空着，一直未娶。
娶谁当侧妃或者妾室天子都无所谓，正妃的位置是一定要空出来的，因为这很有可能涉及到政治联姻，所以即使是不学无术的五皇子，也很聪明地一直未娶正妃。
孙韵听陈宏激动起来口无遮拦，急忙拉拉他的胳膊，小声道，“老爷，小心隔墙有耳！”
“自己家，能有什么，你就是太小心了。”陈宏拍拍她的手背。
向玥攥紧了手中的圣旨，“那爹…您的意思是？”
“爹打算明天早朝之后单独跟陛下进谏一番，而且按我估计，陛下也会单独召见我，会商量今日婚事的情况。”
闻言向玥松了口气，扭头看向陈敬，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头顶的狼耳已经露出，连眼眸都开始闪着蓝色的光芒。
这种模样，有种蓄势待发准备攻击的感觉。
周围几人中，除了她没人见过他这样子的半兽态，她急忙拉住他的手，想要安抚他的情绪，却被他反握住手。
下一秒，便听见他的声音，那是他第一次如此严肃。
“我完全有能力带她离开，何必多等。”
陈宏瞬间瞪圆了眼珠，指着陈敬的鼻子，“好啊你，你知不知道，圣旨之下的新娘失踪，那就是贸然抗旨，之后便是抄家问斩的下场！你难道想看着我们一家去死吗？”
“那你面见询问的意义在何处呢？”
陈敬丝毫不慌，反问道：
“陈宏，你为官多年，难道不知圣旨已下，便是定局，你一介平民出身的武将，有什么资格跟天子对抗？”
“凡人的君臣之道下，你觉得你有什么筹码？”
“你这样的缓兵之计，除了能暂时稳住阿玥以外，最后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而且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一道圣旨么？”
陈敬的话字字诛心，句句在理，陈宏瞬间沉默下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当然不愿他的阿玥嫁于那般的纨绔子弟，更不愿阿玥从此卷入皇家斗争纠葛。
可是就像是陈敬所说，他为人臣，君臣之道下，他对天子的命令，几乎无法反抗，否则代价就是他们一家九族的性命。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道圣旨，陈宏自然很清楚，无外乎就是他们家祖传的那道血祭桃符。
可也正因为此，他明日才有胆量去和天子单独进谏。
那道可以活死人的血祭桃符，就是他跟天子谈判的筹码。
如果能用这个，换取阿玥不嫁，或者他辞官归隐，全家老少离开京城，都是极好的。
只要能保全他们一家人，离开这趟浑水，陈宏做什么都愿意。
直到今日看着那道圣旨来到家里时，陈宏才明白当年自己风头正劲时自己父亲临终前的那句话：
“宏儿，咱们不求万千荣华富贵，到了要离开的时候，到这孩子们回到渭阳老家去，那里才是你的家，京城，不是家。”
他出身平民，家境普通，让他去念了一年私塾便再也供不起，曾有过很长一段时间，陈宏都是在家务农。
后来军乱之下，为了保护家人，他投了军，就这样一步步走下来，成为了今天的陈大将军，而孙韵，是他立下第一个军功时娶的妻子。
他们相濡以沫携手同行多年，才有了今天这个美满的家，他不想失去这家里的每一个人。
陈宏念书不多，却也分得清利弊，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嫁入皇室后的下场，更知道一旦如同自己这般没有背景的人跟皇室有了姻亲，那将会召来多少祸端。
所以他才猜，若是天子赐婚的目的是为了那道血祭桃符，自己就立刻交出去，说不定有保全家人的机会。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他牢记在心。
所以陈敬言下之意的那个结果他不是没有想过，陈宏看着向玥与他相握的手，默默叹了口气：
“如果，最后还是没有办法，新婚之夜，你就带她走吧。”
“爹！”
“老爷！”
几人异口同声地叫他，都被他最后这个决定吓到。
“若是这样…那可是抗旨啊老爷…抄家该怎么办呐…”孙韵有些腿软，牢牢抓住陈宏的手。
“那你愿意阿玥去趟皇家的浑水吗？”
“自然不愿！我的女儿怎么可以……”
陈宏长叹一声，“若是最后还是无法改变，从此刻开始到新婚之夜，最快也还有一个月，够咱们暗中转移家里其他人了。”
“若是这样，咱们也不能回到渭阳老家，只能一路北上，去塞北极寒之地了。”孙韵望着向玥，眼眶发红。
“是啊。”
陈宏叹息一声，看着陈敬那对狼耳，道：
“若到了那一天，你带好盘缠，带着阿玥走得越远越好，等彻底安顿好了，靠你的本事再找我们也不难。”
陈敬望着他，点头，“那自是不难。”
“有些话，我只问一遍。”
孙韵忽然走上前，握住向玥的手，却看向陈敬，泪眼婆娑地开口：
“你是真的心悦我们阿玥吗？”
“是，为她，付出我的生命都可以。”
也是自这一刻起，陈敬就彻底将自己的命跟向玥绑到了一起。
作者有话说：
晚安宝贝们～^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