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有些思绪发散, 若是唐希没走成, 同时妖修身份暴露,那出云宗可就彻底热闹了。
现在的宗门已经不会再有宁日, 自己这个师父也已经彻底站到了执权者的对面, 唐希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
空气中安静了半晌,兴许是看出他已经无力解答, 贺长风什么也没有问便离开了。
黎止倒在床上,所有事情都堆在胸口, 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闭上眼就是谢时宴浑身带血的模样。
是啊, 与书里描绘的并不相同, 他从来不是受尽宠爱的大弟子, 自己早该意识到的。
前有赵平航, 后有贺长帆,他为了这个位置受过的恶意早已经超过了那什么破书里范围。如席洛一般交好了两年的人都是为了他的魔元,更别提目的不明的昭羽仙尊了。
大概是这一段时间都太过安逸了,自己竟然也就这么放松了警惕。
黎止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他疲惫到了极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去的。
梦里似乎都蔓延出了一片血色,赤红过后却是温和下来的青灰。
自己似乎身在一处洞穴当中,青灰色的石壁上燃着一盏又一盏橙黄色的灯,在墙上拉出了细长的黑影。
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制。
“你真的想好了?这和送死有什么分别?”
眼前的人唇形看起来熟悉,上半张脸却是陌生的,他眼里满是嫌弃。然而黎止却能看透那附在表面的情绪,看到他眼底的担忧。
于是他听到自己说:“有流焰雀跟着,死不了。”
“顶多是魂识流落异世或者直接湮灭。”那人掀起一边唇角,冷冷道:“破开空间,真够可以的,不愧是出云圣尊。”
见他不说话,那人又道:“就为了一个卦象?将魔修尽数杀光不就是了!”
自己似乎是笑了下:“你又不是不知道所谓的修魔者是怎么回事,说这些气话做什么?再说那是天生魔元的魔族,就算杀尽魔修又能如何?”
那人没说话,而是忽然将视线转到一旁的,墙壁上映出一只小黑影,他恶声恶气道:“看好他!”
锦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在命令我?”
那人皱眉:“是又如何?你这破麻雀…”
翅膀扇动,一道灵力径直擦着他的脸颊而过。
黎止听见自己啧了声,随后开始不走心的拉架:“不许打。上次砸坏的东西还没赔,要打也不准在我这打。”
于是一人一鸟都安静下来。
再次听见锦乌的声音:“魂意离体后,我的记忆也会被封存,但我会把保住你的命当做本能留存下来。有我在,与这世间的灵力共感不会消失,待时机到后就会回来。”
他又道:“我的肉身要如何处置?万一魂识回来的时候人烂了…”
一直沉默的那人打断:“我可以带回灵泽谷冰封。”
“术法开启后你无法进来。”没想到摇头的是锦乌:“破开时空的影响太大,周围任何有灵性之物都不能存在。”
见两人都没动静,墙上的影子摇头晃脑:“我保证不了安全,不过七日之后或许可以。”
于是自己沉默了一下,转而道:“如果当真到了异世,我要如何寻你?”
锦乌:“这个你不必烦心,我会想办法。你我灵识本源不同,你能寄托于人身,但我应当不会作为生物存在,能涉及的范围更大。”
黎止感到自己笑了一下,或许也可能只是扯了下唇角:“有多大的把握?”
锦乌:“不清楚。你们知道的,我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灯芯燃得只剩下短短一截,细弱的光亮明明暗暗。上方的空气似乎也在随着火苗跃动,像极了扭曲的、充满未知的空间。
石壁空间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最后,对面那人微微扬起下巴,道:“一周之后我就过来,别死了。”
极其眼熟的面容,似曾相识的声音。
到底是在哪里……
透过石壁忽然传来砰砰的敲击声,随后眼前的世界开始逐渐变得模糊,一起都在迅速褪去色彩。像是有人从后面拽了自己一把,倒下的时候那人的上半张脸逐渐隐没在记忆深处里。
他想起来了!
黎止骤然睁开眼,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喘息着。
梦里的砰砰声还没停下,是有人在敲门。
衣襟被冷汗浸透,黎止定神,缓了片刻。
他翻身下床,正要朝着外间的方向走,然而那敲门声却停了。
几息后,卧房的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有人在破坏他留在屋外的防护阵。
黎止上前,一把将窗户推开。
外面那人差点被这一下砸中鼻梁,忍不住骂了一声。
忽略额前那过长的头发,下半张脸与记忆中完美重合。
“衡若圣尊夜半三更撬别人窗户,若是传出去,恐怕有损灵泽谷名誉吧。”
衡若圣尊冷笑一声:“比不得出云圣尊公然维护魔族后又被人关起来。”
黎止挑眉:“第一,在下清寂。”
衡若圣尊眼角跳了一下,没做声,而是直直凝视着他的眼眸。
最后还是黎止率先败下阵来:“我什么都想不起来,若承认了到头来又发现不是,岂不大家都尴尬?至少现在,我只能是清寂仙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