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的堂弟李蔡安慰他道:“卫青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兄长你这次没有战果也只是运气不好,下次一定大胜。”
李广只是黯然地摇了摇头,并不多说什么。
公孙贺的思绪却并不全然在此,他想,“衰弱的暗影”……虽然之前天音极力讴歌帝王的功绩,但是这话一出,显然之后的评价一定是贬大于褒。到时候帝王一怒,这里的人还不知道能活几个,再计较那些小小的功劳得失,不是太可笑了吗。
【在谈论其他之前,我们应该先理顺汉武一朝的年号顺序。
首先是建元,这个年号一共用了六年;接下来是元光,也是用了六年;接着是元朔,六年;元狩,六年;元鼎,六年;元封,六年;太初,这个年号用了四年;天汉,四年;太始,四年;征和,四年;最后年号后元,两年,武帝崩。】
方才还热闹的未央宫前殿一片静寂,不管是多么仁善的帝王,其寿数都是不能谈论的,更遑论这位帝王并不是个老好人。一位老臣看着刘彻喜怒不定的侧脸,拼了命的把眼睛斜向那个简陋的记录台。
太史令司马谈早就已经接过了张汤手中的刀笔进行记录,现在正急匆匆地计算这些年份。
司马谈的手微微抬起,隐蔽却清楚地把五个手指头都极力展开,停了两息,又把大拇指夸张地收回去。他重复这个动作做了两三遍,又一本正经地把手缩了回去,峨冠博带,好不端正。
五……四……
在位五十四年,那就是……圣上活了七十岁。
这位老臣看着侧脸冷峻的帝王和犹如鹌鹑的群臣,怀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觉悟,心一横,拱手向刘彻道:“昔年高祖六十又三岁升入仙界,文、景二帝都不到五十就被仙人们想念召去。现在仙人们竟然舍得圣上您在凡间受七十年的苦,这这这——这不是说明您治国好到仙人都想让您给我们这些凡人多加教化,舍不得您回去呀!”
鹌鹑一样战战兢兢的群臣仿佛经历没有刚才的死寂,仿佛自己打湿衣服的冷汗从来没有出现过,纷纷恭喜起刘彻来。
“恭贺圣上!”
“陛下长乐未央——”
刘彻利剑一样的眸光扫视过这些人,什么都没说。帝王崩逝的时间怎么能被其他人知晓?好在还有很远,这里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臣子不多,还都基本上是他的近臣,不然——未央宫前就该见血了。
【汉武帝刘彻在位多年,所行政策纷繁复杂,种类繁多。但是总体而言,武帝去世六年后举行的盐铁会议上一位文学的发言对汉武帝时期政治取向有着很中允的总结:
人主方设谋垂意于四夷……是以奋击之士由此兴。其后,……县官用不足,故设险兴利之臣起。富者买爵贩官,免刑除罪,公用弥多而为者徇私……故憯急之臣进。
也就是说,刘彻志在四方,大兴兵事,所以有卫青、霍去病等“奋击之士”出现。
连年战争导致汉廷发生严重财政危机,所以桑弘羊等“兴利之臣”出现,进行盐铁酒国营、货币改革等措施稳定经济。
然而兴利活动却搅乱了民生,造成了社会动荡,于是武帝又在全国上下大兴酷吏之治,以严刑峻法惩治这些人,所以张汤等“憯急之臣”出现。
由此看来,当我们谈到汉武帝晚年政治取向时,其主要线索正是对外持续的大规模征伐、对内实行各种兴利政策以及严刑峻法的酷吏政治三点。】
奋击之士、兴利之臣、憯急之臣。的确,刘彻细想自己过去所实行的政策,似乎确实如此。
自己大兴兵事,但这并不仅仅出于自己的喜好。大汉自高祖起,到文帝、景帝,再到当今,所有的休养生息都是为了将来对匈奴的打击。
刘彻想,当年父皇内忧外患,诸侯王起兵此起彼伏,只能忍耐,暂缓对匈奴的出兵。现在诸侯国不复作乱,国库又能支撑得起,出击匈奴自是必然。
在兴利之策上,盐铁酒国营、规定只有中央能铸五铢钱、颁布算缗与告缗,重农抑商,也是为了加强对民间的控制,解决征战匈奴所造成的财政经济困难。
元光五年让张汤、赵禹重修律令,相对于文、景二帝时过于宽松的刑法来说,的确算得上是“酷吏”了。但是,这样的政策也自然有实行的道理,不然又怎么支持得起出兵匈奴的耗费呢。
天音说自己的政策是这三点很有道理。而且,现在自己依然觉得这是很好的政策。既然天音要论自己晚年的得失,那就说明这些很好的政策在十多年或者二十多年后变得不好了。
那就听听为什么不好了。
如果是官员的问题,那就杀!
如果是诸侯王的问题,那就除国!
如果是律法的问题,那就修订更好的律法!
如果是自己的问题……那就改嘛。
年轻的刘彻隐隐期待着。
第3章
对外征伐
【首先,我们来看对外持续的大规模征伐。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感叹早年的刘彻是多么的幸运,能同时拥有卫青和霍去病。
他何德何能得如此将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