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贺听枝哪怕再怎么样,他在谢予白面前总是下意识地露出来那种委屈的、可怜兮兮的神情,仿佛这一切已经成为了某种惯性从而再难更改。
贺听枝抿了抿唇,他整张脸都是红的,被泪水浸润过渡,一点点地从眼眸处蔓延出来,整张脸布满了绯色的红霞,从而也显得更加地瑰丽,像是一朵灼灼的玫瑰,等待着采撷。
“干嘛要那么难过,那么愧疚。”谢予白笑了笑,声音依旧是冷冷的,如同淙淙的流水,他不认为自己是书中的人物,他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自己所为之挣扎奋斗的一切,又岂能是薄薄几张纸能够概括得了。
贺听枝的泪水顺着脸颊一点点地汇聚到下巴,在下巴处低落下来,浸润他原本的衬衫,看起来更加的可怜,而且让谢予白心都皱巴巴地攥紧起来。
谢予白不会承认,他看到对方这副模样,忍不住喉咙紧了紧,说实话,对方这样真的看起来让他很有食欲。
贺听枝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或许是液体中声音传播受到阻力的原因吧,他对谢予白的回答都迟钝地慢了好几拍,等到他意识到、并且用大脑思考起来谢予白究竟对他说的什么似的。
他目光顿了顿,原本泪水涟涟的眼眸在一瞬间颤了颤,波光粼粼的,平静的湖面再次泛起兴奋的波澜。
“你——”贺听枝声音紧了紧。
他咳了一下,声音被堵的发不出来,“你真的不生我的气?”他的尾音微微上扬起来,有一点近乎是狂喜的情绪。
“当然了。”谢予白黑眸依然是原本那样,他只是因为贺听枝说到他一开始是想要做朋友这一句话不高兴,凭什么要做朋友。
“不可能做朋友的。”谢予白居高临下地盯着贺听枝,他将自己的领口扣子解了解,舒缓了一下此刻的气氛。
贺听枝“嗯”了一声,“我也不想只和你做朋友。”
不能是那么一清二白的关系,喜欢这种情绪夹杂起来,什么关系都变得不清不楚,看什么都暧昧,目光交接之处都是说不清。
贺听枝逐渐地开始恍然大悟起来,其实一直以来懦弱不敢说话的都是他,他把气氛渲染的明明白白、却每每总是在最该更进一步的时候止损下去,停滞不前。
他哪怕是再怎么反抗贺云起,其实骨子里总是期待着对方对自己的赞同、对自己的褒奖,他用冷淡与不善交际伪装起来自己的缺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无坚不摧。
贺听枝心想,自己才是最冷漠的那一个,很久之前养过的猫,原本自己也是有怜惜的心态,猫虽然一开始经常伤害自己,但是慢慢地还是相处出来感情。
于是,自己就开始产生了畏惧,害怕猫在某一天突然离开自己,怕自己沉受不来这种负担性、可预知到的情绪。
那么为什么彼此都能够勇敢坦诚一点。
他就是害怕谢予白离开,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坦然,也没有他想象的离开这里就能够放下来这一切。
他怎么可能会放的下来。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退缩,害怕离别的情绪,不敢去交朋友,害怕对方去离开自己,甚至对贺云起都保持着不冷不淡的坦度,因为害怕对方时而出现时而消失,他永远也抓不住对方的轨迹。
谢予白长吁一声,原本沉浸在两者之间那种阴沉沉的氛围被他一句话轻松地化解了,原来对方并没有自己想象般的那种阳光、看起来就像是被幸福感包围住的无忧无虑。
他掀起眼眸,以往常谈判时候庄严的姿态,虽然因为在家里办公,头发没有特地地搭理,看起来有些凌乱,多了几分生活感。
他几近是保证:“贺听枝,你只需要相信这一件事,我有能力不让你离开我,也希望你不要拒绝我的这种几近是站有的情绪。”
谢予白望向贺听枝:“就算是你有一天离开了,我也会在原地等你。”
那一刻他的时间或许会因为对方的消失,就此停滞不前。
谢予白凑近过去,看见对方可怜兮兮地垂下头,忍不住亲了亲对方的眼眸,“所以可以和我详细讲讲嘛。”
“比如讲讲……”谢予白偏了偏头,把目光全部都放到对方身上,贺听枝此刻似乎就是他世界的全部:“你是谁?”
贺听枝还在消化整理自己的情绪,剧烈哭了一场,可以让他抒发不少自己郁闷的情绪,但是哭久了,就止不下来。
他现在语音语调里还带着明显地抽泣声。
“我其实和现在差不多。”贺听枝冷不丁提及自己的时候突然产生了一点忸怩二度情绪,他很难把自己以前中二又叛逆的过去和谢予白完完整整地倒叙出来。
这会让对方感觉,自己是真的非常幼稚。
谢予白拿了一颗糖,他看向贺听枝,非常温和:“吃颗糖缓一下。”
贺听枝捏起来那颗糖,感觉包装纸很眼熟,写了个45的数字,他没有多想,不假思索地就把糖纸拆掉,把糖塞进嘴里。
五分钟后。
贺听枝红着眼睛,“为什么要给我吃酒心巧克力。”
谢予白坐在沙发上,他气定神闲地揽着扑进他怀里的贺听枝,对方趴在他怀里,很委屈:“为什么要把我灌醉?”
谢予白垂眸,现在入冬,天黑的也比较早,冷白的灯光印在他的侧脸,看起来清隽而又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