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是什么时候染上的?”
“几日前。”
“我们可否探望?”
“城主患着病,为国师安全着想,还是……”
裴夕舟一连串快速问下来,一声比一声冷沉。
林观南低着头相答,额间竟起了薄薄一层汗。
有几个问题答得迟疑了……
裴夕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淡淡道:“不是后期才会传播么?”
“距城主患病只有寥寥几日,我们隔着一段距离相见,应当无碍?”
“国师所言有理……只是城主病中昏沉,想必也答不上什么。”林观南抿了抿唇,道,“如今城中之事皆由观南负责,国师若有什么指令——”
“不对。”
裴夕舟将茶盏往桌上轻轻一放。
青瓷扣在楠木桌上,只发出低沉的一声嗡,但这并不算重的声音和同样清浅的“不对”二字将林观南的话生生截断。
如何不对?
林观南回忆着先前一连串回答,眉心微拧。
裴夕舟静静地看着站在下方的林观南,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几下。
他望向坐在身侧的梅长君。
两人对视一眼。
梅长君沉着眸,看向林观南的视线带着凉意。
她缓缓启唇。
“既然城主病重昏沉,今日如何下得禁城令?”
第31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六)
原来是时日上的破绽……
林观南缓缓转向梅长君, 唇边的笑意丝毫未变。
“您说笑了。”他薄唇微动,语调平缓,“下令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虽然城主意识昏沉,但草民今日去拜见时,城主吩咐一声的力气还是有的。”
“是吗?”
梅长君嗓音清浅, 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吩咐一声的力气还是有的……这话说得轻巧。
若她不是前世那个摄过朝政的长公主,只是区区一个尚书府的千金, 或许就会信了这番说辞, 以为小城中的禁城令只需城主一人同意。
但可惜, 有着前世记忆的梅长君对大乾地方政令的流程了如指掌。
裴夕舟也同样如此。
他淡淡看了梅长君一眼,只当顾珩同她说过细节,因此能够如他一般察觉林观南话中的异样,附和道:“封禁城池这般要事, 崧城作为附属小城,其城主应当亲自前往主城,请求上级下令才是。”
他们看起来与自己同年, 一副京都中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派头,为何对地方之事如此了解?终是大意了……林观南心中暗叹一声,垂在身侧的手微动。
他连眼都不眨, 盯着裴夕舟诚恳地道:“事出突然,且江浙本就动荡许久……国师久居京都,不知地方政令, 也是有的。”
梅长君撑着头, 看着他继续挣扎辩解。
“若国师不信, 我这便去城主处通传,拿来印信给您一观。”
林观南一边淡声说着, 一边向外退去。
他神色如常,只有右手指尖在轻轻搓捻着衣袖。
又在撒谎……
梅长君神色一变,从座位处起身。
“来——”
林观南喉间一痛,双膝跪地,未出口的话语就这样被阻隔下来。
“来人?”梅长君启唇轻笑,“见瞒不过了,便想差人来将我们控制住?”
“城主是不是已经被你关起来了?”
梅长君下手俨然用力了几分,指尖微微泛白,衣袖滑落一小截,搭在林观南的颊上。
“冤……枉。”
是轻而破碎的气音。
梅长君的手略微一松,林观南偏头避开她的触碰,薄唇紧抿。
“冤枉?”
梅长君冷冷一笑,两人的距离倏然拉近,近到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林观南下颌紧绷,刚想继续答话,便被她强迫地扭过头来:“你想好了再回答。”
他跪在地上,抬眸看向她的双眸。
冷寒若冰,又透着掌控与气势,如同深黑天幕上的碎星,能将人灵魂吸入一般夺目而危险。
林观南呼吸一滞,卷翘的长睫突然动了一下。
“我不管你们崧城的弯弯绕绕,但禁城令一定有翃都的手笔……”梅长君的声音有些低,说完手中力道加重,冷冷弯起唇角,“我要知道这是谁的意思?”
如果该命令与提前知道时疫的顾珩无关,那或许整个时疫之事,都不仅仅是简单的天灾了。
林观南挣扎无果,反倒放松了下来。
“草民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
语气很谦卑,拼在一起就成了一种浑不在意的挑衅。
“不说是吧?”
梅长君的语气里是毫不遮掩的冰冷,威压在顷刻间铺散开来,纤手微收,仿佛一根无形的绳索套住了林观南的脖颈。
而此刻性命掌握在他人手中的林观南却仿若毫无所感一般,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前世可没见他这般胆大……
梅长君担忧翃都的内情,唇角微抿。
她顿了顿,抬手便将林观南束发的玉簪抽了出来。
” title=”追妻火葬场” target=”_blank”>追妻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