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外面仍然是几天前的样子,乱堆砌的红砖,一堵烂墙,灰尘四溢。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地上少了几滩积蓄起来的雨水。
温槿记得自己当时就是把包扔向了这个方向。
可现在地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仓库门已经修好了,这次上了锁,打不开。
没有找到包。
温槿心凉了半截。
被风吹走了?
那么重,怎么可能。
被别人捡走了?
上次不都说了,这里是那个少年的地盘……没什么人敢往这边走的么。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温槿苦着脸,心想,肯定是被那个少年捡走了。
前天晚上做的梦又在她脑子里重复播放起来。
温槿难过地耷拉下脑袋。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回去的时候,又想起来一件事。
那些人追着她来到仓库的时候,里面有一个人提到过,说是少年是二号胡同口什么什么的。
莫不是仓库这里其实只是平常休息的地方,而少年真正住的地方是在二号胡同口?s
来都来了。
温槿咬牙,深吸一口气。
她再去那边找找看。
上次行色匆忙,其实城中村的路也不算难找。
密密匝匝的建筑构成九宫田字形,小路纵横连通,建筑物一楼挂着快脱色的门号牌。
时不时有扛着扁担或骑着三轮车的人与温槿擦肩而过,但都没过多向她投来眼神。
过了几个街,居然还有小卖部,来往的人瞧着也不像坏人。
或许上次真就是运气不好,才遇见坏人的。
没多久,她照着路牌走,二号胡同口,走到了。
这里就几户人家,不像别处跟地下植物要抢夺阳光一样挤在一起,窗贴窗门挨门,倒是显得有点过分冷清了。
一家铁闸门外,塑料板凳上坐着着摇蒲扇的老大娘,正悠哉悠哉地磕着瓜子,看着倒还面善。
温槿壮着胆子走过去,小心翼翼问这里是不是住了个姓靳的少年。
一听到“靳”这个名字,老大娘原本和蔼的脸色一变,像是见着什么瘟疫似的往地上啐了口:“那姓靳的一家子都是瘟神,你找他们干嘛?”
瘟神?
温槿一顿。
这里的人,都是这么形容那个少年的吗。
她吞吞吐吐开口:“我……有点事。”
“你这样的小姑娘我可见多了,三天两头往他们家跑,不就是看那小子长得俊。”
温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红脸:“我不是那个意思……”
虽然。
少年确实是长得挺好看的。
老大娘上下打量她一眼,“可别怪我没劝你,姓靳那家人疯得很,老的是个赌鬼,小的三天两头带着各种各样的伤回来,也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惹上的,咱们这一带谁都不敢和他家沾上关系。”
温槿没吭声。
她想起少年身上的伤,还有他胸前挂着的佛牌。
神秘又危险。
“喏,就那。”老大娘抬手给她指了个地方。
“谢谢您。”
老大娘指的是远处二楼的一户门口,温槿上了楼梯,走到指着的门前。
门还是上个世纪的那种防盗门,外面一层铁栏杆,里头才是大门。
铁栏杆没合上,半虚半掩。
甫一靠近,她还没来得及抬手敲门,就听见“啪!”一声脆响,是有什么玻璃瓶子被里面的人突然砸在了门上。
温槿一震,被吓得后退一步。
房间里紧跟着响起的就是男人粗旷的咒骂声:“艹你妈的逼崽子,钱藏在哪里了?”
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东西摔了一地。
“滚!”
再然后,是□□激烈碰撞的声音,男人被掀翻在地,发出一声闷哼,“行啊,来,有本事把你老子我打死!”
一声巨响过后,再没了其它声音。
温槿听得心惊胆战,手无意识落在了门上。
门居然也没上锁,被她这样子一推,轻飘飘地就打开了。
很浓的酒味。
空着的酒瓶子随着她开门的动作,骨碌碌往房间里滚去。
她视线下意识跟着那酒瓶子走。
酒瓶子径直向里滚,然后碰到了什么,终于停住了。
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面朝下倒在没铺地板砖的水泥地上,应该是还有呼吸,腹部一起一伏的,但也没了爬起来的力气。
酒瓶子停靠在男人身边。
房间内没开灯。
门外投进去的光亮与屋内的阴暗交界处,哈奴曼佛牌吊在空中,轻轻晃动着。
少年神情冷漠地坐在一条矮凳上,手肘微曲,躬身,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左耳戴着的黑色耳钉在忽明忽暗地反着森冷的光。
他额角在流血,应该是刚刚被什么东西砸的。
余光看见门边的人影,他偏头,朝这边极具压迫感地投来了视线。
“……”
温槿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少年额角的血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流着。
淌过太阳穴,瘦削的脸,再到下巴,然后滴落到水泥地上,炸开一小朵一小朵的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