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刚戴好的头盔取下来放在摩托车后面,脑海里避无可避地回想起当时在医院里看见过的靳超毅强行拉着靳奶奶要走的画面,还有自己曾经被男人带走的场景。
要是这次靳超毅又做出什么危险的事,伤害到靳奶奶可就不好了!
靳桉抬眼看向她,也就是半秒,他又沉沉移开目光。
“……”
少年握在摩托车把手上的手捏得很紧。
温槿没注意到这些,她瞧见靳桉还在这里没动,比他还着急:“你别傻着呀,快去医院吧。”她环顾了圈周围,“这里是市中心很好打车的,你放心,这次的钱我还是照常给你。”
说完,她再做了个催促的手势。
靳桉最终是骑着摩托车去了医院。
温槿避开这里人流量最大的十字路口,走了一小段路到前面,抬手拦了一辆计程车。
“小姑娘,去哪儿啊?”
计程车司机问她。
现在时间是四点半,从这里回去的路程大概要半个小时。
而家里的晚饭时间一般都是六点以后,住家阿姨会来敲她的卧室门叫她下去吃饭。
也就是说,她其实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自由时间。
“去——”
温槿开口,嘴边的“半山别墅”忽然变成了“市医院”。
医院住院部三楼已然鸡飞狗跳的一片。
靳超毅被两个保安拦在三楼的护士台处,急匆匆赶来的医务科工作人员正苦口婆心安抚着他的情绪,两边走廊上站着不少听到声响后出来看热闹的病人家属,几位护士正维持着秩序,叫大家先回病房不要拥挤。
“这个月还差五天吧?我家老婆子不住院了,把那五天的医药费退给我!”
靳超毅满脸通红,说话时呼出来的酒气几乎要喷在保安的脸上,“搞快点!不然我就去法院告你们医院贪污,霸占医药费不退!”
他双手乱舞着,浑然一副喝多酒后蛮不讲理的醉汉模样。
医院也暂时没有办法,保安不敢强行动武,医务科工作人员说的话又不进他的脑子,报警也没有多大的效果——上几次靳超毅来闹的时候就已经被警察带走过,隔了一段时间又继续不屈不挠地过来闹腾。
在外面维护秩序的护士长忽然瞧见上楼的少年,赶忙上前去:“小靳你可算来了!”
“我奶奶呢?”
靳桉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奶奶刚才被你爸爸硬拉着要出去,骂了几句你爸爸,血压上来了,差点晕过去,现在被我们护士带到另一边的病床内暂作休息了。”护士长叹了口气。
“知道了。”靳桉淡淡抛下句。
“你爸爸好像又喝……”护士长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瞧见眼前的一幕,忽然惊声叫了出来,“啊!”
只见少年神色未变地走到护士台附近。
然后抬手,突然朝着两个保安面前正拦着的人一拳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人仰马翻,靳超毅当面结结实实挨下这一拳,后退几步摔坐在地上。
温槿赶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一幕。
她面色一变,惊讶捂住嘴。
“哎不要动手不要动手!”
“怎么回事!”
“我艹你妈的逼崽子——”
看清打自己的人是谁后,靳超毅面露怒色,原本就因为醉酒有些发红的脸变得更加红,刚刚挨了一拳的地方肉眼可见地发肿起来。
他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一只手撑着地站起来,畏畏缩缩不敢对靳桉还手,却又高声朝着围上来的医院工作人员喊道:“就是这个逼崽子,我给你们说,他绝对是没有钱交够老婆子十一月医药费的,肯定是去哪里偷了钱!”
“你们赶快报警抓他!”
“这小子就是他妈的一条疯狗,揍人不眨眼的,我呸!”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再敢上前。
“打人那个男生是谁?”
“是闹事那人的儿子吧,这下手可真狠啊,自己老子就这么一拳锤上去。”
“他爸来医院闹事,他又偷钱……这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啊看样子。”
一些没有回病房内,还正在看热闹的病人家属小声议论道。
住院部三楼回荡着靳超毅的吼声,而他面前的少年一言不发,一只手还紧紧握着刚才又凶又狠砸人的拳头。
四面八方的议论声说小不小,说大不大。
像无形的利刃,像藏匿的银针,声声入耳,声声扎进被误解人的心脏。
温槿站在人群之外。
她没敢让靳桉知道自己跟过来了,只能在这里偷偷看着。
……那些病人家属的议论,靳桉想必也听见了。
他没什么反应,垂眸面无表情地盯着叫嚣不停的靳超毅。
其实温槿也不知道自己跟过来干什么。
但,想起少年骑着摩托车离开的背影、想起这些日子来少年准时准点出现在别墅后花园的身影,亦或是以前很多次见面时少年孑然孤身,仿若一阵飘忽不定的冬日凛风一样的,孤寂的背影。
还有现在,少年微弯着身,沉默站在不知真相胡乱揣测众人的目光中央的瘦削身影。
她总会下意识觉得。
他其实很需要一个人陪在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