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汀被问住了,“那你打不过咋办呐。”
贺川低下头,说着跟年龄完全不符的话:“拼命。”
“别吧?”江汀吓坏了,街里街坊的怎么就开始要死要活了呢,“要不你今天先来我家好啦,我家里很多空房。”
这样的邀请必然不会奏效,小贺川把外套扔回去,自己抱着手臂走远了。
贺川下意识退到了光圈之外,夜色在两个孩子之间划下一道明显的分界。一切都在提醒着他们身处不同的世界,可偏偏就是有人愚不可及。
作者有话说:
贺川的日记
2009年1月16日
今天开始写日记,因为碰见了天使。
第8章 p-渴肤症
贺光最开始愿意收养贺川,其实只是为了城里的安置房能住得更名正言顺一点。养了贺川几年后他又觉得太费钱了,不想再麻烦,正好又相亲谈了个对象,所以就谋划着给以后自己的小家庭挪窝,不打算让贺川跟自己住了。他挑明了要把孩子送到福利院,认定贺川势单力薄只能吃哑巴亏。
没想到,贺川是个有血性的。被赶走当天,贺川拎着酒瓶,面无表情地朝自己脑门儿上来了一下。血顺着额头直流,吓得贺光直接傻了眼。
贺川眼睛都没眨一下,顶着血洞,毫无波澜地说:“我要是死在这,你这房子还能住人吗?卖都难卖出去了,是吧?”
他叔直接愣了,嘴里直骂:“我操!你就是个疯子!”
贺川冷笑道:“我要是真疯,你活不到现在。”
贺光抄起长板凳,高高地往孩子背上抽。贺川反应快,躲开了,冷眼看着木头砸在瓷砖上碎了一地。
最后警察局、妇联、红十字会等等都找上门来。贺光怕如果真不养贺川的话,以后闹大了,手头这套没名没份的房得搭出去,还得落下个弃养的罪,只好咬咬牙,保证以后会继续带着孩子。
贺川很快被送进医院,包着绷带打吊水。最开始有乌泱泱一屋子人围在他身边,但等探望的专员都走了之后,贺光也走了。那么小一孩子,躺在病床上,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小江汀晚上跟着爸妈去探病,刚见到贺川就被伤口吓得直哭,一个劲儿往哥哥身边贴,问他哪疼。结果贺川躲躲闪闪不让碰,江汀还以为贺川是跟自己疏远了,难受得嘴巴皱着像个小包子。
贺川最看不得他哭,也是真不会哄人,只能烦躁地招招手,跟江汀说:“别哭了,跟你讲个秘密。”
小江同学的大眼睛上还挂着水,他最爱分享秘密了,这是特别要好的两个人才能做的事。
贺川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江汀立刻瞪大眼睛,问他“真的假的”。等到肯定的答复后,期待又害怕地戳戳少年带有青紫划痕和旧伤的手背。
见没什么事儿发生,又大着胆子跟贺川手掌贴合,十指缝隙都要放在一起,仔细对对缝隙。
只见贺川的呼吸变得不太稳,被小手碰过的皮肤则因为神经兴奋而慢慢变红。
江汀好奇:“你真的很喜欢这样贴着吗?”
这话单纯得不掺杂任何情绪,贺川皱了下鼻子,“不是。我这是病。”
贺川尽力跟他解释自己有渴肤症的秘密,但“病”在江汀眼里只和生老死亡挂钩。所以江汀笃定地否认说“这不是”,心里还挺美,原来只要贴一下就能哄好小川哥。
江汀从身侧扑过去,搂住贺川的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臂看,“那这样有啥感觉呀?”
贺川倒吸一口气,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但他用力推开江汀,离得一米远:“没啥感觉。”
“哦。”江汀才不信,他明明看见贺川的汗毛立起来,手肘也红了,明显就是很舒服。
贺川说完有点害臊,躺下说要休息。江汀也很守信用地不闹了,坐在病床边背书。
贺川睡不着,忽然叫道:“江汀。”
江汀抬头,“嗯?”
贺川犹豫了会,朝他伸出手。江汀不明就里地凑上前,只听对方面无表情地说:“再握一下。”
小江同学就跟抓住了什么把柄似的,一边抱住他,一边笑得特别开心:“我就说你喜欢这样吧!”
贺川没否认,反倒捏了下江汀的手心。
从那时开始,江汀就没少当贺川的“药引子”。每回只要川哥脸一黑,当弟弟的就凑过去搂脖子抱抱,再在脸颊上贴两下,凶神准能被哄得服服帖帖。
可江汀知道,贺川的自制力好得异于常人、绝不会放任瘾症被自己这个小孩儿左右,所以他常常想不通,为什么贺川会主动在自己这里摘下手套。
直到后来,后来在一节心理课上学到,戒除瘾症的方法除了“戒断”,还有“脱敏”。江汀恍然大悟——大概对于贺川来说,自己就像戒断治疗的反义词,却都是治疗方式的一种,并没有过多特殊的内涵。
即便如此,他还是甘之如饴地,做了很多年的解药,并且早已接受自己并不特别。
见到贺川玩猫也能这么起劲,江汀更加确信,自己只是万千解瘾工具的一种。
以猫的形态可以免去很多心理负担,不必害臊,也不必纠结前尘旧事,只需要专心卖乖获得更多合胃口的食物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