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与我一样。嘴上的姐妹算不得姐妹,实打实的利益才能叫我信服。
宝鹬为我又换了一盏蜡烛,心疼地靠在我腿边,“小主,至于这么着急吗?没日没夜地做这些活计……”
“给皇上的嘛,当然要做得精细做得好。今儿白天皇上夸了我一句,我当然要回报皇上的赏识之恩呐。”
宝鹬像是突然灵光一闪,欣然说道:“那奴婢为小主去做碗羹汤,奴婢也谢谢小主的赏识!”
说罢她欢欢喜喜地走了,只剩宝鹊一个守在近旁,还在帮我分线扎缕。
过了一会儿,御膳房掌管糕点食材的小唐来了。
“给萱常在请安。”
他是华妃身边的旧人了,平日里匀个糕点材料到翊坤宫也是常事,今天到我这儿来回话,看来是有人有动作了……
“起来吧,唐公公。”
他见我客客气气,便躬着身子回禀道:“皇后身边的绘春姑娘今日来御膳房领了一些木薯粉说要制珍珠丸子。”
我转念一想不懂其中因果,问道:“这有什么不妥吗?”
“这木薯粉本是无恙,只是孕妇和婴儿不能吃,孕妇吃了腹部胀气还会影响生产,极有可能母子俱损;婴儿吃了则会刺激肠胃导致呕吐,长此以往会虚弱而亡。”
我转念一想,有些奇怪,既然浣碧被甄嬛送进了景仁宫当刀子,皇后应该让她去当靶子领木薯粉才是,怎么让绘春去领了?
细细一琢磨,我才缓缓反应过来,上一次章太医的事浣碧能够全身而退,想必皇后对甄嬛和她都有所忌惮。即便是浣碧此刻入了景仁宫表忠心,恐怕皇后也不敢真的信。
除非……浣碧像当初我允了华妃去算计余氏那样,给皇后纳一道投名状,先办成了事儿才能深入腹地。
所以,这领木薯粉的亲信之事反而没有经浣碧的手。不过说来也对,到时候东窗事发,皇后有的是法子推到浣碧头上去,她有没有领不重要,只要是她下进去的即可。
我缓缓地放下手中的针线,细细考量。皇后的盘算我已大致猜着,只是甄嬛又是怎么想的呢?浣碧成了皇后的刀,能知道的事儿不会比我更多,甚至还要先做恶事。
若是来日浣碧被人揭破,说出主使是皇后的确可以顺利把皇后拖下水,可浣碧自身未必能全身而退。甄嬛是不计后果,还是另有筹谋呢?
“唐公公,辛苦了,你先回去吧。”
我对宝鹊使了个眼色,她也乖乖为我给了小唐一两银子做赏钱,好好地帮我送人出去了。
几天后。存菊堂。
眉庄已经能够短暂地坐起来了,她日日都在床上躺着不能乱动,也是累得慌。
“陵容,你来啦,正好陪陪我。”
我坐到她的床边,她忽然拉住我的手,泪眼婆娑,眼神里温柔得让我皮肉发麻。
这是怎么了?她怎么突然转了性子?用看甄嬛的眼神看着我?
“采月都告诉我了,赏花那天,华妃力荐江太医为我保胎,你与曹贵人也向皇后请求。我知道华妃没有那么好心,想来是你求来的。之前,嬛儿对我说你与曹贵人来往甚密,叫我防着你些,我竟没想到也有一日需要华妃救命......”
她的话让我心惊肉跳,似乎她与甄嬛对我的警惕都有迹可循了,原来是甄嬛知道了我与曹贵人来往的事......这话能传到甄嬛耳朵里,看来皇后身边的凝霜真是功不可没。
我说她俩怎么那么难离间呢……合着皇后还忙着离间我和她们二人呢……
论筹谋与心计,甄嬛确实算得上是个对手。只是,她若是只想要皇上的宠爱,平安终老,危害比皇后小得多。即便我再嫉恨她,只要她不碍着我得富贵权势、荣登妃位,我也是没兴趣再和她拼个你死我活、非要闹到无法收拾不可的。
既然眉庄已经误会了我忍辱负重,那我就将计就计吧。
“眉姐姐,你不要怪我,陵容在宫中求生艰难,哪个宫里敢不时常去请安,哪个嫔妃又敢不讨好?说来,只是广结善缘,为自己留一条后路罢了。”
她见我委屈,拉紧我的手,安慰似的抚了一抚。
“陵容你是对的。从前是我太傻了,当被人捧着的大小姐久了,性子孤高倨傲。平日里得罪了人,自己个儿都不知道。殊不知在这后宫要活下去,给自己留一线,比什么都重要。更何况,我如今也不是孤身一人了,我还要保着我的孩子......更是谁都不能得罪。”
眉庄终于想通了,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恨不能拉着昭嫔一块儿来听听。
昭嫔自从生了子,骄傲狷狂性子越发耐不住了,她自诩嫔位又有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皇子,自是身份贵重与旁人不同;再者她知道自己日后承宠没有指望,只能强撑着面子给自己一点儿存在感......
“姐姐,现下最重要的就是保住眼前这个孩子和你自己,其他的以后再想吧。”
她感动地点了点头,微笑里的释然中亦多了几分斗志,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眉庄,她好像开始为自己和她的孩子、她的家族发力了,而不是满心满眼里都是“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