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了一年的筹码,只赌一局,押上全部。
从翊坤宫出来,走在宫道上,我感觉到浑身的血液在沸腾,像是掀起了混杂着惊险与恐惧的风暴,偏偏我享受得紧,只觉得刺激酣畅。
皇后,杀了皇后。我会做到的。
等到两边回禀完出来,明天就会是一个没有乌拉那拉氏宜修的新的一天。
我内心激动地返回延禧宫,正殿里六阿哥发出“咯咯”的笑声,夏冬春欢笑的声音也从里面传来,忽然觉得很平静又安定。
停下脚步,看着天空中的弯月,我像是第一次感觉到风吹过头发,春日的花香从远处飘忽而至。
站在延禧宫的中庭之中,仰面看着那风卷残云,我能感觉到自己活着,而非一颗棋子。
“陵容,你在这儿站着干什么?晚上风大,快跟我进去。”
夏冬春从正殿出来,看见我傻站着,忽然像个老母鸡护崽似的,捏着我的臂膀就将我赶走。
可她没放我回怡性轩,而是将我捉进了乐道堂。
“备了玉米排骨汤,一直温着等你回来喝呢。这一天殚精竭虑,累了吧?”
夏冬春将碗挪到我手边,我愣怔地看向她。
“事情都了了,喝完汤好好睡一觉,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她笑得灿烂,托着腮督促着我喝汤,我却低着头看向汤里的波纹。
好好睡一觉?要杀的人没有死绝,怎么可能睡得安稳。
第119章 新局面
三更天,小林子来报,太后漏夜入养心殿。
四更天,方德海来报,皇后被押送至寿安宫,并未说处置。
只是后宫人心都何等清明,有些话并不需要皇上说出来,大家便也心知肚明皇后的未来了。
剪秋、江福海、绘春杖毙,绣夏、染冬拔了舌头放出宫去,景仁宫的宫女太监,有的放到慎刑司永世不得出,有的放到辛者库做劳役。
当清晨的阳光再次洒在紫禁城的红墙黄瓦之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没有人提起宜修这个皇后,也默契地当她没有死。只是她似乎从未存在过,以后也不会再出现了。
隔日,甄嬛被诊出了喜脉,已有两个月,龙颜大悦,皇上完全把宜修这档子事儿抛诸脑后。
再过一旬便是甄嬛的生辰,皇上特地嘱咐了要好好操办,惠贵人和莞贵人与同日在公主满月之日行册封礼,晋封为嫔。
我算着日子,甄嬛的孩子大抵是在二月里,皇后养病复权,华妃被短暂削权时怀上的。不过,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的孩子仍旧安然无恙,也算是福大命大了。
清晨。
夏冬春多睡两刻钟的好日子还没过一个月,皇后彻底失势。于是又得每天起个大早梳妆打扮去西六宫报到。
大早上她打着哈欠一路迷迷瞪瞪地由红杏搀扶着到了翊坤宫门口,才算有了些精神。
华妃重掌六宫大权,满头珠翠,坐在椅子上霸气四射。
“给华妃娘娘请安,华妃娘娘万安。”
各自坐下,我百无聊赖地端起桌案上的茶杯,茶叶竟然是雪顶含翠,看来华妃又忍不住摆阔气,用名贵茶叶招待阖宫嫔妃了。
“这雪顶含翠当真是好茶,入口幽香,神清气爽。”
曹贵人话音刚落,我便微笑着看向华妃。果然华妃虽喜欢装点门面,却又怕人识不得自己的门面,故意让曹贵人说出来,好让众嫔妃开眼,也显得自己大方。
“听闻莞贵人好茶,怎么也不喝一口呢?”
华妃见甄嬛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坐着,并不卖她的面子,故意刁难。
“嫔妾怀着身孕,不宜饮茶,适而可惜了。”
华妃翻了一个白眼冷笑了一声,“怀了个身孕像得了个金元宝似的到处显摆,喝本宫一口茶,算不得什么吧?”
众人皆看向一身水蓝色宫装的甄嬛,她如今怀有身孕风头正盛,皇上连着三日都歇在了碎玉轩,天天陪着她,连正在坐月子的眉庄也被忘却了。
甄嬛被华妃的话架得下不来台,只能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赔笑着赞叹道:“皇上最疼爱娘娘,自然是什么好茶都先紧着娘娘了。”
众妃嫔忽然谨慎地看向华妃,大气都不敢出。皇上得的雪顶含翠并没有赏给华妃,而是赏给了年大将军。这茶叶如何进了翊坤宫,不言而喻,是宫内外互通消息和物件。
甄嬛当着众人的面将此事点破,明褒暗讽,华妃一时气得嘴角抽搐。
“莞贵人知道皇上最疼爱本宫就好,别说是雪顶含翠,只要本宫想要的,皇上统统都会给本宫找来。不像有些人,得了一首诗、一副字,就欢喜得像什么似的,到底是寒酸。”
我暗暗地捏紧了手里的杯盏,心想,宜修不在就只能看她们俩成天地斗嘴,虽说是热闹,但也是刺激。每天心都悬着来请安,直到散去才能落下来,也是考验。
甄嬛难得地得一而止,并不与华妃纠缠,起身行礼告罪道:“嫔妾身子不适,先回宫歇息了,还望华妃娘娘恕罪。”
华妃气得恨不能从她的座椅上弹起来骂人,但曹贵人赶紧对她摆了摆手,她才咬着后槽牙笑道:“那莞贵人路上可要小心,别磕着碰着,再让皇上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