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贵人少有地开口为华妃解释这牡丹台的由来,许是想要让她别整天想着嫉恨甄嬛,好好讨皇上的欢心才是正理。
康熙爷对孝懿仁皇后情深义重,所以才种下满园牡丹,如今宜修再也看不到这样好的牡丹了。若是华妃能够成为皇上心上的第一人,那么从今往后在这儿过生辰、与皇上赏牡丹的就是她。
可华妃压根没听懂曹贵人对她的期许,只是憋着气恼道:“皇上在这儿给她过生日?也太抬举她了。她也配?”
曹贵人登时有些后悔开口,默默低头自饮了一杯。
赴宴的不仅有后妃嫔御,五爷十爷夫妇也在邀请之列,莞嫔的生辰宴颇为隆重。
李贵人久不出来,解了禁足后第一次来大宴,人都有些生疏了,看着命妇们的妆容装饰,不禁好奇地向曹贵人问道:“咱们现在都不知道外头时兴什么妆容了,怎么这些命妇的眉心都画了梨花点缀啊?”
曹贵人不敢惹恼华妃,反倒是昭嫔开口说道:“这呀,是皇上亲手为莞嫔画的姣梨妆,风靡京城呢!”
昭嫔看似是回答李贵人,实则句句都是对华妃说的,字字如刀直往华妃的心窝上插。
李贵人尴尬地感叹了一句“不就如花钿一般吗?也不是很美啊。”
“皇上亲手画就,如此深情厚谊,自是不同旁人。”
惠嫔难得地加入了舌战,只是她的话看似是在为好姐妹辩解,实则倒是将战火立刻烧到了甄嬛的身上。
华妃气得直拿起酒杯干了一口,甄嬛却注意到了眉庄的态度与往日有些不同,转头对皇上说道:“皇上,臣妾想去看一看眉姐姐。”
“好,去吧。”
皇上对甄嬛百依百顺,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他的温柔在旁人的眼里都变成了刺眼的刀剑。
“皇上就如此偏爱莞嫔吗?”
李贵人见到皇上这般,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或许她侍奉皇上多年都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如此用心过吧。
“不是偏爱,是交了心。如今除了莞嫔,还有谁能够随意出入御书房,伺候皇上左右呢?”
我听到曹贵人这么说,突然警惕地看向她,她注意到我的目光,傲然地回看向我。
她的谋算已经露出了端倪,今后要打压莞嫔,她要从“干政”的路子下手。只是如今皇后没了,我得好好谋划着晋一晋位份,生个孩子;来日皇上又得了新人,我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
如今干掉了皇后,这就意味着没人会保我得宠,想在华妃之下挣到恩宠,一切都得靠自己的筹谋算计了。
甄嬛走到嫔妃席间,直奔眉庄而去。
“姐姐还未出月,出席宴会,身子还吃得消吗?”
她坐到眉庄身边关切地询问,只是眉庄已不复当初对她的热切,只是冷冷地答道:“我一切都好,你放心。”
甄嬛似乎也察觉到了眉庄语气之中的冷淡,低眉垂头问道:“姐姐这是怎么?是不是诞育公主辛苦,身子尚未调理好?妹妹实在是担心。”
眉庄的眼神飘忽看向远处,悄悄地抽出了自己被甄嬛牵住的手。
“江太医医术高明,但也是医得了命,医不了心。”
她感觉到了眉庄的疏远,于是眉庄退一步,她便进一步,又靠近眉庄道:“姐姐,我得宠也是为了我们。在宫中活命自保,不能没有皇上的宠眷。”
听到“我们”二字,眉庄像是不认识甄嬛一般看向她。我知道眉庄如今心里的“我们”已经变成了她与静和公主。母女之情,血浓于水。
眉庄并没有直接说破,而是叹了一口气,“荣宠侥幸,不过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般时事迁移,并无稳固之说,既不稳固又何必一定要放在心上?就连华妃也是盛时宠冠六宫,败时失势削权的。”
眉庄说罢抬头看向甄嬛,但她似乎未将眉庄的话听进耳里,只是张望地看向敦亲王福晋。
“出什么事了?”
“福晋似乎病了,我过去看看。”
甄嬛绕过妃嫔席位去了末席照看敦亲王福晋,我注意到曹贵人的眼神也跟着落在了她们二人的身上。
我与曹贵人的眼神再一次相接,彼此心间心知肚明。甄嬛僭越、越俎代庖,即便今日她是主角,皇后也不在了,但她这样拿出了正室照应妯娌的款儿,落在皇上的眼里未必是乖巧懂事,反而可能是有野心不安分。
她现在得宠自然不觉得什么,待到皇上的热情一冷却,便成了致命伤。
“娘娘,皇上在后湖备下了给您的贺礼,请皇上和娘娘移步一观。”
皇上遍邀众嫔妃一同去看他送给甄嬛的生辰礼,大家心里都不太乐意,但是为了皇上的心意不得不扯出微笑捧场。
假山之中,皇上随手一指天空,“你们看!”
正在皇上手指向天空的一瞬间,后湖两侧的假山过道里忽然飞起了一群鸟儿,有喜鹊、有杜鹃、有白鸽、有白鹭、有燕子、有黄鹂,甚至还有仙鹤......
黄规全带着雀鸟司的人为了帮皇上哄莞嫔高兴,真是下了血本了,这少说也有几百只鸟。
空中的鸟儿盘旋着叽叽喳喳地鸣叫,那是一种自由的、欢愉的、解脱的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