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偏僻少人,嫔妃们少来,来往的都是藏教喇嘛,是个说话能够掩人耳目的好地方。
“宣妃娘娘所说报仇是何意?”
李贵人对着我一边拭泪一边问道,她有些警惕,似乎是隐隐感觉到我比她有筹谋许多,暗暗地在害怕我。
“李贵人难道不知道是谁想置你们母子于死地吗?她与你不睦已久,拿着你们母子当刀子使,用完就要丢,难道贵人看不明白吗?”
李贵人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惊恐地捂嘴,慌乱地看向我,“你知道了?”
如果说之前只是怀疑,听你这一句我也知道了。
她又惊又愧地叹道:“你怎么......”
我怎么不恨你和三阿哥,逮着瓜尔佳氏围追堵截是吧?因为你的脑子看不出来我在害你啊......
“本宫是个明白人。贵人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孩子,被人利用而已。本宫也生育孩子,怎么不懂做母亲的心呢?旁人心黑手狠,哪里知道我们做母亲,为孩子计深远的初衷啊。”
李贵人被我说得潸然泪下,对我点头,“我做一切,都是为了三阿哥啊。”
我默然一笑,我何尝不是。只是,人动手做恶事总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手腕的。
没有手腕就作恶,那是自寻死路。
第209章 还报
僧人们虔诚叩拜祷告,耳畔是喇嘛诵经的声音,宝华殿外一派肃穆氛围。
我一脸温柔地看向李贵人,她竟然对我完全没有戒备,信任地望向我,攥着前襟忍着泪,身子不住抖,“三阿哥的指望断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心中暗暗一乐:难道是因为我当初提醒了她茭芦馆的夹竹桃有毒,所以她一边害我一边还内疚不已?
不过我自有我的打算,这回宫里想置瓜尔佳氏于死地的人可不止我一人。
“本宫真是害怕,听闻六阿哥因为祺答应毁了容貌,皇上再也没去看过昭嫔母子。也不知是伤了什么阴鸷,祺答应一人竟生生毁了昭嫔的指望。”
我佯装难过地为昭嫔母子抱不平,引得李贵人后怕地看了一眼身旁掠过的一行僧人,也跟着言之凿凿道:“是啊。祺答应见昭嫔一次,六阿哥就起疹一次。那小小的娇嫩脸蛋,抓得一道道疤,根本就不能看!只怕是长大了也没法儿褪去。”
李贵人蹙着眉,看上去感触颇深。
我亦一脸惋惜地说道:“男子容色虽不比女子重要。但相貌丑陋,难免皇上不宠爱。一旦皇上不在意,以后议亲如何得世家大族青眼?只怕这一辈子只能当个富贵闲人了。”
李贵人听我言罢,生出些许与昭嫔惺惺相惜之情,“都是因为祺答应!害得本宫的三阿哥被皇上厌弃!本宫真是后悔啊……竟听了她的唆摆!宣妃妹妹,姐姐当真不是有意的,都是被祺答应诓骗蒙蔽!”
她似乎是在向我道歉示好,把所有的锅都往祺答应身上推,好撇清自己让我不追究她。
我佯装同情地握住她的手,“姐姐所说本宫如何不知。姐姐是最安稳恬淡的性子,若非被她教唆,怎么会拉着三阿哥跳进这深坑里?她无子失宠,家世衰颓,自个儿再无指望,却拉着姐姐的三阿哥垫背,心肠何其歹毒?”
我的话说到了李贵人的心坎儿里,她真当自己是个无辜受害的可怜人,一边拿着绢子拭泪,一边对我的理解同情表示感谢。
我知道,三阿哥与宫女苟合并不是什么大罪,主要是他买凶杀人动了我爹,引起了皇上的警惕。
连夏冬春都能轻易查到的事情,皇上有血滴子怎么会查不到呢?皇子谋杀当朝官员可是谋逆大罪……或许皇上觉得我爹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神乐署署正,不值得为我爹动三阿哥这个皇长子,只需要对我赏赐封诰加以安抚即可。
皇上慷他人之慨虽从不吝啬,事儿一旦到了自个儿身上却是个最小心眼的。他见不得儿子让他难堪,更让他忆起最无法容忍的往事,这才动怒严惩。若非三阿哥自个儿多行不义,我也无法让他自取灭亡。
临鸢当夜就被杖毙,悄无声息。这就是皇上的手段,一念之间夺人性命,仿佛踩死一只蚂蚁。
“宣妃妹妹,你今日对姐姐说这么多,姐姐真是……”
她一副把我当作知心人的样子,脸上的脂粉都因为泪水而晕开,显出了苍老。一瞬的唏嘘在我心中悄然划过,但那颗心很快恢复了冰霜般寒冷。
我在面儿上仍旧装得大度热心,柔声道:“祺答应害三阿哥至此,姐姐难道不想报仇雪恨吗?”
我的言语中透出杀机,李贵人看着我一愣,她似乎感觉到了我这个人的危险。她眼神中渗露出些许恐惧,就像采蘋看我的眼神:一种本能的畏缩。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出了我的虚情假意,自嘲地一笑,但随之目光也变得冷漠狠厉起来,“本宫既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机会。”
“姐姐,有心就有机会。昭嫔或许就是姐姐的机会呢?”
李贵人看着我一怔,微微点了点头,她看出了我把她当刀子,但似乎已经不介意我把她当刀子了。比起忍气吞声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下去,她更想把自己的怨恨重新还给嚣张的祺答应。
“宣妃妹妹所说本宫明白了。”
李贵人端庄地站起来对我行了一礼,她本是皇长子生母,身份尊贵;若是安分守分、不存歪心便可安稳到老。这么好的日子,最终因为能力匹配不了野心而葬送了。